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那,蕭黎突然很想哭,也很想離去的人能夠回頭,哪怕只是一眼。
寒風蕭蕭,月光如水一樣冰涼。
蕭黎閉了閉眼,忍不住雙手緊抱住自己的膝蓋,將頭埋進去,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此時此刻的模樣。
其實說起來,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在一廂情願,也是她自己送上門去給他利用的,是她自作自受,他只是從一開始的拒絕到現在沒有推開她而已。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次如此主動的想要留住他……眼眶不知不覺有些酸澀起來,蕭黎不由將頭埋得更低,雙手也抱得更緊。
蕭恆那邊,對於容覲的離去,暗中監視的人一眼看到後立即回去向蕭恆稟告。
蕭恆聽後,命人暗中跟著,不得有誤。另外,在有可能的情形下,直接將人除去,做得乾淨利落些,別留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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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覲出了宮後,立即出城,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烏雲約定的地方。對於身後跟蹤的人,先不動聲色地裝作不知,慢慢再想辦法甩掉。
夭華那邊,還住在原先的客棧中,等明天一早再前往不遲。
小奶娃不知何時早已經睡著了,睡得很沉很香,小嘴微微一張一合,身上穿上的衣服歪七扭八的。
對夭華來說,能給小奶娃穿上衣服就已經相當不錯了,誰管穿得怎麼樣。
夭華起身,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燭光下,夭華面色沉凝,思量了一會兒後,用手粘了點杯中的水,在桌面上一一寫道,蕭恆懷疑她的身份,所以澹臺荊親自找上她,對於蕭恆懷疑她身份的原因暫時不知。她設下媚藥這一計來對付夏侯贏,竟被一個洞悉她和容覲一舉一動的神秘人給攪了局,依目前的情況來看那個神秘人顯然是要救蕭黎,蕭黎乃是南耀國皇氏中人,對她保護最大從明面上來看第一個非蕭恆莫屬。
這樣一番思量,這人就又轉回到了蕭恆身上。
而如果真的是蕭恆的話,也確實解釋得過去。
這般想著,夭華沾了茶水的指尖便不覺慢慢圈住了桌面上寫下的“蕭恆”兩個字。
片刻後,夭華倒灑杯中的水,將桌面上的字全部抹掉,起身走回到牀榻邊看向睡得很香甜的小奶娃,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顎後一拂衣袖合衣在外側躺下,對於桌上的火燭反手一掌熄滅。
第二天,天色開始漸漸泛白。
閉了一夜眼,但並沒有真正睡著的夭華忽然感覺到一隻小手摸上她的臉,在她的臉上摸來摸去,胡作非爲。
夭華沒理會,姑且忍他一下。
醒過來的小奶娃,一眼看到夭華睡在自己身邊,就立即興奮不已,嘴角還直接流出了口水,笑個不停。騷擾了半天也不見夭華有任何反應後,小奶娃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另一隻手也努力朝夭華伸去,片刻後忽然一個翻身被他給翻了過去,就努力朝夭華的身上爬,一雙小手頃刻間已經將夭華的整張臉“輕薄”了個遍。
夭華在這時忽然惱羞成怒,一把抓住小奶娃的其中一隻小手,就將小奶娃整個人給用力往外甩了出去。
一切來得太快,也太突然,如一道無聲無息的影子一般而時刻在外監視的影眼看著小奶娃就這樣被甩出去,電光火石間根本容不得他多思考,小奶娃的安危儼然懸在一線,顧不得其他的就立即從窗戶飛身進去,於千鈞一髮之際一把接住小奶娃,動作快如電閃。
而影的速度快,夭華的速度自然也不慢。
幾乎在影接住小奶娃的剎那間,瞬間近到影后方的夭華便點了影的穴道。
影驚覺上當,只是怎麼也沒有想到身後之人竟會用這樣的手段來引他現身。如果他剛纔沒有飛進來接人,此刻小奶娃必然已經重重被甩在地上,結果不堪設想。她的變臉速度,簡直比翻書都來得快。
點了影穴道的夭華,不緊不慢地點燃桌子上的火燭,讓房間內的光線更加明亮後,緩步從影的身後方走上前,在影的面前站定腳步,似笑非笑一聲,“這兩天,跟蹤監視得很爽?”
影沒有說話。成王敗寇,他無話可說。
“放心,本宮暫時還不想殺你,也不想傷你。”伴隨著話,夭華的手輕佻地覆上影的側臉,笑著緩緩將他臉上的蒙布給扯了下來,“其實拿鏡子看看,你長得也不錯,身體也不錯,如果你能識時務,轉而投靠本宮,本宮不會虧待你的。”
影還是沒有說話,渾身上下動盪不得,雙手手臂還僵硬地抱著接住的小奶娃。
“相信你跟在那朵烏雲身邊也不少時間了吧,幾次關鍵時刻都是你在他身邊,就好像那次在瀑布,那他難道就沒有對你說過本宮向來喜歡嘴硬,身體更硬的人?你越是不說,越不肯投靠本宮,本宮對你就越有興趣。”說話間,夭華的手還覆在影的側臉上,這次沒有隔著蒙布,布已經被扯下。
影懷中接住的小奶娃,此刻已經小臉發白,渾身不停地顫抖,不敢看面前的夭華,剛纔那一下顯然被嚇到了。
夭華繼續借著房間內的燭光打量眼前的影,對於小奶娃的嚇白了臉餘光收入眼底。別怪她,要怪就怪他自己爲什麼會是那朵雲生的,還有面前這個人也是那朵雲派來的。現在這個時間段,也是時候敢去會面的地方了,最後對影再留下一句道:“在這裡等著本宮,等本宮辦完了事,會回來帶你走的。這世上能讓本宮上心的人可不多,你可千萬別辜負了本宮的一番好意。”
說完,夭華伸手直接從影的懷中拎過小奶娃,就帶著小奶娃在影的眼前揚長而去。
影監視了這麼久,不成想在最後時刻功虧一簣,立即努力運功衝起穴道,希望能將身上的穴道給衝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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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夭華帶走的小奶娃,第一次明顯抗拒起夭華,在夭華的懷中不斷掙扎,眼中與臉上都充滿了害怕,想要夭華放開他。
夭華對小奶娃的這點力道根本不放在眼裡,簡直如螞蟻在撓似的,“怎麼,不想見那朵大雲了?本宮現在可是好心帶你去見他,你這朵小烏雲。”
小奶娃依舊抗拒,在怎麼也推不開夭華後忽地忍不住哭了起來。
夭華大手一把捂住小奶娃的小手,這麼早的天,天色都還沒有大亮,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一個人,靜得都能聽到人迴音,她可不想這麼招搖的讓他的哭聲驚醒城中百姓,引來城中的百姓觀看。
一個多時辰後,一望無際的海岸邊。
朝陽剛剛初升,光線若千絲萬縷的金線從海平面折射而起,美輪美奐。
到來的夭華,從馬車上下來,反手丟給車伕一定銀子後,就對車伕擺了擺手,示意車伕離去。
車伕拿著銀子咬了咬,確定手中接住的這一大定銀子是真的後,就高高興興地駕著馬車快速離去,沒想到一大早就能賺這麼多錢,要是以後能再來幾次就太好了。
夭華站定腳步往前看去,一襲紅衣被迎面而來的海風吹起,衣袂飄飄。
小奶娃臉上全是淚,眼眶明顯紅紅的,雖然還是很怕夭華,但已經不敢掙扎,甚至連動都不敢再動一下。
不久,容覲策馬到來,在一眼看到海岸邊已經先一步到的夭華後慢慢放緩速度,然後躍身下馬,丟下手中的繮繩,一路往夭華走過來,對夭華道:“宮主。”
“抱著他。”夭華直接將手中的小奶娃往容覲一丟。
容覲連忙伸手接住,這纔看到小奶娃的異樣,確實可憐得讓人心疼。
小奶娃被這麼一丟,儘管只是近距離的,也儘管容覲很穩地馬上接住,可先前的陰影還在,頓時又被嚇了一跳,小臉上的面色愈發一白。
容覲不知道之前都發生了什麼,但不用想也知道絕不會是好事。這麼多年了,什麼都變了,就連以前同意冷漠無情的烏雲也有了軟肋,對小奶娃恨不得捧在手心裡呵護,而他也是一樣,自己也能感覺到自己如今得優柔寡斷,已完全不似當年,可就是面前的夭華沒有變,七年如一日。有時候他甚至也會想,她的心是不是已經冰封了?難道明鬱當年的消失對她的打擊真的就這麼大?或許這世上真的只有明鬱才能改變她,希望明鬱這次真能出現。
時間流逝。
整整一個時辰後,一輛大馬車緩緩到來。
夭華沒有側頭看。抱著小奶娃的容覲側頭看過去,只見馬車停下來後,掀起的車簾下,一襲白衣的烏雲從馬車內緩步走下來,“風姿卓越”幾個字用在他身上顯然更適合不過。至於他的身後,並沒有其他人跟著下來,不知道明鬱仍呆在車廂中,還是他壓根就沒有將明鬱帶來。
小奶娃一眼看到烏雲,立即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拼命朝烏雲搖手,想要到烏雲懷中去。
烏雲經過身邊人的講解,再加上自己敏銳地察覺,對前方一切已瞭如指掌,擡了一下手示意身旁與身後的人全都留在原地等著後,獨自一人緩步朝前方走去,走向容覲懷中朝他搖手的小奶娃。
小奶娃繼續搖著,這一刻只想要烏雲。
夭華在這時也擡了一下後,烏雲是從她右後方一路走過來的,示意容覲帶著孩子退到她的左側去。
容覲點頭,可剛抱著小奶娃往夭華左側走,就聽懷中的小奶娃哭了出來。
容覲腳下的步伐頓時不由微微一頓,但接著還是繼續往夭華左邊走,右邊靠近往這邊走來的烏雲,要是烏雲突然出手搶小奶娃,情況會有些不妙,在夭華左邊則保險些。
烏雲自然聽到了小奶娃的哭聲,衣袖下的手微微緊了緊後,停在原地。
夭華不用看也知道烏雲沒把人帶來,冷笑一聲,“看來,祭祀大人今天是不準備將孩子換回去了。”
“不,是你不記得我說過的話了。我說過,你若傷孩子半分,我定在明鬱身上百千倍要回來。或許,你現在可以先先看看他的一隻手或一隻腳,我立即讓人送來。”在來的路上,衝開穴道的影已經與他匯合,將房間內發生的一切都已經對他說了一遍。真好,她竟然用這樣的手段來逼人現身。
夭華當時故意沒有殺影,而是就這麼留影一個人在客棧中,當然不是像話中所說的那樣等完事後去帶他走,事實上就是有意留給烏雲的,讓烏雲知道這件事,從而讓烏雲清楚被以爲她不會下狠手,她保證說到做到,“祭司大人,本宮的耐心再好,也還是有極限的。今日本宮若一個時辰見不到明鬱,就斷孩子一隻手,手沒了就腳補上。本宮究竟等多久,就看你這孩子能堅持多久了。”
“是嗎?”烏雲冷冷反問一句,面容陰鷙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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