她是在天還未亮之時醒來的。
她睜開雙眼時,望著頭頂陌生的床縵茫然了許久,半響才猛然打了個激靈,回過了神來。
也不知道是什么時辰,只曉得是該起身了,七手八腳的將衣服套上,就著冷水匆匆洗漱了一番,就心急火繚的沖出了房門,循著昨日的記憶,來到了此處。
然當她看到緊閉的房門時,才想起,鞠繕便睡于自己隔間的屋子,適才離開之時也未瞧瞧他起了沒。
而她傻站在此處,也不知道現在的時辰,若是他不出現,難道她便一直傻傻地站著?
越想,越發的怪起自己來。
怎連這份細致的心思都沒有,將來上了戰場,怎么識破敵人的奸計呢。
彼有些喪氣的蹲下身來,她隨手撿過地上的根殘枝,在花圃內的泥土上比劃著。
唉,果真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太過急切了,這會子除了干等也沒別的法子了。
干枯的樹枝在右手的引導之下,劃去勾來,寫完幾個字,她就將之抹平,再重新寫,直到那一小片的泥土被她翻得變了顏色。
“你在寫什么?”
“嗬!”
一道詢問之聲,突然從身后冒了出來,將她嚇了一跳。
回頭,見鞠繕正反剪著雙手彎腰立于她的身后,視線透過她的肩頭看向地上的幾個字兒。
她霍然起身,卻發現他離自己太近,自己一起身勢必會撞到他,只是卻也來不及了。
鞠繕見她猛然間起身,忙后退了一步,面不改色的望著她。
“呃,將,將軍。”她怯怯地望著鞠繕,喃喃地叫著。
死了,慘了,她在虐待他家的花花草草時,被他這個主子逮了個正著,他該不會生她的氣吧。
可千萬不要啊,還是拿什么處罰她好了。
“你在寫字?”
然,他卻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不甚在意她臉上的驚恐,上前一步站于她的身側,看著地上那兩個還來不及被她抹去的字。
樂正。
那是王爺的名諱,這小男娃兒竟敢公然寫出王爺的名諱,可見,樂正平日里對他也是極為寵愛吧,卻不知為何一定要將人送到他這兒來。
“是!”云彌飛快的瞥了他一眼,見他臉色淡然,心下也安定了幾分。
“你可知你寫的這兩個是什么字?”他側頭,看到他低垂的左側臉頰,下巴尖得有些異常,真的太過清瘦了。
“知道,這是王爺的名諱,是王爺教我的,他說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自己恩人的名字必須要記得,要會寫。”說著,她抬了抬頭,但一對上他的視線,又立刻垂了下去,“本來我還想學將軍,可還沒來得及學會。”
其實,她已經會寫他的名字了,只是他的名字筆劃太多,她才初學,寫出來難看了些,干脆還不如當著不會罷了。
“我的名諱便不用學了,筆畫太多。既然你識字,那王爺可是替你請了師傅?”鞠繕側頭沉思著。
沒想到,樂正對這孩子到是頗為花費了些心思啊。
“王爺不曾替我請師傅,都是王爺親自教的,他說以他的學識教我是綽綽有余。”云彌仍是垂著頭,畢恭畢敬的回答著,絲毫都不敢怠慢。
說來也奇怪,平日里在王府,便是對著王爺她都沒這般的敬重,所以說嘛,一個整日吃喝玩樂的紈绔王爺,如何能跟征戰沙場的大英雄大將軍相比較呢。
只是鞠繕聽了云彌的話,到是吃驚不小。
能讓樂正甘愿親自做師傅的,這小娃子真的只是個無名小乞丐么?他怎么覺得似乎樂正在打什么主意。
不過,看著眼前的云彌,他那唯唯諾諾的模樣,與那日在巷內的時的倔強有些不符啊,只是再想想,若真是個小乞丐,總也不可能像個官家子弟那般的大膽吧。
罷了罷了,饒是樂正心中打著再大的算盤,
總也不會是害了他吧,反正人都已經來了,先觀望一段時日才作打算吧。
而這一打算,卻是足足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的時日里,每日卯時起床,而后到將軍府特有的練武場練習扎馬步。
這一扎,也正好是一個月。
從第一日,鞠繕教了她這個姿勢,還未到一盞茶的功夫,她就覺得有些撐不住。
這姿勢著實累人,屁股掛在半道上可謂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全靠著她兩條看著就很柔弱的雙腿支撐著。
還未到一柱香的時辰,她就覺得自己的一口氣松了松,雙腿瞬間便軟了下來,就直直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她有些錯愕,顯然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會摔倒呢。
怔怔地回過頭去看鞠繕,他正拿著一塊干凈的帛布擦著手中的長劍,像是絲毫未看到她此刻正癱坐在地上偷懶。
只是看著他漫不經心的模樣,她便覺得心虛,便掙扎著起身,訕訕地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被摔麻的屁股,左半步,右半步,平行而開,而后下蹲。
而那個擦劍的人,仍只是細心地擦著手中長劍。
十日后,她開始擔心再繼續扎馬步,自己以后會變成螃蟹,走路都是打橫走。
而那個擦劍的人,已經開始練習劍法,將那閃著銀光的青霜寶劍舞得颯颯作響,那身姿如深海鮫龍一般的矯健,引得她觀望連連。
又是十日,她扎馬步的時間已經從最初的半個時辰,到現在的兩個時辰,而那個舞劍的人,卻改擦起了纓槍,將那銀色的槍頭擦拭的寒光陣陣。她開始期望他能耍起長槍來,讓她飽飽眼福,也能排解她扎馬步時枯燥無趣的時光。
一個月滿時,她已經不愁扎馬步,甚至還在想著,以后是不是可以試著一邊扎馬步一邊打瞌睡,而那個原本擦長槍的人,也滿足了她無聲的期盼,將一柄纓槍耍得虎虎生威,氣動四野。
正當她開始想,接下來的日子他要擦什么兵器時,他卻告訴她,他,替她請了一個師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