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這樣說就可以了?”梁萱有點懷疑地問。
“是的,你完全可以去試試。”
“但如果不是這樣,他會不會罵我是誣陷他?”
“他都被抓起來了,還敢反擊你嗎?頂多抵賴一下而已。你可以大膽去揭穿他。”我鼓勵道。
她同意去揭發王世平駕駛摩托車撞人逃逸的罪行。同時她又不解地問我:“徐虹在帖子里提到只有一個黑影,可你卻提到了胡佳飛和我哥哥梁小勇,那不等于在現場有兩個影了?難道徐虹沒看出來嗎?”
“所以,你再看我在那個帖子下面的回復應該有點明白了吧?”我提醒道。
“你的回復,是人還是鬼,都被別人提了,就是說有人也有鬼吧?”
“人鬼合一,懂不懂?”
“啊?”她又很吃驚,“人鬼合一?我聽不懂……”
“那我說得通俗點吧,就是你哥哥這個靈,附到了你前男友胡佳飛身上了。現在明白了吧。”
“原來是這樣……”
“所以我才說,是人是鬼,都被他們提到了。”
“難怪徐虹只看到一個黑影,而且還感覺那明明是一個人,那個人就是胡佳飛,但實際上他是被我哥哥附上靈了,所以他變得力大無窮,可以一手一個輕易抓起王世平和姓孫的扔出去。”
“這就是事情的謎底。”我簡單地作了總結。
梁萱連說不可思議。我卻說不可思議的事多著呢,這不過是其中一件而已。梁萱答應有了結果就來向我通報。
而在我眼里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這個時候我又想到了蓉香,這么多天她還沒有主動跟我聯絡過,白天不會來找我就算了,晚上都沒有在QQ上找我聊。白瑤也是如此。
她們一定還在生我的氣,把我打入另冊,不是她們心目中可靠的人了,因為我追隨張忌陽了,成了一個不懷好意的學藝者。
我也懶得跟她們解釋,因為一切要用事實來說話,否則說也白說,沒有說服力,難以消釋她們心頭的惡氣。說不定她們私下在背后批我罵我,非常激憤呢。
哈哈,兩位美眉,你們現在不理睬我就對了,我求之不得呢,你們愛說什么就說什么吧,我能不能聽見都無所謂。
離開學還有幾天,我想我還可以為論壇上的迷蒙者指點一二。
我又找到一個新發的帖子,耐心地讀下去。帖子是這樣的——
有人要殺我。
雖然我從不相信第六感覺,現在倒有點相信起來。剛剛從夢中驚醒,嚇得妻子在問:“做了什么夢,這么怕?”我冷汗淋漓,幾乎說不出話。
我夢到的是一個傻子。可夢中的他,其實我真的見過。那天我從弄堂里走過,他就坐在墻腳邊,一邊啃著一截從垃圾筒里撿來的甘蔗,一邊直愣愣地盯著我。他的目光讓我一驚。
傻子的目光不都散漫嗎,可這個傻子的眼神怎么這么集中,這么凌厲和陰冷?
我并不認識他,根本不知道他從哪里來。但我有強烈的預感,他在這里出現,是沖著我來的。
果然,幾天以后,我剛走進弄堂,突然有一塊磚頭飛來,擦過我的肩部,砸在前面的路上。啪的一聲,磚頭碎了。我一回頭,看見一個黑影閃到弄堂口的一邊去。我依稀捕捉到那一頭亂蓬蓬的頭發。我想折回去看個究竟,可轉而一想,他可能就貼在弄堂口外側的墻壁上,攥著刀等著我呢,剛剛扔磚頭是誘我過去……
我馬上向前跑掉了。
回到租屋,妻子見我神態異樣,奇怪地問我出了什么事?我極力控制,還是吐了出來:“他想殺我。”
“誰,誰想殺你?”
“那個傻子。”
“什么傻子?”
“弄堂口那個。”
弄堂口的傻子,妻子也見過。“不會吧,他只是看上去邋遢點。你不去撩撥,他怎么會殺你呢?”
我想告訴妻子剛剛遭遇的磚頭,但又怕她擔心,就咽了回去。我只是告誡自己,追蹤我的人到了,而且肯定是一個殺手。
我們現在租住在老城區。這大片古董式住宅像老蟬脫掉的殼,被半棄置著,只有少些打工者租住。我原以為隱居在此天衣無縫,宿敵是找不到的。傻子的出現驚醒了我放松的神經。來者不善,我必須作好準備。
一把折疊水果刀揣在兜里。我也盡量減少出門的次數。再叮囑妻子如果有人敲門,不要直接打開,得好好驗證一下。妻子不耐煩地問:“你不就是欠了人家一點錢嗎,就算人家真找上門來,好好跟人家說說就成了,人家也不會跟你玩命吧。”
我搖了搖頭,說我欠的是高利貸,而對方又是極兇惡的人,為了討債什么都干得出來。
“你到底欠了多少錢?”妻子再一次追問。
我沒有跟妻子交過底,只說欠了一百萬。妻子說,一百萬,咱們找份小生意做,掙一點還一點,總能還清吧。
女人總是想得簡單。如果她知道我真實的處境,就不會那么說了。
我是離婚再娶的,原打算蟄伏這里,跟她生孩子的。可是傻子的出現,一下子打亂了計劃,使安寧的氣氛驟然惡劣。就像你想睡個好覺,枕邊卻出現了一條蛇,陰險的舌頭吐進吐出,你能睡安穩嗎?
緊張地防備幾天,沒有出現什么異常情況。閉門不出總是不行,需要買點東西,妻子自告奮勇由她上街去,我當然不愿讓她冒這個險,而且我對傻子存有一份僥幸,說不定那天扔磚的不是他,而是一個偶然發狂的本地頑童。
我打開門,先把頭伸出去,確信整條弄堂沒有傻子的影子,才正式出門。可剛出弄堂口,悚然發覺,他就坐在弄堂口拐彎的那一面。
我就好比看見了那條蛇,差點發出一聲尖叫。再一看,他閉著眼睛,似在甜甜地沉睡,對出現在面前的我全然不顧。我低頭往前走,卻聽到了背后細碎的腳步聲。一回頭,發現他就跟在我后面,輕手輕腳,像一只詭異的貓。
“你干什么?”我表面很憤怒,心里一陣痙攣。我注意他的手,如果他要掏家伙,我一定得比他手快才行。
可是他聽了我一聲吼,馬上折了回去,在墻邊坐下來,繼續閉眼假寐,一付若無其事的樣子。
裝什么裝。我鼻子里哼了一聲。當我再走時,發現他沒有跟來。而購好物返回時,也沒有再見到他。
可這并不等于可以放心。既然他盯上了我,那么剩下的就是行動了。我就像鳥巢里的雛鳥,被一條蛇守著,蛇要什么時候下口,就取決于它的胃口了。
果然這天夜里,我從睡夢中醒來,聽到外面的門在格格作響。像是老鼠在啃噬骨頭,又像貓的爪子在抓撓木頭。趁妻子睡得沉沉,我悄悄下了床,躡手躡腳出了房間,來到外門的旁邊。
格格的響聲是在外面,可以確定是有人在撬鎖。從貓眼兒望出去,我大吃一驚,是他!
亂蓬蓬的頭發,尖削的臉龐,浮腫的眼皮里是兩粒發綠的眼珠。
我嚇得倒退兩步,再貼上去窺視,外面一團黑,原來剛才是我的幻覺。我其實無法看清外面的人長什么樣。
可有人撬鎖不容置疑。我鉆進衛生間,用手機打110。
很快警車來了。外面的響動不知何時消失。警察敲門。我打開門,警察揚了揚手里的一個起子,正是在門下的地上撿到的。再看一下鎖眼,被撬得一塌糊涂。
警察懷疑是賊,三更半夜想撬鎖入內盜竊。我多么想說,那不是行竊的賊,而是一個要進屋砍人的殺手。可是話到嘴邊我拼命打住。我不想提那個陰險的傻子。
妻子緊張地問:“如果那個賊真進來了,咱可怎么辦?”我嘴上說不要怕,一個小毛賊沒啥大不了,但我心里真的六神無主。
賊進來是偷東西,殺手進屋是直取性命的。老城區的老屋門,就像老太婆無牙的嘴,有多少防范能力呢。
我感到憤怒。我住在這里,一舉一動都在他掌控之中,他霸占著弄堂口,就好像是扼住了我的咽喉,什么時候讓我完蛋,全由他說了算。
警察走后,我開始考慮是否換地方。可既然我們隱居在此也被發現,換個地方未必能擺脫得了。我現在需要弄清,他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另有同伙?
然而接下來好幾天,我卻發現他不見了。
難道他真的離開了?我決定讓繃緊的神經先放松一下。可是這天我上街去,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嚇了一跳,定晴一看,沒錯,他就是屠金毛。盡管他臉上新添一道紫紅的傷疤,可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我立即轉頭就跑。跑了好一段路停下腳步,心虛地回頭,沒有發現他追來。看來我認出了他,他卻沒有發覺我。
再沒有比見到這個人再恐怖的了。其實屠金毛并不是我的冤家,他只是我最害怕見到的那一群人中的一個。他的出現,宣告我的第六感完全準確——那個傻子,跟他們是一伙的,雖然我不認得傻子,但他認得我。
不能猶豫了,我們必須得走,盡快轉移。
收拾好東西,我拉開門先偵察敵情,弄堂內空無一人,但不知他是否藏在弄堂出口拐彎的地方?妻子主動要求過去看看。我正要阻止,她已經登登跑過去。她在我視線里出了弄堂口。
突然間,我清楚地看見,從拐角處伸出一雙手,將她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