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和阿古莉聽了,相視臉紅。
童子又道:“這水也是我們太陰湖上平山栗霜泉……”猶待夸口,如煙搶著喝止:“大膽!你在混說些什嗎?”
那小僮猝不及防,嚇得一愣愣的,玲瓏暗暗好笑,擺了擺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好茶。”就此揭過不提。
為了方便觀賞湖景,她們的座位移到前艙,說是前艙,也就是常見船只的甲板,四周以垂簾錦幕,裝飾得極為華麗,簾后但見湖山風光,同游其他畫輯游舫,就只見人影綽約。
琵琶和簫,同時在簾子后面響起。琵琶錚錚,簫音幽絕,一剛一柔水火不相容的兩般樂器,揉合起來恰恰別有一番情致。阿古莉正好奇,湖面風來忽掀起一個稍大的浪頭,船身一晃,她便驚叫:“哎呀!”百忙中抓緊身邊青衣僮子的胳膊,僮子含笑反往她身邊湊了湊,柔聲道:“不妨事的。”
玲瓏見此,明了阿古莉生長于草原以及沙漠,定是不識水性,她自己雖也不通,可是多大的風浪也經歷過來了,剛入海時她還有過暈船,到了這時,多么劇烈的搖晃顛簸都不在話下了。
阿古莉面色青白,短暫恢復不過來,她笑道:“姐姐,只把這舟兒,當成是你所騎的馬、咱倆坐地車子,那就不要緊了。”
草原女兒的身體素質,比她這種閨中弱女,好得太多。
阿古莉聽得言之有理。閉目稍許,重新睜開眼來,又是有說有笑的了。
青衣僮子極是伶俐,不等開口相詢,便侃侃作介紹:“太陰湖為大夏第三大湖泊,共有大小湖泊六十余個,南北銜接離水和若水,湖中島嶼不可勝數,有七十二島三十六峰之稱,二位貴人今日這么一游。斷然是賞不完全貌,咱們只在東太陰湖轉上一圈,至于湖中最為有名的云夢山,也是只能順水飄過,走馬觀花。”
“云夢山?劉盈夢會神女、西門子偷仙酒、湘妃灑
淚?”
“可不是嗎?”青衣僮子語有榮焉。
玲瓏說地是大夏人盡皆知的神話故事,阿古莉哪里得知,忙著追根究底。
僮子一五一十詳加細述,阿古莉聽得眉飛色舞。
玲瓏望向云夢山,水光煙霞。托出極媚極媚的翠色,她臉色略略沉肅。
劉盈一夢永訣、西門子偷酒大醉千年,湘妃淚灑斑竹,在她看來。哪里是什么美麗神話,分明都是一幕幕人間悲劇。
船主娘子笑盈盈走上前來,道:“底下菜肴準備得差不多了,兩位貴人,是否即時傳菜呢?”
“好啊,我都快餓昏了!”
船主娘子抿嘴一笑,轉身流水價搬上來,鮮果四,干果四,蜜餞四,八個冷盤,十二熱炒,燕窩蒼鳊、海參匯豬筋、珠文鯧魚、鮮蟶蘿卜絲、海帶豬肚絲、鮑魚匯珍珠菜、蘑菇煨雞、轆轤錘、魚肚煨火腿、淡菜蝦子湯、魚翅螃蟹羹、鯊魚皮雞汁羹,幾乎都是魚類。就不是魚,也是與湖分不開的藻植類,這是按程式上的最齊全的“船菜”,還配了一壺酒。
阿古莉喝酒,玲瓏僅以清茶作陪。
任憑船上如何賣力,玲瓏和阿古莉,哪一個不是精挑細擇的口味,尤其是賣力整治的清蒸甲魚,兩個人干脆碰都不碰。
玲瓏素來不吃,阿古莉是聞著那股腥味就跑到艙后去吐了。
玲瓏忙命撤去,忍不住揶揄了一句:“姐姐吃地羊肉不嫌腥臊,倒受不住甲魚的味道,它樣子難看,可是大補。”
阿古莉苦著臉道:“我消受不了。”湖上船只一悠一晃,她這么吃著本就不習慣了,一聞腥味,三分酒意涌上,就成了七八分。
這么一折騰,她對接下來的“三白”也不敢過分期待了,悶悶地道:“這南邊的菜,我看我不行。”
玲瓏笑著,忽然問道:“那位傾國美人兒,莫不是太陰湖邊的人?”
阿古莉一怔,玲瓏趕緊道:“不是因她愛三白,才致姐姐遠行萬里?”
“她?”阿古莉撇了撇嘴,神色間略微有些不以為然,“當然,是因為她,她是不是太陰湖的人,我可不清楚。”
玲瓏微微瞇起眼睛,想起驛館里的對話,阿古莉只承認新王妃的美麗,但對是否因她之故來使大夏避而不提,此刻又是這樣,態度越是曖昧,這下面藏的水就越深,她顯得饒有興致,揮手令小僮下去,又問:“恕我冒昧,這位王妃是怎么出現在貴國的?”
阿古莉撲閃著水凌凌地大眼睛,桃花一樣的艷色撲在頰上,更添嬌美,她自覺有些醉了,似乎生怕回答得不妥,笑嘻嘻地不開言。
玲瓏好不失望,費偌大的功夫在這和自己有仇無親的少女身上,半天一無所得,很是不耐煩。
“阿古莉醉了,并不是一個打聽消息地好對象。”一男子掀簾走到前艙,“公主殿下,你該找我才對。”
倉央阿爾丹。
對這個人,玲瓏一向是沒怎么放在心上,認為自己和他不大會有交集。但有了皇帝父親那句話,和秦安談判的領導重心便發生微妙變化,從太子那邊,漸漸傾向于她了。
既然如此,倉央阿爾丹也就成了她必須竭力去了解、去把握的一個人。
雖然,心底尚存小小的畏戒。
這男子的硬朗作風,大說大笑,肆無忌憚,與她以往接觸的任何一人有異,別說是嫻雅淡然的太子,雍容清雅的仲天文,就是顯得漫不在乎的慕名貞,其實一舉一動也是細致耐心,郭易鑫有時雖然顯得很霸道,待她的濃濃深情卻讓她幾乎感覺不到那份霸道……
回心一想,只要把這個人當成是海上所遇見的包志清,也就差不多了,最多不過是口沒遮攔,還能把她怎么樣呢?
“阿爾丹哥哥,你怎么來了?”阿古莉有一絲驚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