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覺的話,擲地有聲,雙眸不躲不避她投來的目光。
四目相對,無聲無息,彷彿經過他們身旁的人都消失殆盡,喧譁絮語如風遠去,那一刻,他們的世界再無旁人,他們的心因爲彼此的言語而激動、傷懷。
“韓大哥,謝謝,但若有一日,你因我而被連累,請你一定要離我遠些,我怕自己真是個不祥之人,因此而拖累了你們。”
她緊鎖起眉頭,後退了一步,好似自己身上有著可怕的毒物,會不經意間沾染上他。
“你呀,又在胡說些什麼?”他伸手輕拍了拍她的發頂,手滑落時,順過她的雪發:“韓大哥可不是那些金貴的千金小姐,怎會被你拖累呢。我還想著或許哪一日,我還能拉上你一把呢。”
她努力的勾起了脣角笑著,卻還是覺得有些苦澀。
他自然看得出她的勉強,但也只能裝著不知。
“好啦,你先回去吧,大清早的就鬧得左相府不安生,也不知那方相會如何伺機報仇,此人心計難測,你以後還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我料他不敢,他心中有愧,便是我鬧了這麼一場,想來也不敢拿我怎樣。他若真敢跟我鬥,我到是佩服他了。”
她冷笑著,脣角形成一個詭異的角度,韓覺看著她,亦只有無可奈何的輕笑。
“好吧,你心中有素就好,我雖不曾在朝謀職,但也明白與朝中百官周旋之不易,能不樹敵,還是儘量不要與之爲敵吧。像鞠繕一樣,平素行事低調些總是錯不了的。”
“呵呵。”她咯咯的笑了起來,也不管來往路人投來的目光,顧自笑得開懷。
“你也別笑他木訥,他這人若不是一顆忠心牽扯著他,便是當今陛下與他的交情再深也無用。與朝中各方勢力接觸越少,他也越安全。雲彌,鞠繕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什麼,你知道嗎?”
她看了他一眼,轉頭深思不語。
韓覺輕輕一順黑髮繼續道:“他常說,將士,鐵血廝殺一生,最後也該死在戰場上,而不是朝廷上的內亂計謀之中,否則那將是軍人最大的悲哀。”他轉頭看著顧自行路的她:“你雖是女子,但亦有男子壯懷的心志,我想,你也是受不得那些陰謀詭計的。”
她不自覺得點點頭,無聲的嘆了口氣。
她又何嘗不想安穩的過日子,只是身不由已啊,打從樂正破例封了一名女子做將軍的那一日開始,她註定成爲某些人眼中的一粒沙,哪怕再細微,也是容不得。她無退路,只能被逼著往前走。
“待有了合適的時機,我看你還是早些棄官求去吧。”
“我昨日就提過了,只是陛下不答應,我也沒法子。”她搖頭嘆氣,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風吹過,拂亂了額前的散發,輕柔的觸碰著眼斂。
他呆呆地看著她欣長的指撥開發,指尖觸過眉梢,浮過於顏色還有些深的傷疤,他只覺得心口一抽,停下了步子。
她在前方站定回頭看他。
“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明日去你府上找你。”
他走到她的身旁側過身子,然後看向長街右方,看著她歸去的方向。
她會心一笑,對於韓覺的溫柔體貼,她總是覺得像是寒冬裡的爐火一樣讓人覺得十分溫暖。
點點頭,她步子一轉,未再回頭的離去。
身後之人看著她的身影混入了人羣之中漸漸遠去,未多久,便瞧不見了。
他嘆了口氣,轉身,往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