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怡忽地“噯”了一聲,驚疑地望住玲瓏。
本應是深度昏迷,長睡不醒地玲瓏,此刻竟然有了動靜。
秀麗細長地眉毛打起結來,嘴脣抿得更薄更緊,臉上緩緩浮出了痛苦之色。
她微微地擺了擺頭,胸脯也竭盡全力似在呼吸,終因力量的不足而動作幅度甚小,那痛苦表情卻不斷加深,如瓷白地面靨飄起兩團紅暈,慢慢加深,變得紅得可怕,猶似要滴出血來。
全身震了震,終於,脣畔流出蜿蜒可怖的一縷鮮紅……
“玲瓏!玲瓏!”兩人同時撲上前,焦急查看,未料手指方觸及玲瓏,卻見她渾身劇烈顫抖起來,四肢拼盡全力地緊緊蜷縮,頭向左轉,脣邊流出更多的鮮血。
太子忙叫道:“快請太醫,東方大夫!東方大夫!”
東方聖手聞訊趕來,一看就得出結論,“兩毒病發!”秋明怡和太子面面相覷,金針上面只有一種毒,之前東方聖手診斷也只中了一種毒,怎麼會變成兩毒併發?
兩毒併發,原本玲瓏無性命之憂,這下光看她那痛苦的模樣,就是生死難定。
東方聖手請太子迴避,卻把秋明怡留了下來。
這一留就是兩晚一天,期間不斷傳出話來,索取各種藥物,太子無不滿足,因行宮多有不便,藥品缺少,專門備了快馬來去京中,恨不得連個藥房都一起搬過來,聲勢鬧得頗大,連郭皇后和皇帝也分別聽說了。
郭皇后但覺生氣,怪她的兒子對那個非同母所生且互有仇嫌的妹妹如此盡心,而皇帝聽見秋明怡也在裡面,二話不說,立下聖旨盡全力相救美柔公主,這下更是鬧了個人仰馬翻風雲變色。
一場賽馬,鬧出這麼大的風波來,倒是秦安始料未及,儘管太子早有吩咐,請使者回轉驛館,自有鴻臚寺主事人員和兵部尚書仲天文出面相陪,但正事當然是談不上的了,只得在京等候,唯阿古莉不肯離開,說與玲瓏連日交好,非要看她脫離危險,才能
放心。
她時時在玲瓏和太子寢宮兩邊遊走,玲瓏那裡沉沉無消息,於是留在太子這邊爲多,看著太子忙碌,是對妹妹,就是對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也不能有這般周到,阿古莉先是驚奇,次後羨慕,慢慢地這種羨幕變成一種傾羨,回味他在首日宴會上那般超羣卓絕的能力,這樣的男子,秦安哪一個英雄兒郎都比不上,宴會那日她原有些心動,只是心裡嚮往著更大的富貴,太子雖好,終究是那一邊的吸引更爲有力。
照先前情形看,她對那個更大吸引所做地努力,也是頗有成效,倘若無意外發生,或許她能如願亦未可知,然而遇刺事件打破了原先完整無缺的計劃,這兩天她藉機到皇帝附近去走走逛逛,未曾接近就被客氣地轟遠,對她,倒象是鬆了一大口氣,迫不及待地,便朝著這邊奔來。
心裡猶自藏著一個不足爲外人道的牽掛,聽說玲瓏病情突然加重是因兩毒併發,她怕的是萬一真讓人看出端倪,大夏之行也許尚未正式開端便告失敗。
事到如今,只能怪自己求勝心切,不擇手段,早知道和自己比賽的那個女孩華而不實,自己仗著真實的弓馬本事,或者也可勝得了她,何必把自己的底牌過早亮出。
清晨的露珠洇溼碧茵如毯,白色紗裙迤邐劃過微寒溼潤地空氣。
秋明怡走出宮門,眉眼間帶有數日不休不眠的疲憊,剛巧與一早而來地阿古莉打上了照面。
阿古莉公主驚疑地睜大眼睛,打量著這個有如晨霧縹緲的白衣女子,秋明怡比她先開口,微笑著:“阿古莉公主?”
阿古莉眨著眼睛,吃吃地問:“嗯,我是阿古莉……您……您是?”她想問是哪一宮的娘娘,然而怎樣看她都不是塵世中人,荒謬的念頭涌現於腦海塞也塞不回去:不會是神仙吧?
秋明怡饒有興致地視她雙目,答之以微笑:“我那不成器的徒兒與公主有一賽之緣。”
阿古莉更是吃驚:“原來是張、張姑娘的師父……那您是
……青霜……”阿古莉事後已打聽到她比賽對手地身份,青霜神劍秋明怡,這個名號即便在秦安也是如雷貫耳,由不得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看個不停。
秋明怡被人的目光所矚,那是早已習慣的了,不以爲異,阿古莉盯著她的同時,她也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阿古莉。
草原上最璀璨的明珠,會走路的鮮花,名不虛傳,有著中原女子所不具備的剛健之美,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間都似含著無限活潑無限陽光,最美是那雙清亮地眼眸,無時不刻蘊滿了永不言敗的鬥志。
在秋明怡望向她眼睛時,她似乎感受到一點壓力,立時便不肯示弱地還視,那雙眼眸微微一爍,頓然變得又黑又深,如同深不見底的漩渦,魅惑無窮無盡,叫人忍不住便深深地陷進去,不願拔出。
秋明怡微詫,眸光一閃,緊緊鎖住了她的視線。
兩人視線纏繞,誰也不曾先一步放棄。
秋明怡眼角瞥見有人向這邊走來,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阿古莉感到頓失所在,視線繚亂地跳躍數次,一時視出漫無目的,連就在她眼前地人兒也失卻了蹤影,登時大驚失色。
瞬瞬目,青霜神劍並沒離開原先所站的地方。
她也還在看她,只不過,這一次的目光不帶壓力,而是帶上了幾分意味深長的探究。
阿古莉面色雪白,怔怔望住這神仙樣的女子,百般滋味如潮翻涌。
魔瞳,她的魔瞳,她深深隱藏、連最親密之人也不肯告訴地魔瞳,竟在這女子一眼之間,便毫無秘密可言地泄露出來。
魔瞳之術,簡單來說,即是一種蠱術,傳蠱方法即是凝視對方眼睛,利用魔蠱之術將其大腦一瞬鎖住,此後鎖定者地意識和行動,皆由施蠱方任意指揮,此術邪魅,識者極少,突然使用,即使武功高出施術方數倍者也不免誤入其道,然而其反噬的風險便也極大,倘若鎖不住受蠱方地意識,一旦反擊回來,非受重傷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