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大樹終于進入了眼簾，云彌在起伏不平的山地間奔跑過去，鼻間聞到的是濃濃地血腥之氣。

越近，她的步子越發慢了下來，最終停在了樹前的不遠處。

鮮血，灑遍了樹前的草叢山石，一頭花紋黑豹靜靜躺尸在一旁，大張的口中，含著一截斷肢。

樹洞內，衛桑怒目圓睜，猶似戒備的盯著那豹子，目光已然無神。

那一刻，云彌心中仍是有份期盼的，或許衛桑只是受了重傷，他，只是失了一條左臂罷了。

然過了許久，那睜著的眼都沒有眨動過，渾濁暗沉不帶光澤，那是已失去了生氣的眸子。

她的心猛地一抽，雙腿一軟就直直的癱倒在了地上。

馬容背著猶自滴著水的竹簍，越過地上的豹尸，靠近衛桑。

“他死了。”他背對著云彌探手，試了試衛桑的鼻息，瞄了眼一旁的斷臂說道：“不過，他是死于失血過多，還好，總還算是留了個全尸。”

他說的很平淡，卻讓她痛得無以加復。

馬容將衛桑手中的長劍取下，用衣袖抹去了劍身上的血漬，而后回身來到云彌跟前，曲身將劍送到了她的眼前：“將他葬了吧。”

她接過劍，緩緩起身，在樹旁一處山石比較少的地方跪下膝來，用劍挖著。

她曾想過，自己有一日會如何慘烈地死在戰場之上，也曾想過，自己身旁之人終有離開她的身邊的時候，離開這人世。可如今，當這事兒真的發生之時，她才發覺，這份痛，沉重的有些令她無法承受。

衛桑，予她而言，像是親人，像友人，而在這逃亡路上，他則是替她指明方向之人。然而，他這樣的人生，得到的卻是如此落寞的結局，只能被匆匆安葬在杳無人煙的密林深處，連一副簡易的棺木都沒有。

長劍劃破了掌心，沿著沾滿山泥的劍身緩緩而下，滲入了土中。

劍尖“叮”的一聲擊上了土中的山石，她拋下了劍，徒手扒挖著。山泥夾著小碎石雜物深深嵌入了指甲間，繃斷推翻，不出片刻，十指沾滿了泥土和血絲。

然她，卻像是渾然未覺。

馬容一直倚身靠在一側的樹桿上，雙眼漠然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散亂的發絲沾上的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緊緊地貼服在臉上。雖然她身著男裝，但只需一眼，還是能看出她是個女子。只不過，不知道她到底是遇上了何事，那個死去的男子，又是她的什么人，讓她如此的哀傷。

在他的注視之中，云彌終于起身，茫然的四顧，而后瘋了似的拔著周圍的雜草，再細細地鋪在了土坑底部，這才走向樹洞，吃力的撐起沉沉的尸體，挪向一旁。

她將衛桑的尸身輕輕放倒在草堆上，替他整理著衣衫，爾后怔怔地望著他出神，片刻之后才起身走向那豹子。

手扳開豹嘴，鮮血因用力從掌心快速滴落，她從口中挖出了那截斷肢，雙手捧著回到坑旁，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了它原本的地方。

“衛桑，對不起。”

眼角掃過血跡斑斑的衣衫，她傾身探手，摘下了露出外袍一角的掛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