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又何止是她累了，他也應該累了。
她知道他受了傷，行了一路血亦滴了一路，饒是他的武藝再好，也該是覺得乏了。
然他卻未坐下身來，只是從外衫上撕下一條布片，然後緊緊地系在了左上臂處。
而她，選擇轉開了頭去。
他身上的每一道傷，都是因爲她，爲什麼她總是到處連累別人。
“你不必跟著我一起逃亡的，你還是可以回去，回到陛下的身邊。”許久，她聽到自己苦澀的聲音。
至少，他還是有去處，不像她，天地再大，已找不出一個真正可以讓她停留的地方。
“要回去，我也需將你一同帶回，我答應陛下的。”他未看她，只是動手包紮著自己的傷口。血若流得太快，只怕自己撐不了多久。
她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身下雪地的冰冷已讓她覺得麻木，也或許是她已經痛得麻木了。
“追兵來了。”
她正呆呆地出神時，突然聽到衛桑略帶著些緊張戒備的聲音。
起身，果然見身後不遠處連綿而來的火光，看來他們是循著他們所留下的痕跡一路追來的。
“快走。”衛桑一把拉住她，向著大祁山快速奔去。
而明明看著已經很近的山，卻像是總也沾不到一樣，讓雲彌有些慌亂起來。
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再不進山，他們生死難料。難道老天爺一定要她魂歸今日麼，但衛桑又何其無辜，爲何要牽扯上他。
“再撐一會兒，我們就快入山了。”
衛桑拖著她，雙眼在黑暗中直直地盯著某一處，執著的奔跑。
他覺得雙腿早已不屬於自己，完全只是憑著心中的一個念頭支撐著，邁開一步又一步。
故而，待他們的雙足踩到厚厚地落葉之時，長長地鬆了口氣。
也不知山裡長得都是些什麼樹，即便已是隆冬大雪之天，樹枝上仍長著密密麻麻的樹葉，阻擋了從天而降的大雪，而地上經年累月積攢下的落葉層層覆蓋，已不知積得有多深。
“入了林子，咱們的勝算總是大些，先尋個地方避開他們。”
雲彌剛緩下步子，便又被他拖著繼續前行，讓開森中粗壯的樹桿，拔開橫生的樹枝，雜亂的藤蔓，摸黑而行。
她被拉著，跌跌撞撞的跑著，腳下的路根本來不及看清，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著。
也不知道林中那些帶刺的樹枝在衣衫上劃出了多少道口子，也不知在臉上添了多少道的傷痕，她只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而那刺痛的感覺不停的侵襲，一寸寸的凌遲著她的心智。
身後追逐的聲音似遠還近，有時覺得已將他們甩開，但下一刻紛亂的聲音又會傳來，如鬼魅一般難以擺脫。
腳下一個踉蹌，左腳也不知是踩上了山中的小石還是枯枝，身子一傾便跌倒在地，而右手還被衛桑緊緊地攥在手中。
他旋即收步回身，曲膝蹲在她的身前，詢問道：“怎麼了？”
“我實在是走不動了，你走吧，別管我了。”她深吸著氣，單手按在胸口，慢慢吐氣說著。
“我揹你。”
說罷，他轉過身來，示意她伏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