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糊涂了，又來回走了幾趟，整條弄堂都是陳舊的屋子，所有的門都老舊破敗，哪里來華麗的玻璃門？

找不到玻璃門就見不到蓉香和白瑤。

我反倒有些慶幸起來。這說明我昨夜所見到的玻璃門內的情景，不是真實的，有可能是一段幻景。

現在繆纖暈著，我也無法從她嘴里得知事情真相。

把繆纖怎么處理呢？我想起她說過她家住的地方，就在小鎮不遠的一個山村里，我還是把她送回家去吧。

我背著繆纖沿著前夜我碰上她的地方走。沒走多久就見前面山溝里有一個小村子。剛進村就碰上一個中年大媽，她一見我背著的人就大驚，連連叫著纖纖。她就是繆纖的媽媽繆嬸。

繆嬸問我這是怎么回事？我就謊說我是在山中的一條溪里發現她的，當時她還能說話，說是到山里尋找她的哥哥繆希豐的，但不小心掉進急流里，差點淹死。我見她沒法回家就把她送來了，她可能太累了就在我背上暈過去了。

繆嬸聽我提到她兒子繆希豐，不由得老淚縱橫，也相信了我的話。我也沒跟繆嬸說更多話，把繆纖交給她然后掉頭就走。

我現在要去找蓉香和白瑤。

可是她們在哪里呀？

既然天亮了，那我就到我們失散地方，從頭找起吧。

我來到那條路上，小心地尋找著岔路。依照我的經驗，當時那堵鬼打墻是突然矗在我背后，她們的前面的，她們并沒有感覺那堵墻，以為依舊在正常跟著我走，其實不是往左就是往右拐了。

我要尋的就是有沒有往左或往右的小道，如果她們是走在草叢里，應該也有一些痕跡吧。

果然我發現左邊有一條小路，這不是很明顯的路，平時肯定少有人走，或者以前有人走但后來廢棄了，只顯出一點路的雛形。

我決定沿著這條小道找去。

小道是通往山里的，就像一條蚯蚓在蜿蜒。我低頭循著軌跡向前走，猛地感覺右側的樹林子里有一雙神秘的眼睛在盯著我。

我抬頭一看，里面果然站著一個影子。

其實是一個人。

但我又不敢確定是不是真人。

我假裝沒看見，只管低著頭走自己的路。

“喂，你在找什么？”一個女人的聲音傳過來。

再抬頭看時，一個女人站在那里。

那是一個風姿綽約的村姑，長得亭亭玉立，比繆纖還多幾分妖嬈，更多幾分沉靜。

我反問道：“你是誰呀？為什么要問我？”

“我知道，你是在找你的兩個女朋友，對不對？”她避開我的問題，自說自話。

“你怎么知道？”

“我當然知道，因為那堵墻是我造的。現在你明白了吧？”

我一聽驚了，仔細地打量她。

她的外表并沒有特異之處，完全是一個時髦的村姑，留著中長的頭發，穿著紅色的襯衣，下面是灰色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阿弟大師的運動女鞋，是不是真品就不知道了。

在滿目蒼翠綠色的背景下，出現一個紅衣少女，確實是一道醒目的風景。但我感覺有一股異常之氣徘徊在她的周圍。

我的覷靈功似乎自動發出警報。這種感覺跟我在絕壁下見到繆希豐身后那個神秘影子時一樣。

難道她不是正常之人？

想到我對繆纖也曾出現那樣的懷疑，結果最后證實虛驚一場，我提醒自己不要隨便懷疑別人，把一個好端端的美眉懷疑成女鬼是不厚道的。

她是在說笑話，故意驚嚇我吧？

我問道：“你是什么來歷？能打墻的不是人啊。”

“你說我是不是人？”她歪著頭看著我。

我心想你是人是鬼跟我有毛關系。為了不刺激她我決定裝傻。“你長得那么漂亮，你當然是人。”

“長得漂亮一定是人？”

“對，我是這么認為的。”

她看著我，竟然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后說道：“可惜我沒有你說的那么好福氣，如果我現在還是人那該多好。”

“怎么，你已經不是人了？”

“對，我已經死了，死了三年了。”

我驚道：“你怎么會說你死了三年了？你知道你自己死了？”

她點點頭。又問我想不想聽聽她的故事？

我連忙說想聽。

她就告訴我她叫羅素貞，就住在那個山壁中間的洞穴中。

“原來你就是繆希豐那個……那個女朋友？”我真的吃驚不小。原來我看到的躲在繆希豐身后的那個影子，就是她。

她正是繆纖所說的迷住了她哥哥繆希豐的女鬼！

我告訴她，我還以為迷住繆希豐的，會是一個古代女靈，沒料到她死了三年就有這么大本事可以迷住一個人間帥哥了。

羅素貞說三年前她溺死在這條溪里，當尸體漂到下游那塊石頭前時被擋住了。尸體浸在那里兩天兩夜，她的靈魂就掙脫了身體，留在了這一帶。她的尸體終究沒有被人發現，就沉在了溪底。

石頭下其實有一個沉坑，她的尸底沉進坑底，下面溫度低，尸體一直沒有腐朽。而她的靈魂在夜里可以鉆下去，回到身體里，然后從溪里上岸，像活著時一樣活動。

只是到了天亮前她必須回到坑底，把尸體藏起來，然后靈魂再脫開身體離去。

她決定在這里找個落腳點，正好溪流一邊的絕壁上，有一個洞，那是古代附近村落里的人鑿成的人工洞穴，是用來安葬死去村民的棺木的。她就在洞穴里安居下來。

她又直率地告訴我，那堵鬼墻就是她給我在蓉香和白瑤之間打的，而繆纖變得那么怪異，其實是她把繆纖的靈魂趕跑，自己鉆入繆纖身體里，搞的那一幕戲。

我問她為什么要這么做？是不是繆纖經常來到絕壁下喊她哥哥回家，你就怨恨她，所以要奪取她的身體，讓她極力勾引我跟她睡覺，破了她的處子身體，以作對她的報復？

可是羅素貞的回答出乎我意外，她說那其實跟繆纖無關，是她自己想“占有”我而已。

我勒個去的，我懷疑自己聽錯了，瞪大眼睛問道：“你在胡說什么，想占有我？”

“是的，我想跟你那個……”她那雙黑黑的眼睛看著我。

如果她不是個溺死鬼，生前該有多少人被她的相貌和氣質所吸引，她真是一個充滿特別味道的女孩。

可她為什么要說這種話，是在嘲笑我嗎？

我一時不知怎么回答。

她朝著我淡淡一笑，笑得分外嫣然，嘴角邊還露出一個甜甜酒窩。“我說的絕對是真話哦，現在你明白我有多么喜歡你了吧？”

“慢慢，慢著，我聽不明白，你這是什么意思。”我連連搖搖手，“你明明有男朋友，繆希豐跟你同居兩年了吧，應該算你老公了，你卻在我面前說喜歡我，那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其實，我把那段經歷跟你說了，你可能還不會徹底相信的，其實到現在，我根本沒有真正喜歡過繆希豐……”

羅素貞介紹說，兩年前的一天，她夜里出去玩得太遲，天快亮了才回溪邊，沒想到正好碰上有個人被溪水沖下來，她隨手就把他撈上岸。這個人就是繆希豐。

繆希豐是遭到打劫時跳進溪里逃命的，卻無法在急流中上岸，一路被沖了幾十里，如果再浸泡下去就要沒命。羅素貞把他救起來，他不僅感恩戴德，還立馬就愛上了這個山野中的美女。

繆希豐當即表示愿意留在山中，跟她作伴。羅素貞當時還要趕他走。她不敢當著他的面鉆到石頭下藏尸脫魂。但繆希豐賴著不走，眼看天要亮了，她只好跳進溪里，藏好尸體然后再出來。

當時她以為繆希豐受這一嚇，一定拔腿就跑，但繆希豐卻說他早聽說有個羅素貞很漂亮，生前追求者如云，他也不可能有機會，既然現在她死后還能顯形，那他也想圓他那個愛戀她的夢。

羅素貞只好把繆希豐留了下來，從此兩人就在洞穴內同居。

可是對羅素貞來說，繆希豐并不是她的意中人，雖然繆希豐長相也不衰，對她也一往情深，矢志不移，卻不可能深入她的內心。

也就是說，她對他是表面的應付，貌合神離。

聽了這句話，我有點替繆希豐鬧不平了，但也不敢當面指責她，只是小心地問道：“繆希豐為了愛你，連家都不回了，你對他就沒有一點點感動嗎？”

“感動當然感動，但這代替不了真實的情感，我一直努力維持著這種狀態，但那種苦惱也是與日俱增的。”

我忽然感覺自己好笨，竟跟一個女鬼討論真情不真情。繆希豐這個笨蛋也真倒楣的，拋開正常人的生活，跟一個女鬼同居，這個女鬼居然不是真的愛他。

人跟人的感情，要多豐富就有多豐富。人對鬼的感情怎么能全力投入呢？而鬼對人的感情又怎么可能真實。

不過這不是我管得著的。我關心的，還是蓉香和白瑤的去向。

我把這個問題提出來。可是羅素貞當即擺擺手：“這件事你一點不用著急，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她們兩人好好的，不會出現一點點危機。你現在完全可以做你自己需要做的事。”

“我需要做的事就是盡快找到她們呀。”

“不，你現在遇上了我，那就不是先找她們了。”羅素貞走近我。

我連忙向后退。她站住了，我再站住。

“羅小姐，我跟你是陌生人，道不同不相謀，我一沒有得罪過你，二也對你沒有用，你還是放過我吧。”我搶先向她表明態度。

“那你知不知道，我需要你做什么嗎？”

這一問，我倒不好回答了。我不能自作聰明吧。

“我是說，希望你及時告訴我，我的兩個女朋友現在什么地方。”

“這是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嗎？”

“對，這件事對我最重要。”

“可你有沒有為我想想，我也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辦啊。”

我順口問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幫我生一個孩子！”她的話斬釘截鐵。

我全身一震：“你說什么？”

她又重復了一遍。

“不不，你這個要求太奇怪了，根本不可能實現啊。”我連忙搖手拒絕。

“你沒有試過，怎么就肯定不可能實現？”我盯著我，臉色變得有些凝重起來。“我老實告訴你，這是我兩年來最迫切的愿望了。

我使勁搔著后腦殼，結結巴巴說：“你有繆希豐，要生孩子也是請他配合吧，你們不是名正言順嗎？生了孩子，你是媽他是爸，你們很好的一家子。”

她長長地嘆一口氣：“為了實現這個愿望，我確實犧牲了我的感情，老老實實跟繆希豐配合，可是，到現在還是一場空……他是個沒用的家伙！”

“不可能吧，他那么帥，身體也那么壯，怎么可能沒用呢？”我并不懂生孩子的訣竅，卻不得不替繆希豐辨護。

羅素貞向我跨近一步，“你別為他說話，他的能力你不懂，可我懂。我說他不行就是不行。所以，我必須作出新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