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洪粗眉一頓,朗聲笑道:“你我族人幾何?若不先吞并其他部族擴大,就算占領整個長江以北,又如何守制?”
羽弗慕揚唇笑道:“三秦王不必多思,漢人病瘦,如何能奪回失守之城?若你不要這城,孤王便卻之不恭了。”
苻洪是氐人大部首領,占據關中枋州、長安、晉陽、南安、黃州五城,立國號為“前秦”,卻只稱了三秦王,不敢稱帝。
羽弗慕區區一鮮卑族異姓王,竟敢脫離部落,占昌黎、棘城、鄴城、龍城、薊城五城立國號為“前燕”稱“文昌帝”,在苻洪面前毫不收斂,自稱孤王,這讓苻洪很不高興。
苻洪眉頭一沉,面色一黑,笑著道:“既然如此,文昌帝自去攻城,還尋本王來此作甚?”
羽弗慕一挑眉,笑著道:“本想請三秦王分杯羹,三秦王不愿,孤王也不強求。”
:“哼!”苻洪條然起身,大步走出營帳。
:“三秦王!”
羽弗慕身子動也未動,笑著道:“三秦王的族人不過冬了?”
苻洪眉頭緊蹙,生硬的回道:“本王倦矣,明日再談。”
:“好。”
苻洪出了營帳,一邊的副將疾步走來,苻洪看了他一眼,二人相攜離去。
一路無話,回到氐人營帳,苻洪右手握拳,狠狠的敲在書案上,他自來聲音洪亮,此刻回到自家營帳,也是怒極了,虎背一挺,惡狠狠的道:“小兒生的一對惡眼,早晚有一日,我定要親手剜他雙目!”
副將上前安慰道:“大王,前燕小兒如何打算?”
:“呸!”苻洪啐了一口,雙手扶著后腰道:“他奶奶的,想借本王的刀,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我不打的他滿地找牙!他奶奶的!”
副將微微皺眉,狐疑道:“前秦小兒不是真的結盟?”
:“結盟個屁!”苻洪氣的直喘粗氣,聲音更拔高道:“即將入冬,也是無法,這次便與他共同出去劫掠,今年冬天一定要好生休養生息,來年開春兒,老子。”他頓了頓,改口道:“本王再討回這奇恥大辱!”
副將想說,大王,沒人會去討回奇恥大辱的,他看看苻洪黑著的臉,干巴巴的努了努嘴,將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次日一早,苻洪再次來到羽弗慕的營帳,這次二人很快達成一致,每人領了三萬士兵,下晌用過昏食,六萬大軍朝著邛城進發。
夜半時分,初秋的北方晝夜溫差較大,這樣的夜晚,已經顯得有些涼意。
守城的兵士悄悄的自懷里拿出酒壺抿了一口,瞬間覺得胸口暖暖的。
:“給我喝一口。”一旁的年輕兵士笑嘻嘻的道。
他不情愿的道:“這是我家婆娘特意給我帶的,你想喝,叫你家婆娘給你買。”
年輕兵士調笑道:“朱兄怎恁地小氣,給我喝一口吧,就一口。”
中年兵士想了想,不情愿的將酒壺塞到年輕小兵手中道:“就一口!”
年輕的小兵笑了笑,“咕咚、咕咚”灌了幾口,笑著道:“真辣!”
中年兵士一把將酒壺奪回手中,道:“說好就一口。”
“噗”
一聲。
箭入皮肉。
中年兵士臉上還保持著不甘不愿的表情,下一瞬,他下意識的低頭看去,只見,一枚羽箭正直挺挺的插在自己胸口。
臉上的表情呆滯一瞬。
“砰”倒了下來,酒葫蘆隨著尸體倒地,滾了出去,晶瑩的酒水淋了一地。
年輕小兵目瞪口呆的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怔了一瞬間,他下意識的目光看向城外。
只見前方的樹林里火光閃爍。
:“這,這。”
他揮著手喊道:“胡人來犯!”
:“胡人來犯!”
:“胡”下一個字還沒喊出來,他胸口一疼。
倒了下去。
這兩聲呼喊,所有的兵士全都如夢初醒一般,傻傻的看著倒地不起的兩個兵士。
:“快去通報城主和府君!”
領頭的兵士喊了一聲,接著轉頭看了看城外的情況,喊道:“召集全部兵士,快快快!”
六萬胡人軍隊步步逼近,曲湯隨手披了一件外衣,跑出城主府,當他站在城門樓上,城下的胡人已經開始撞城門。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面色倉皇了一瞬,沉著聲道:“南門可有胡人來犯?”
府君垂頭道:“東門領兵胡人乃是前秦羽弗慕,南門處是氐人苻洪。”
曲湯閉目一瞬,緊蹙著眉頭道:“飛鴿傳書給九江城,將老弱婦孺送到城中道觀佛寺,所有婦孺一律剃發。”
但愿,他們能放過方外凈地。
:“是!”府君轉身趕緊去安排。
羽弗慕勾唇而笑,身下的戰馬用蹄子刨刨沙地,打了個響鼻。
“砰!”
“砰!”
“砰!”
胡人手持著巨大的圓木,一下,一下的撞擊著城門。
城主轉眸看向城內,手足無措的庶民紛紛往佛寺道觀逃竄。
城主緊咬牙關,猛的抽出身側兵士的長劍,高喊一聲:“將士們!殺!”
他一馬當先,潔白寬大的衣衫飄在身后,神情肅穆。
打開城門,五千余人漢人士兵一擁而上。
竟然一時之間讓胡人無法前行。
正在此時,南門處的城門隨著最后一聲捶打,應聲而落。
胡人涌進城內,見人就殺,見女子就地奸/淫。
:“不要!”
:“救命!”
一時間,城內響起此起彼伏的哭喊呼救聲,火光閃爍讓人覺得恍若隔世。
曲湯早已殺紅了眼,揮劍就砍,見胡人就殺,而身后的氐人已經漸漸逼近了。
道觀中的婦孺們哭哭啼啼的自行斷發。府君聽著外面的呼喊聲,知道,這一次,邛城在劫難逃,他忍著眼淚,冷聲喊道:“快斷快斷!哭個屁!”
“砰!”
一聲,道觀大門被一擊而落。
:“哈哈哈!此處甚多小姑!”
:“那個美!”
胡人士兵涌了進來,府君拔劍站在廳堂外,冷聲喊道:“此處乃是世外之地!你們不能胡來!”
氐人一將軍裝扮的,笑著道:“那是你們漢人的信奉,與我等何干?”
府君眉毛一立,手中的長劍已經刺了出去,氐人將領毫不在意的用彎刀一擋,一旁的氐人士兵笑聲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