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毓眼光流轉,收回手臂道:“叔父還想否認受楊公的唆使?”見楊道正目瞪口呆,她轉而一笑看著呆立一旁的表兄道:“你阿翁阿母如此品行,看來,你此生若想出頭,難了。”
楊固塵一呆,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就如同村口王家的二虎一般,終日酗酒賭博,最后因欠債被賭坊剁掉手腳,想到這里,他不禁遍體生寒,再看向眼前這個眼神清明,面容艷麗的女子,不禁打了個寒顫。
楊毓說完笑著摸摸楊秀的頭,溫柔又和暖。
楊道正冷冷的道:“你這不孝女。”
又是不孝?
楊毓深嘆一口氣,釋然的道:“你說是我叔父,卻將還未及笄的侄女三番五次說為不孝女。”楊毓揚唇一笑道:“你又何曾對我有一絲憐愛呢?”說著她踱了幾步道:“父不慈,子何孝?”說完,她對下仆吩咐了幾句,眾人再沒有一句話可說。
不一會下仆拉著一輛車來,楊毓接過下仆手中的韁繩道:“這里是五十斗米,十匹絹,以及二十片金葉子,也夠你們一家吃喝嚼用一兩年的,今日我當著眾街坊的面,交給你們,也算是替亡父盡了兄弟之誼。”
李氏眼光一亮,瞬間起身,接過楊毓手上的韁繩,一張撲滿****,又哭出道道淚痕的臉,笑的像一朵盛開的菊花一般道:“是是是!”
楊毓作勢遞給她,卻又一收手,李氏撲個空,臉上的表情又是一陣不善,楊毓視若無睹,接著道:“好生收下,以后不要再上門了。”
楊道正面色一冷道:“我是你叔父!”
楊毓抿著唇道:“我的叔父,會與楊家十幾年不聯絡?會聽聞阿翁陣亡也不上門?會對著未及笄的侄女與總角之年的侄子打秋風?會三番兩次想方設法的,給侄女安上不孝的名聲?”楊毓冷笑一聲道:“不論你是否聽命于楊公,你今日已將我們的血緣親情敗干凈了。”
說著將韁繩仍在地上,閉目道:“走吧。”
李氏滴溜溜的一雙小眼,笑的更甚了,她撿起韁繩,拉著楊秋,對楊固塵和楊道正道:“快走吧,走吧。”
楊毓失望,卻不會真的對他們坐視不理,她有一千種方式將這幾人趕走,讓他們空手而歸,可是她不會這樣做。她環顧著靜謐的小院,這些都是父母留下的遺產,這上門打秋風的是阿翁同胞,她怎能視而不見?她又抬眸看向幾人的神情,對比楊固塵的失魂落魄,楊道正的狠毒不滿,李氏與楊秋的喜笑顏開,楊毓的心真的刺痛著,這樣的人便是她的長輩?
楊毓思索片刻,揚唇一笑,對著院子中的下仆一番吩咐,眾人跟著那一家四口出門而去。
十幾位下仆緊緊的跟在那輛馬車后面,齊聲高呼:“楊氏道正,不思進取,不孝兄長,不慈晚輩,視財如命,今棄之!”
人流如水的街市,這一家四口幾乎無處藏身,被百姓們投來的怪異眼光如影隨形的包圍著,饒是幾人臉皮再厚,也承受不得了,楊固塵雙眼一翻,沒有絲毫征兆的倒在地上。
李氏母女卻已經呆住,不知如何是好,楊道正低吼道:“死婆娘,還不把固塵搬上車!”
李氏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與楊道正抬起兒子。
幾人不敢再在聊城停留,一路上沒有絲毫耽擱,匆匆出了城門。
十幾個下仆站在城門口,看著四人落荒而逃的樣子,齊聲高呼“楊氏道正,不思進取,不孝兄長,不慈晚輩,視財如命,今棄之!”三遍過后,四人已經不見蹤影,眾人相視而笑,返回南街小院。
城門樓上,一身粉嫩華服,著鵝黃香囊的女子,周身的富貴大氣,這嬌媚又文弱的女子,頭上帶著一頂櫻粉的面紗,面紗里的目光愈發的深沉,聲音淡漠道:“窩囊廢。”說著猛然轉身,冷哼一聲:“行了,走吧。”
:“是。”嬌美的婢女小心翼翼的扶著她的手臂。
幾日之后,這件事已經傳遍了聊城的大街小巷,整個聊城都知道,楊氏阿毓心地良善,卻是個又軟糯又狠辣的小姑子,等閑之輩哪里還敢上門自討沒趣?
楊毓循例與楊秀用過朝食,便在竹林中練劍,楊秀的身高如同雨后春筍般的拔高,堪堪的已經到了楊毓的肩膀處,二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阿姐,你打算如何擺脫盧家的糾纏?”楊秀一劍直指楊毓的肩膀。
楊毓反手格擋,腳下有些滯后,面色紅潤顯得肌膚更加白皙,映襯在陽光下仿佛肌膚透明一般,一側粉嫩的熒光道:“兵來將擋。”
:“女郎!”祺硯站的遠遠的喊道。
楊毓一分神,竟被楊秀一連三個劍花,激退了幾分,她足弓微點,后退幾步,又是一進,劍鋒直指楊秀頸間。
二人相視一笑,收劍,互相施以一禮。
看著遠遠的祺硯,楊毓低聲輕笑,自從上次被楊毓劍挑一次,祺硯再也不敢靠近正在練劍的這兩個人了,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祺硯!過來!”楊秀招招手,秀雅溫和的臉上也是揚著笑意。
祺硯訥訥的點點頭,起身行禮道:“是楊公府上的女郎送來請柬。”說著自寬袖中取出一封請柬,遞給楊毓。
接過請柬,映入眼簾是秀美的簪花小楷:秋高氣爽,野鶴閑游。燈前細雨,檐花簌簌。高會群賢,其人如玉。蒼山東,洛水旁。三日后午時,請卿務必前來。
楊毓唇邊勾起一抹冷笑,她轉眸看向楊秀,柔胰撫上楊秀頭頂的軟發,笑著道:“瞧,就算我不出門,這機會也能找上我。”
祺硯機靈的接著說道:“聽說那楊家阿姝是以歡迎裴將軍為名,在蒼山下的楊家別院辦宴會,收到請柬的都是聊城中世家子弟。”
楊毓勾勾唇角,眼中帶著寒光,語氣卻輕柔的道:“人家擺出這么大排場來,我們自然要去。”說著,將請柬遞回給祺硯:“回去好生歇著吧,三天后我們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