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殺火靈師妹的，就是這個凡人！”
剛剛有過一面之緣的多寶道人闖了進來。
“放肆！”通天大喝一聲，被自己得意弟子的莽撞氣得臉色更紅。
難怪截教號稱有教無類，門下弟子遍布海內外，卻硬是無法和號稱號稱只有十二仙首的闡教一較高下，這被視為教主衣缽傳承者皆是這般冒失，其余弟子可想而見。
東華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幕鬧劇，右手輕輕撕下一片叫花雞，放進口中輕嚼，雙眸微微瞇起，遮擋住里面不停閃爍的精光。
“還不退下！”通天教主斥退多寶道人，轉身對上座的東華帝君說道，“門下失禮，還望帝君勿怪！”
“無妨。”東華輕輕說了一聲，只是語氣里沒有剛才的熟絡。
右側的紫微帝君輕笑了一聲，說：“通天道友就不問問弟子事實真相究竟如何？”
通天掃了歐陽一眼，說：“再怎么樣的恩怨，總不宜在帝君壽宴上提起！”
帝俊笑了笑，對殿下的歐陽說道：“歐陽姑娘，一會請稍等，本帝君還想聽聽適才紫薇帝君所說之事究竟為何？若是方便，便由本帝君來操辦，也好似東華帝君身為主人為難。”
這般明著維護，引得三教教主俱把目光往上座投去。只見這位一貫溫和的日月之父，依舊笑得溫和，只是，身后披垂的如緞青絲卻在無風自揚，額際那顆菱形海藍色寶石亦射出幽幽藍色光芒。
元始天尊微微笑了笑，說：“東華帝君仙誕，萬年才得一次，原就為的敘舊。修道之人，哪來的恩怨，萬般天注定，神仙殺劫在即，火靈之死，亦不過是應劫。通天師弟失言，回去還當約束門下，切莫再招引殺劫臨身。”
面色蠟黃的接引道人亦說道：“天道循環，因果早定，若是再加追究，反又生一是非……”
人皇軒轅笑道：“此些細枝末節，不提也罷。適才仙尊提到神仙殺劫，為這一事，昊天上帝又下了圣旨，令仙尊門下十二弟子稱臣，又命我三教共襄封神事宜，擬定封神榜，想來以后隕落者眾多。還是三位帝君清閑，依舊是逍遙宇宙間，獨享乾坤景啊。”
果真是人間帝王出身。歐陽輕輕一笑，三人言語，還真合了自己當初在斗闕宮所言。通天天真，一心想的只是門下弟子，根本沒意識到封神一事，早已將三教的平衡打破。元始天尊，輕輕一句“約束門下弟子”，你是在提醒通天教主，今后截教門下傷亡更多么？軒轅氏，人教式微，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卻也懂得坐山觀虎斗！至于接引道人，那一派哈哈打的，有說等于沒說，不提也罷。
東華笑道：“封神一說，我也有所耳聞，但不知這封神榜三教是如何擬定的？”
軒轅笑吟吟看著對面的元始天尊，后者微微笑道：“封神榜，原是昊天上帝憐憫眾人修行不易，殺劫之下，玉石俱焚，又
天宮八部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恰有空缺，是以才有這封神榜一說，這封神榜的作用，亦不過是到時引導諸魂魂歸封神臺，接受敕封。”
果然狡猾，東華明明問的是怎么擬定，他倒好，看似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結果盡是這些人盡皆知的事。
歐陽回頭笑看鳳凰二人，小鳳笑而不語，小凰眉頭皺了皺。
紫薇帝君說：“只怕殺劫之下，天庭三百六十五個神位根本就不夠。這上不上榜，只怕另有衡量吧。”
軒轅笑吟吟道：“有總好似無，僧多粥少那也是沒辦法。”
“僧多粥少？”歐陽低語，“真是僧多粥少？還是趁機排除異己？”只怕二則兼而有之。
話來話去，居然隱隱有些針鋒相對的味道。帝俊雖然外表恢復平靜，那一身的氣勢卻已由原來的親切溫和變成了凌然不可侵犯。
通天自被紫薇帝君搶白后，就一直低頭慢條斯理地品嘗仙釀，這時卻突然抬頭，精芒四射的眼掃過歐陽，落在帝俊身上，笑道：“總是平靜太久，致使三界之內修道者之間積累了太多的恩怨，疏導不得，引致天道降下封神榜，未免不是天道均衡的意思。二師兄適才說，修道之人，命已天定，何來恩怨。這話就永恒、亙古來說自然是，只短短一段時期，卻未必。修道之人，本就奪的是天地造化之功，故此，每三千年便有一次神仙殺劫降臨，這原也是天道在修道者修行路上天劫之外的一次大考驗，通過者，自然肉身成圣，若不能，端看造化……”
接引道人接著通天的話，說：“通天教主所言甚是。這造化二字，端的玄妙無比，上古億萬年前，那場發生在昆侖臺下，洪荒之中，鴻蒙之境的大戰，其結局誰又能想得到……阿彌陀佛……”
帝俊忽然抬頭：“本帝君亦算是眾仙之中仙齡渺長者，此事亦只得耳聞，卻不知其詳，但不知道友緣何知道其結果？還竟與造化相關了？”
接引黃蠟臉透上一層暗紅：“帝君仙齡不知比貧道渺長幾何，帝君都不清楚，貧道如何又會知道？”
帝俊笑了一聲說：“你不知才在情理之中。本帝君只嘆如今卻還有幾人記得六道輪回本為后土娘娘所立，只怕是只知道鎮守地府的為你西方教的地藏王了。”
“陰陽輪回，大造化、大功德，不管誰立誰守，眾生輪回有序，便是當得其所。后土娘娘若在，想必亦是如是觀。”
“輪回有序？”紫薇帝君心慧，早已聽出帝俊的意思，笑道，“凡人、牲畜死后輪回自不待說，只成神成仙成圣如你我者，一旦劫難臨身，亦難免有殞落之時，除非魂消魄散、灰飛煙灰，不然只怕難免要到忘川之境走上一遭。昊天上帝，整合天庭，充填八部又如何，輪回之地才是要塞所在！”
接引坐不住了，站起身，宣了聲佛號，說：“我教慈悲為本，方便為門，帝君所言，自不曾思慮過
，帝君這一耙，西方教承受不起。”
通天錯愕地看著兩大帝君舌戰接引，他的話頭本意是將帝君殿上的這個凡人亦納進殺劫之下，而后尋機為火靈報仇，到時，若是這三位提起，只要將這番話重說一遍就可。哪知，先是接引這個短根筋的就給提到上古洪荒的那場大戰去了。這倒也罷了，自己的話三位帝君絲毫不曾在意，反而將苗頭對準了接引……
通天教主自己想不明白，于是便將目光轉到其他人臉上。元始天尊閉目端坐，好像一字未聞；伏羲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語，通天很懷疑他是不是還在推演他的八卦；軒轅一副悠然自得模樣，品著仙釀，晃著頭，頭上皇冠上的垂珠被晃得嘩啦啦作響……
東華身為主人，面上的功夫卻還是要做到家，這時見帝俊和紫薇幾乎把個接引說得惱羞成怒，出面打圓場了。
“道友，這些事三界之內本就各執一詞，還是不要太在意了。誠如道友所言，輪回有序，便是大造化、大功德……”
歐陽偷偷為他的話接續：至于是搶的、陰的還是偷的又有什么要緊……
不經意間，笑意滿溢的眼神和空中三道視線相撞，不覺會意一笑。
“帝君，勾陳上宮帝君、南極長生帝君、瑤池金母、龍神禺疆來了。”童子又進來稟報。
東華起身：“諸位教主，東華有客，暫時失陪。”抱拳左右施一禮，含笑道，“勞煩兩位帝君代為招呼。”
帝俊笑著點了點頭，紫薇則說道：“你去吧。記得把勾陳和長生兩位留下，我們四人許久未曾聚齊了，也當好生敘敘舊。”
東華笑應一聲：“好。”便步入內殿去了。
主人離席，沒了打圓場的人，接引道人第一個站起：“勞煩兩位帝君代為轉告，貧道先行一步了，謝帝君招待。”
說著，便欲飄然離去。
“且慢。”元始天尊睜開眼，“既是一道來的，那便一道回去吧。”站起身，笑道，“貧道告辭。”
說話間，眼角余光看了眼對席，軒轅已自站起：“我亦告辭。”身邊的伏羲亦自默然起身。
元始天尊笑道：“師弟，莫非你要有事與帝君商議？”邊說，眼神淡淡掃了過去。
通天教主看了眼歐陽，笑道：“我陪師兄出去……”
帝俊不動聲色，紫薇卻朗笑道：“也好，本帝君和俊兄就不為東家留客了，不送。”
五位教主來時一陣風，去亦一陣風，眨眼已在帝君殿消失。
紫薇馬上坐沒坐相，身子歪靠在寶座上，屈起右腿，右手擱在膝蓋上，左手對歐陽招了招：“歐陽小友，來來來，快告訴我你這雞怎么做的？”
帝俊已恢復平日的溫和，見紫薇這番形態，搖頭忍笑。歐陽走上璧階，帝俊起身走至她身邊，低語：“小心，通天早暗示多寶在帝君殿外攔截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