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知縣應道,想了又想道,“稟殿下,這房屋田宅,倒還好說,只是這糧食實在是有些不夠了……要是難民們照這個度涌入齊齊哈爾,恐怕糧食最多再撐兩個月,一入冬月,就要斷糧了。”
“不是下了紅薯葉嗎?”胤祚問道。
“紅薯葉雖多,但也抵不住人口的消耗啊……呃……下官覺得,是不是可以……放倉裡的紅薯和土豆?”那知縣小心翼翼的道。
早在三四月份的時候,朝廷就下了旨在全國推廣種植紅薯和土豆,那時正好是這兩種作物最適宜的播種季節,東北的農民們也將信將疑的種了一些,沒想到收貨極大。
秋收時地裡精耕細作的水稻,纔不過畝產一石二斗,也就不到兩百斤,而種在山坡上,沒什麼人看管的紅薯土豆,竟畝產近六百斤,足足高三倍。
而且土豆還非常耐寒,有的農民把種子灑在極高的山上,都能生長繁茂,這樣東北大量的丘陵山地,都可以被開利用起來了。
可惜的是,農民們出於對新作物的不信任,種的很少,所以整個齊齊哈爾也只收上來十萬斤的紅薯、土豆。胤祚下了嚴令,這些作物不可妄動,要留作明年春耕之時的種根。
好在紅薯的莖葉是可以吃的,還是一道極健康又美味的美食,而且紅薯的莖葉又茂盛,滿山遍野的瘋長,所以難民們每家每戶才得了一大袋子紅薯葉。
聽到知縣的話,胤祚還是緩慢但堅定的搖了搖頭道:“紅薯土豆不可動,糧食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
那知縣繼續道:“除了糧食以外,難民過冬也是一大問題,眼下已至九月,不久就要入冬,而齊齊哈爾及周圍各縣,棉衣嚴重不足。用以生火的薪柴、焦炭也十分缺乏,如若得不到補充……恐怕,又會凍死一大批百姓啊。”
胤祚一聽這話,也大感頭痛,齊齊哈爾雖說地域廣闊,但是人煙稀少,物產不多,能建起這些房屋田地已十分勉強了,現在各種物資都已不足,而老溝金礦還未投產,府庫銀子也快見底了。
現在的情況,只可用山窮水盡來描述了,如若再不做點什麼,恐怕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齊齊哈爾,就要毀於一旦了。
“我知道了……容我自己走走……”胤祚揉著太陽穴,邊走邊道,那知縣和衆多小吏,見胤祚心情不好也不敢打擾,紛紛告退了,只有五六個做小吏打扮的侍衛,遠遠跟在後面。
胤祚被齊齊哈爾的現狀搞得頭都痛了起來,思來想去還是沒有什麼好的對策,乾脆就在田間漫步起來,走著走著,差點撞到一人,擡頭一看,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婦人。
那婦人也嚇了一跳,待看清了胤祚之後,連忙跪下來道:“小女子拜見大人!”
胤祚看了半天,終於認出來,這是二丫的母親張氏,那日自己把她從山上救下來之後,本想把她安置在城內,但張氏執意要住到這裡,胤祚也就隨她了,畢竟是曾委身從賊過的女子,想來是怕受不了城中百姓的指指點點吧。
“哦,我今天是微服出巡,大人什麼的就別叫了……要叫……就叫一聲大哥便可。”胤祚笑著道。
那張氏看著胤祚,不由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道:“奴家還是稱呼恩公吧。”
胤祚摸摸頭,也有點尷尬,他心裡年齡雖然有三十多歲,但是現在的身體畢竟只有十六,嘴邊的毛都沒硬呢,讓張氏一個雙十年華的婦人叫他大哥,確實不合適。
“哈哈……那什麼……二丫這丫頭在哪呢?”胤祚爲緩解尷尬,忙岔開話題。
“哦,在田裡幫忙播種呢,奴家一會也要過去。”
“這丫頭,在我府裡學習認真刻苦,回家還能幫忙農活,果然是個好孩子啊。”胤祚道。
張氏聽到自己女兒的事情,也是眼睛一亮,就像後世的家長見到老師了一般,跟胤祚問了不少事情,胤祚都詳細的一一回答。
問了半天,張氏才忽然道:“哎呀,都怪我,讓恩公站著說了半天,快進來喝杯水吧。”
胤祚推辭半天,奈何張氏十分熱情,也就進了屋中,一邊喝著淡茶,一邊四下打量,雖然傢俱什麼的都舊了一些,但是收拾的極爲整潔,牆角還擺了一盆桂花,淺淺的黃色小花開的開的淡雅,散徐徐幽香。
胤祚好奇的瞟了一眼裡屋,沒想到看見一件深藍色長袍,正在屋內晾曬,看來這張氏也找到了新的姻緣,胤祚不由在心中暗暗替她高興。
喝了幾杯茶後,胤祚也不好久坐,便起身告辭了。
遠處田間,一個農民打扮的俊逸漢子,正凝望著胤祚離開的方向,眼中寒芒閃過,握著麥種的手都緊緊攥了起來,然而內力一動,胸口就傳來劇痛。
這是他之前的內傷留下的暗疾,這輩子都動不了內力了,要是強行催動內力的話,恐怕就會舊傷復,吐血而亡。
“張蠻子,鐵師妹,子虛無能,你們的仇我今生怕是報不了了……”那俊逸的漢子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囁嚅道,“不過好在,我也留下了後手,爲了這一步棋,我放棄了之前的身份,隱姓埋名,和一個村婦生活……子虛相信,十年之後,這一步棋定然會揮作用”!他說著眼神瞟向身邊的二丫。
二丫正在專心的播種,小臉上淌下汗水,呼吸也粗了一些。
“忘了爲師教你的吐納法門了嗎?”凌子虛沉聲喝道。
二丫調整呼吸,很快呼吸便平穩下來,汗也止住了,四肢上有股暖流流動,疲勞感漸漸消失。
凌子虛看著二丫的表現,點了點頭,心中大感欣慰,他原以爲二丫只是伶俐了一些,資質也不過是個中下,但沒想到二丫於練武一道頗有天賦,無論凌子虛講的什麼,都掌握飛快。
凌子虛教二丫練武,本意只是看重了二丫能接近胤祚的便利,打算傳她一兩個殺招,就讓她去刺殺胤祚。但現在,他已經決定把一身所學傾囊相授了,畢竟這麼有天資的徒弟不多,而且他不能動用內力,與普通人無異,說不定哪天便丟掉了性命,因此更想給自己的一身武藝找個傳承。
最後也是他的一點私心,隨著他們師徒相處時間延長,感情也會越加深厚,這樣二丫也會愈加的聽從他的話,到時候讓她刺殺胤祚就更有把握。
想到這裡,凌子虛嘴角緩緩揚起了一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