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也覺頭沉沉的,鼻音也塞,道:“受了點涼,不是大事,咱們在客中,這深更半夜的,三番幾次開門闔戶的鬧開多沒意思。”
如煙便不言聲,好在這邊備了小廚房,她找了一塊老薑,以刀拍開成泥,加紅糖,另置入少許蔥和胡椒粉,一起放入鍋中,煎了一碗濃濃的薑湯,玲瓏喝下後一刻鐘的時間,即出了一身汗。
次日白天不出門,派如煙到前面去看了一回。
秋明怡昨晚連夜出城,仲天文上朝去了,留一個太君,玲瓏便說稍感風寒,不必驚動老夫人令大家受驚,她躺了一天,傍晚時分好得多了,如約至東宮。
席間談起魯國夫人忙碌異常,請辭公主師,這事仲尚書雖未當面上折,太子也知道了,便說:“既如此,不如玲瓏妹妹就在我東宮小住,議事也方便。”
玲瓏道:“不必,我還是回玉淑宮,來去也盡方便的。”
郭易鑫看她心實不快,想了一下便笑道:“東宮這裡與內廷相連,但要出宮也很方便,公主你若要出去,直接取道東宮,還是容易。”
玲瓏鬱郁地道:“不了,我回到宮裡,若還常常出外,不免落人口實。”
郭易鑫一笑:“這怎麼可能呢?公主府都快安置好了,難道公主就不打算去住了?”玲瓏雙目一亮,不由看向郭易鑫。
郭易鑫笑著,向她緩緩點了個頭。
關於秦安使節團的介紹告一段落,接下來是關於一些送往迎來方面的細節,以及迎接使節團盛大儀式方方面面的準備工作。
玲瓏是三人中唯一女性,郭易鑫不必說了,連太子也是處處容讓這位妹妹,儘量鼓勵她表達意見,尊重和聽取她的建議,玲瓏與他們相處日久,漸漸放開,她心思靈巧又細緻入微,確實在細節方面提出了不少有創見,除了摒棄一些過於孩子氣的設想,太子很多都予以採納。在兩
名男子有意栽培之下,玲瓏日漸自信,郭易鑫只是暗自可惜不能由魯國夫人來親自教導她待人接物,但玲瓏日日成長,郭易鑫又覺得金枝玉葉的絕代風儀,也是指日可待。
郭易鑫抓緊時間,翻新佈置公主府,二十五日,朝廷從這一日起年假,普通官員都可以從這一天歇起直到燈節以後,作爲宮廷指揮使的郭易鑫當然不可能有這個空閒,他的任務或比平常時候更爲忙碌,依然擠了時間出來,邀請永儀公主出宮。
當初爲了受教方便,皇帝指令公主居處距尚書府不可太遠,這一帶差不多都是達官貴族的府邸,兩三條街上擠得滿滿當當,總不能隨便找個官員勒令搬出,即使平民也不行,而且郭易鑫要求也高,眼看是越找離尚書府越遠,事有湊巧,國子監祭酒鄒老大人告老辭官,他只有一個文不就武不成的兒子,想帶了兒子回鄉置些產業,他在荔枝巷有所私宅,因急於在年前趕回鄉里,一個要買,一個急賣,順利談妥,把宅子盤了下來,宅子原本從沒斷過人的,就連花木都是現成,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住進去了,但郭易鑫對這所日後將成爲公主府的宅子異常重視,精心修整了十來天,自己滿意了,才鄭重請玲瓏過來。
鄒老大人是南人,他這所宅子有著濃郁的江南情味,與京都絕大多數的屋舍結構都不一樣。
玲瓏一下車,迎面一塊廣場四根紅漆大柱,暗紅色三間大門,兩邊各蹲一個號房,造型雅緻,兩側雪白粉牆,下砌虎皮石,清雅不俗。
穿過門廳,平臺後面又是一重門樓,之後一個大天井,植有一棵百年巨樟,綠蔭垂地,倚牆一座湖石,形如美人弄姿,因得名“美人石”,盡頭一間敞廳,出敞廳左轉向東,有三間門廳,正中懸“鳳谷行額”一額,廳堂兩側門楣上有磚刻,東爲“行雲”,西爲“流水”。
出了流水門,眼前陡然一亮,這又是一個園中園
,中間挖了一個南北步向的大池子,稱爲“碧水生情”,四周景物盡納於中,越顯得晴光灩瀲水澈深幽,水池北段有橋橫跨,平臥波面,幾與水平,過橋,就是遠香堂,古屋三間,堂邊有廊橋,通海棠春塢。
由此向北,又是一座精舍院落,原是書房,對面一座突兀峻峭的假山陡然起作雄獅奔騰,周圍碧綠濃蔭,細細揣摩,可看出整一塊大湖石又由大小不一、姿態各異的獅子構成,靜中寓動,妙趣橫生,轉過假山,先聞水聲叮咚,一道三疊泉迂迴蜿蜒,飛濺若碎雪,澗中石路迂迴,全用黃石堆砌而成,上有茂林,下流清泉,經曲潭輕瀉,頓生“金石絲竹,匏土革木”八音,八音澗上,有黑瓦粉牆金山石柱的問梅閣一座,三五株梅,疏影橫斜,暗香浮動。
不愧是國子監祭酒這等雅人的私邸,納天然與人工爲一體,山池亭榭,妙工天成。
春夏秋冬,四季皆攬。
郭易鑫對於這些佈局匾額基本沒有變動,將那門欄隔窗、幾案桌椅、帳幔簾子、玩器古董等一處處合式配齊,如今玲瓏看來,只見綠窗油壁,玉欄繞砌,撲眼滿是富麗新奇,心中自是喜歡得極了。
郭易鑫問她可有不足,她笑著搖了搖頭,說:“哪裡都好。”
主廳在庭院之北,抱廈倒座一應俱全,不過玲瓏自住,春夏秋冬自可挑合意的來住,她選了與問梅閣相對的疏影樓,正和郭易鑫一個意思,除應制之物沒有以外,連被褥鋪蓋,都一起與她備好了,近身的如煙、乳孃、老嬤嬤、太監、宮女和灑掃上人若干隨之同住,其他人都在主廳後面的倒座內,侍衛由郭易鑫親自安排,不需驚動玲瓏。
縱然事事皆由郭易鑫安排妥當,這一次玲瓏是正式遷宮移居,她本心裡就不太想再入深宮,是以需要處理的瑣碎事務還是冗雜繁沉,足足的忙了半日,也才稍微安定下來,便聞報太子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