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我也看完了。
司機大哥問道:“怎么樣,看了有什么感想?”
“沒有意思。”我說道。
“怎么沒意思?”司機大哥卻興趣十足,“我都看過好幾遍了,我就替這個姓金的感到急,他怎么這么婆婆媽媽呢?”
“司機大哥的意思,他要不要去報案?”我問他。
“當然應該去報案,人命關天呀。”司機非常干脆。
“那金舸去報案怎么說?”
“實話實說嘛。”
“就說他聽到一個神秘的聲音,然后把那個聲音說的話講一遍?”
“當然呀。有一說一嘛。”
我笑起來:“你認為警察叔叔會相信嗎?他們不會打他一巴掌,但至少要在心里罵他*I吧?他們可能友好地建議他去醫院全面檢查一下,特別是神經系統。”
司機大哥也笑了,說這倒很有可能的,警察怎么會相信這種怪力亂神之說呢?“那他只好保持沉默了?”
“除了保持沉默沒有更好的辦法。”我說道。
“那么這個邱小飛的死因不能搞清,邱小飛白白給游芳的娘給害死了?”
我問道:“誰能說邱小飛是被游芳媽媽給害死的?”
“可是……那個聲音不是明明這樣說了嘛?”
“問題是那個聲音又是誰?”
“他沒有自己說清楚。”
“連聲音是哪一個都沒搞清,怎么來判斷聲音說的話就一定是真?”
司機大哥驚了,忙問我:“你是說這個聲音說的事是假的?是虛造出來的?并不是游芳媽媽給邱小飛下的毒?”
“完全無中生有,一派鬼話嘛。”我說道。
“可這聲音說的有鼻子有眼嘛,居然是胡說八道?那他為什么要造游芳媽媽的謠?”
“所謂鬼話嘛,鬼是什么意思?鬼就代表著壞,代表了奸,也代表了陰損。所以金舸先生聽到一個神秘的聲音說的話,千萬不能輕易就相信了,還是要姑妄聽之,聽過就算了。”
“可如果那是真的呢?”
“如果這是真的,那個聲音為什么只對金舸說這種話?他完全可以直接去對邱小飛的爸說吧,就說你兒子是被游芳媽媽害死的,邱爸聽了一定會去報案吧?”
“這倒是的,跟邱爸說更重要,雖然也可以告訴金舸,但只跟金舸說不跟邱爸說,就有點怪了。”司機承認我的說法。
“是的,這事本事就很荒謬,經不起起碼的推理的。”
司機問:“你說這是鬼話,那么這個聲音是鬼在說話?”
“肯定是鬼。”
“是屬于什么樣的鬼?跟這件事有沒有關系?”
“好吧,反正這些人離你也很遠,你也不會摻和進去的,我們作為旁觀者,說一說也無妨。我就來揭示里面真正的內幕吧。”
司機頓時很興奮,等著我的講述。
我說道:“邱小飛的確是死于砷中毒,也的確是有人給他慢慢下毒的,他是經歷了一年的毒物攝入才死去的。那么真正給他下毒的人是誰呢?那個跟金舸說話的聲音說是游芳媽媽干的,完全是栽贓陷害。游芳媽媽躺著中槍,實在是太冤枉了。那么是誰給邱小飛下的毒?說來你肯定不會相信,其實是邱小飛的叔叔。”
司機果然大為吃驚,“邱小飛的叔叔?是親叔叔嗎?”
“當然是親叔叔。”
“既然親叔叔,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侄子?”司機問,“對侄子有這么大的仇嗎?”
“老實說這不是仇,恰恰相反,是他認為對侄子和哥哥的愛。”
“這怎么算是愛呢?解釋不通吧?”司機感到不好理解。
我說道:“因為邱小飛的叔叔天生是殘疾,他活到18歲就自殺了。”
“啊……死了?”
“對,早就死了。”我講述道,“邱小飛叔叔由于生前是殘疾,對人生很悲觀,最后自殺了。然后他在陰間看到侄子好好的又得了治不好的病,不死不活,拖累著父親,叔叔就覺得他們父子這樣過下去不行,還是讓邱小飛早點死了,這樣可以讓小飛爸爸輕松一下。他這么想著就這么干了。”
司機驚問:“這么說給邱小飛下毒的是他叔叔這個鬼?”
“對,鬼下的毒。聽起來是不是很恐怖?”
“太恐怖了,也太不像話了,這個鬼居然是邱小飛的親叔叔,鬼也不講道理。還特么覺得是幫了他們。”
“所以是鬼迷心竅,鬼的心竅也會被塞住的。”
“那個跟金舸說話的聲音就是邱小飛叔叔?”
“就是他。”
“可他為什么要嫁禍游芳媽媽呢?”
“這也是邱小飛叔叔的狹隘之處,他生前跟游芳媽媽有過沖撞,吃過一記巴掌,記恨在心,所以一邊給侄子下毒,一邊還要把毒死邱小飛的罪往游芳媽媽身上推。”
“看來這個邱家的小子不厚道哇,自己尋死也賴不得別人,死后看著侄兒得病難受,不想辦法幫著點,反而幫個下毒的忙,要把侄子搞死,以前吃人一巴掌也過去了,可沒想到還要給人栽贓陷害,真是太過分了。”司機憤憤表示譴責。
我連忙噓了一聲提醒他,不可過份評判,如果引來陰鬼的怒火就不妙了。司機大哥霎時也臉色變了,一只手拍一下自己的臉頰自責:“我也真是的,一說起來就管不住嘴,忘了禍從口出了。”
我的提醒是實在的,那個陰鬼確實有點偏激暴戾,連自己的侄子都害死了,還要嫁禍以前有過一掌之仇的人,說明是睚眥必報,這種鬼兇險異常。
當然他是不敢來找我的,我也不怕他上來找麻煩,但司機是平常人,有可能幾句難聽話會惹惱了他,到時找上門去報復就不妙了。
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鎮上。司機大哥停了車,我跳下來向他揮手說再見。司機連忙從車窗里伸出手遞給我一張名片,說以后想再聯系跟我聊聊。
我回到旅館,洗了浴吃過飯,就往沙發里一躺,看起電視來。平時我也不太看電視,覺得也沒什么精彩節目,凡是電視里有的網上全有,還不如在網上看呢。不過今天實在太累連擺弄鼠標的勁也沒有。正好我們省衛視在播放故事欄目,這個節目有點半真半假的味道,就是主持人裝著講一些發生在生活里真實的故事,搞得好像真有這么回事,其實多半是虛構的。
我今天倒要看看他講的是虛構的還是真實的。
主持人一頓開場白后言歸正傳了——
市電視臺要新辟一個調解欄目,由方青擔任導演和主持人。方青正考慮怎么找素材,工作人員小于介紹,他有個表哥楊大良的婚姻亮起紅燈,表哥聽小于說電視臺要搞個調解欄目,立馬請求給他們調解一下。方青一聽很高興,馬上邀楊大良見面。
楊大良很焦慮,迫不及待問方青:“什么時候讓我們上電視?”方青得知,這對夫妻的危機是結婚才兩年半,妻子金玉姍就天天晚上往外跑,并且已經放言要離婚。所以這個節目能不能做,關鍵是金玉姍愿不愿來。方青要楊大良通知她一聲。誰知楊大良連連搖手:“方導演,這事還得麻煩您,我對她說,她肯定不樂意。”方青只好打通金玉姍的手機。
果然,金玉姍聽說方青是電視臺的,要給他們兩口子做什么節目,立即火了:“怎么回事?是不是楊大良這個沒出息的找你們了?”
方青溫和地說:“是你老公自己有這個要求,而我們欄目組也有這個誠意,希望能對你們雙方有所幫助……”
“切,我要什么幫助?你們別多此一舉了。”金玉姍一口拒絕,態度干脆利落。
電話啪嗒斷了。方青無奈地向楊大良做個鬼臉。楊大良顯得更著急了,抓耳撓腮地念叨:“方導演,這事……就沒辦法了嗎?”
方青倒覺得,金玉姍的態度在意料之中。他拍拍楊大良的肩,安慰道:“既然她喊出過離婚兩字,動員她上節目肯定沒那么簡單。我們要耐心一點,你要多勸勸,我也盡量多說一說,雙管齊下吧。”
楊大良滿懷心事地走了。方青深深嘆了一口氣,心里說:“大良啊大良,你哪里知道,咱倆的情況一樣啊。”
下了班,方青回家去。打開門,老婆蔣琴不在里面。
方青和蔣琴結婚三年,他面臨的情況跟楊大良一樣——老婆跟他鬧矛盾。方青在電視臺工作,工資并不高,家鄉還有年老的爹媽,他每月得給上一點錢。蔣琴抱怨老公掙得少卻拖累大,再加一些雞毛蒜皮,兩人時不時吵嘴,蔣琴索性住在娘家。只是他倆都要面子,矛盾從來不外泄。
自己一個爛攤子,卻要去為別人調解,是不是有點滑稽?
方青苦笑笑,開始構思節目的藍圖。這時手機響了,是楊大良打來的,說老婆到現在還沒回家。方青問道:“你知道她在哪里嗎?”“在百喜門跳舞呢。”“跳完舞,會回來嗎?”“肯定不回來。”“那她住哪里?”“可能跟小姐妹住一起,也可能住賓館……”
方青覺得,必須弄清金玉姍到底在什么狀態,如果她真鐵了心要甩楊大良,這個節目做不成。他對楊大良說:“我去百喜門一趟,看能不能跟她說上話。”
“啊,方導演,那可太麻煩您了……”電話里傳來楊大良感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