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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按時令地在春秋天穿一雙皮涼鞋,襪子上滿是塵土,這些情形我完全知道。但是我不知別人背后是怎樣看我,在其中尤其重要的是女人怎樣看我,是否以為我還有腿力。李衛公大概也是這樣的吧,雖然他是數學天才,擅長推理,但是自己背后的事情總是推論不出來。據我所知,李衛公年輕時雖然是個流氓,但卻是個好流氓,雖然有在市場上收保護費、酗酒鬧事等不良行為,也有足夠的善行來補過。比方說,冬天官府要每條街出徭役去挖護城河,他總是第一個去,鄰居的小孩子不見了,他又第一個下水井去撈大隋朝沒有拐賣兒童的事,小孩子不見了準是掉進井里了。而且這條街上有了一個流氓,小偷也不大敢來。除此之外,他還是這條街上的業余消防隊員、民防隊員等等,為公益事業出力不少。所以我想,當他知道了自己是人民公敵之后,準會覺得這些事干得有點虧。這是從我的切身經歷里推論出來的。要知道我也是個工會小組長,負責收會費和發電影票。所以一聽說今年漲工資的名單里沒有我,就覺得這些事都白干了。

這樣的經歷我體驗過多次,想必也能使你想起些什么:我到系里去,聽到一個辦公室的門后某些三姑六婆在議論一些什么,當你推門進去時,她們都不說了。但是從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們說的是我。我馬上就想到了愚人節的論文別的事我是不大在意的。對這種事,我的反應是晚上做惡夢,手提機槍闖進辦公室把這些女同事通通殺死。干完了這件邪惡的事以后,心里又后悔,因為這些女同事沒有一個未曾給我介紹過對象。唯一能安慰我的是這里是中國,機槍之類的東西不容易搞到。根據這些體驗,我以為李衛公聽自己害死了半城夸大的說法,正確的說法是六分之一的男人,感覺就是惡夢成真。因為他是個流氓,社會地位低下,常常感到自己在受歧視,做夢時肯定也屠過城。但這只是做夢,并不是真的在干。假如我的惡夢成了真,我也以為不是我的責任。更何況在夢里我只殺掉了比較老、比較多嘴和比較難看的女同事,把年輕漂亮的全留下了。

我已經說過,衛公原本是個本分人,天性樂觀,他從來也沒想到全城的人都在策劃拿他做包子,而且一點都不露口風。這件事讓他很生氣,覺得應該重新估價眼前的世界和做人的態度。至于他害死了好多人,應該給他們抵命之類的事,他一點沒想。不管怎么說,衛公不過是喝醉了在房頂上跑了跑,并不是有意要害死那些人。當時屋子里黑古隆咚,紅拂也看不清衛公的表情,只覺得他的手直往自己懷里伸,她就使勁推他,心里還有點后悔,覺得自己到這個地方來有點欠考慮。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房子四面響起了很猛烈的水聲,好像這間房子的四鄰全是淋浴室一樣。雖然她早就嗅出了這里有很濃厚的氣味,還是問了一句:下雨了嘛這當然不是下雨,而是那一百二十八個公差在房子四周尿尿。李衛公覺得全身的血都往臉上冒,大吼了一聲“你媽逼”在黑地里摸到一根繩子頭往下一拽,四堵土墻就朝外倒下去了。這個把戲使紅拂很驚奇,覺得李衛公簡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不容她說些什么,頭頂上的房頂就掉下來,把他們都罩住了,而且轟的一聲巨響,塵土飛揚。李衛公一躍而起,破房頂而出。不過在這時候他還干了他這輩子最后一件善良的事抓住了紅拂的手腕,拉著她一道跑了。

我現在知道,李衛公三十歲以前在洛陽城里本分為人,這段時期里他很善良,但不夠偉大。后來他逃出了洛陽城,就再也不善良,但是很偉大了。但是在他善良時,身上有偉大的成分。比方說,上面來的人員在他墻下尿尿,把墻都要尿倒了,他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很本分的用繩子把墻拴住,讓它倒不下來這是他善良的地方,是主流大方向。不善良的地方是他把繩子打了活結,抓著繩頭一拽就開,好像隨時準備砸死誰。后來他真的用土墻埋住了好多人,而且趁著塵土飛揚時拉著紅拂逃跑,在灰土里見到人影就照他兩腿之間猛踢一腳,讓他把雙手夾在腿中間滿地打滾李衛公原來是流氓,最善于干這一手,但以前沒踢過公差。他就這樣跑掉了,至于土墻砸沒砸死人,他又踢沒踢死人,都一點也不重要,因為他跑了以后那一批公差反正都活不了。除此之外,街坊四鄰也都遭了殺頭之禍,他害死人的數目就此有了大批的進帳。

在我們生活的地方,因為有了“連坐”這種事,一切都復雜了。舉例言之,我們系里有個女人生了第二胎這是不許可的,因此就要罰全系的獎金,一直罰到了我身上;而我是個單身漢,卻要為別人生孩子而掏錢我怎么也想不起我干了什么與此有關的事。李衛公從他家里逃走,犯下了殺差造反的重罪,按照一人造反十戶連坐的原理,就要把相鄰的十戶人家滿門抄斬,這又給劊子手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因為他只有殺男人的鬼頭大刀、殺女人的坤刀,卻沒有殺吃奶嬰兒的刀。而揮起殺大人的鬼頭大刀去殺嬰兒是不行的,會被人譏為小題大作,還會有人說他太殘忍,所以他只好自己掏錢打了一把小刀子,后來不是總用得著,只好廉價賣給了殺羊的屠夫,到下次殺小孩子時再找他借。這些腦袋都殺好以后,就送到四門去懸掛,但是這一回人頭多得沒地方掛,只好用繩子串起來,遠遠看去,好像城門上在晾蒜。而李衛公本人卻很卑鄙地逃跑了。當時正是半夜,所以沒有逃出城去,而是找地方躲起來了。

“連座”這種想法本來是這么考慮的:每個人都是在別人中間生活,所以他們天生小心翼翼,生怕招致別人的仇恨。假如一個人惹禍會連累到一大批人,那他一定會更加小心。這種想法是好的,但是對衛公這樣已經害死了上千人的家伙卻是不起作用。假如我是他,到了這種地步也只好豁出去了。

那天夜里李衛公逃走的時候拽著紅拂,而她老想轉回去看看剛才為什么會轟隆一聲房倒屋塌,故而他們是用兩只螞蟻爭奪一個餅干渣的方式逃離現場的。因為李衛公長得人高馬大,又鍛練過身體,力氣比紅拂大很多,所以逃得相當之快,但是逃到城墻邊上一片菜園子里時,他還是覺得腰酸腿疼,而且背上的肌肉也扭傷了。這里有個荒了的土地廟,他就把她拉到廟里去。紅拂說,她實在想知道一下為什么李衛公的房子會忽然塌倒。他就告訴她說,那是因為四堵墻都朝外邊倒下去了,坐在墻上的房頂沒了支撐,就掉了下來。

而那四堵墻早就想往外倒,他用繩子把它們系住。在房塌前,他把繩子解開,那些墻就如愿以償。紅拂說她還是不明白墻為什么非要往外倒不可。李靖說,那是因為外面有人老往它們身上尿尿,這就使得它們很想倒下去壓死那些人。墻倒時那些家伙正在尿紅拂說:你說那沙沙的響聲就是尿尿我不信。李靖說,男人尿尿就是這樣的,你沒見過男人尿尿罷。她就說:你尿給我看看。李靖就到外面去,解開褲帶。亮出他那桿大槍尿了一回。紅拂咬著手指看完了說:真奇怪。下回你再尿尿叫我一聲。李靖不禁輕蔑地想:她真是什么都不懂。李靖和紅拂私奔的事就是這樣。他們倆奔出來以后,他還傻頭傻腦地問紅拂道:你為什么和我私奔她老老實實地答道:我也不知為什么。因此李衛公就覺得非常的莫名其妙。這一點后世的人也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仿佛她應該繼續在楊府呆下去,讓頭發接著長。據說頭發長到了一定程度,就變得非常之硬,發帶束不住,會向四面伸展開,然后像傘蓋一樣垂下來;紅拂就變成了一棵觀賞植物。指甲長到了一定程度,就會變成麻花狀,這時候長指甲的人就會變成一架多工位的組合鉆床。奶媽子喂奶久了,**也會長到像大棉花包那樣大,里面盛滿了流體,這時候她只好用一輛手推車來搬運自己;而且還要小心,萬一有什么在她胸口刺了一下,她就會整個兒流光,在地下攤開一張皮。這些奇形怪狀者加上九十歲還能穿針引線的老婆婆,一百二十歲還能使女人坐胎的老公公,都被稱為“人瑞”,會被盛到一個大籠子里,放到洛陽街頭去展覽。他們坐在籠子里,背誦著頭頭們教的傻話。這被視為一種莫大的光榮,但按我的觀點應該叫做折騰人。

從某種意義上講,我也在變成一個“人瑞”的中途。假如我證出了費爾馬定理,就會當上各種委員,到各種場合去表演端莊,一開大會就該坐到主席臺上背誦傻話。這是因為我有能人所不能的本領,但是這種本領比較抽象。很少有人知道什么叫費爾馬定理,更沒有人知道它有什么用處,頭頭們所知道的只是沒人能夠證得出它來。這完全不像一個女人長了兩個各重一百公斤的**,每天能出兩桶奶那樣直觀。雖然如此,我也不能拒絕頭頭們的關懷。正如地里有一根麥子長了兩個穗子,它就不能拒絕自己被人連根拔起,被稱為“嘉禾”,裹上緞子,用快馬送進京城呈給皇上御覽。雖然假如你是那棵麥子就會知道,它不過是生而不幸為雙頭怪胎罷了。但是它能讓頭頭們感到滿足:你看,我們這里什么都有,包括各種怪物。我現在夜以繼日地努力,正是要證明自己是個怪物。因為不能證明我是個怪物,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第四章

本章里首次提到了一個古國扶桑,有人說它是古代的日本。作者也樂意相信,但就怕日本人不肯承認有一個中國人作過他們的王。正如我們不承認成吉思汗是蒙古人,而非要說他是中國人一樣。

人家說,虬髯公和紅拂也有不正當的關系,這是因為虬髯公送給了紅拂一雙自己打的麻鞋。當然,這不是一般的麻鞋,甚至你拿到手里也看不出它是麻制的。紅拂起初并不想接受這件禮物,因為這雙鞋里含有太多的唾液,想起來有一點惡心。但她后來還是收下了,因為這東西有奇異之處,只要穿在腳上,就會覺得冷冰冰麻酥酥,好像赤足踩著了眼鏡蛇,馬上就想拔足狂奔,而且跑上幾十里還是驚魂未定。一點也不覺得累。除此之外,虬髯公還送了她一對輕劍,用含混不清的聲音告訴她說,這是他珍藏多年的寶物,送給紅拂做紀念品虬髯公的聲音不清楚,是因為他總在嚼鞋子,不知不覺把舌頭的一部分也嚼掉了因為這些原因,紅拂覺得他對目己很好,甚至到了最后被吊在空中時還在想念他。假如她知道在楊府時虬髯公總在打她的小報告,就不會這么想了。每天虬髯公都要向楊素交一份例行報告,說說紅拂今天干了些什么。每次她跑到外面去他都報告了,這種報告一次兩次對紅拂沒有什么害處,積累到一定的數量比方說,一百次就會產生效果,頭頭們會派人把紅拂用一床大被子裹起來,亂棍打死,然后埋在后花園里。到了大唐朝,人們把楊素的花園挖開來,發現那里就像紅色高棉搞的那種萬人坑。到了宋朝,又有人到長安去發掘,發現那里到處都是萬人坑。所以像這樣的事我們還是不要亂打聽,知道多了以后就會覺得活著沒有意思。除此之外,他送給紅拂的那對劍也不是什么寶物,而是鐵片做的,一點鋼火也沒有,只能拿來斬蒼蠅。

這對劍是這么來的:他給頭頭們汀個報告說:需要一對劍,以便送給紅拂作為感情投資;頭頭們就發下一對劍來。在這種情況下頭頭們自然不會給什么斬金斷玉的神兵寶器,而要給一對切豆腐也費力的鐵片。這樣比較省錢,也比較安全。簡言之,虬髯公住在她的樓下就是監視她的,但是這一點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這是頭頭們交辦的任務,不能告訴別人。

根據史籍記載,虬髯公很愛紅沸,但是紅拂不愛他。失戀以后他就出國去,當了扶桑的國王。這件事說明想出國就得趕早,早了可以當國王或者發大財,遲了只能當數學或物理學博士。現在再去,就只能在餐館里打工了。不過當扶桑國王對虬髯公可不是件好事,因為他最不喜歡吃魚,而扶桑的御廚天天給他做生魚片吃。假如有一頓他對生魚的胃口不好,那些御廚馬上就很沖動地跑到大殿上來切腹自殺,所以血淋淋的場面總是不能避免,不是眼前血淋淋,就是嘴里血淋淋。這時候他已經老了,長出了一個鲇魚嘴,這和他松寬的兩頰倒是很相配。我們說過吧,他是臉上毛孔很粗的黑胖子,很容易出汗。在楊素家里住著時,除了要打小報告之外,他對紅拂倒是很好,很喜歡和她聊天,告訴她有關李靖的事虬髯公的消息相當靈通,知道李靖鬧事的始末,知道他是個數學天才,甚至知道李靖在酒坊街有一個相好,這說明頭頭們很信任虬髯公,虬髯公前途無量。本來紅拂逃跑了他應該受到連累,但是頭頭們很信任他,就不一樣了。紅拂逃跑以后,楊府只是宣布注銷她的樂籍,以后回來永不接納,仿佛現在紅拂已經后悔了,跪在楊府門前似的。而李靖跑掉以后,衙門里卻派了二百五十六個公差到處去抓他,并且懸賞緝拿。結果總是拿不到,因為洛陽城大著哪。

假如楊素雇我當顧問的話,肯定很快就能找到李靖。這辦法就是出一通告示,貼到一切地方,宣布赦免他的一切罪過,假如有可能的話,再任命他做一個小官,用官費給他出版數學書。他就會馬上興高采烈地跑出來。等他出來以后,想拿他怎么辦都可以了。當然,我也會建議不拿李靖去做包子或者磚頭,但是我說了人家聽不聽就不一定了。這種方法是從我自己的切身經歷里推出來的。二十多年前我從這所大學畢業,當時我面色紅潤,嗓音宏亮,百米能跑到十二秒六;現在頭有點白。眼有點花,二十秒內能不能跑出一百米都是大問題。脫了衣服照鏡子發現自己有點駝背,還是漏斗胸,筋骨像是些螃蟹腿。在這二十多年里我始終為這個學校服務,頭十年住在單身宿舍,一個房間里住四個人。睡上下鋪。睡我上鋪的是個大胖子,他經常很不自覺地放響屁,其聲勢穿透褥子和鋪板直抵下層。后來又住了十年筒子樓,那里有些人很不自覺。上公共廁所屙了屎不沖。現在上廁所時則面對著些乳罩和吊襪帶,而這些東西和我沒有一點關系。不管怎么說罷,我從來沒有想過調到別的地方去,盡管在這二十多年的時間里有的是機會。假如這個例子不典型,那么我還到過一些貧困地方,那里的人男的窮到連睪丸都吊不住,女的像是一批大怪物,人家也沒想到要背井離鄉。事實上一種生活越是不像樣子,就越是讓人依戀,因為這是頭頭們的安排,自己受苦受難就是替頭兒分憂解難。根據這個原理,我認為李衛公在年輕時無限熱愛那座泥水浸泡,霧氣蒸騰的洛陽城,只要有一分可能就不逃跑。雖然他在其中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這件事一點都不深奧。稍有一點深奧的是李靖生在洛陽城,不管該城市多么的糟糕,但是它在李靖出世前就存在了,其結果是李靖有幾分洛陽城,而不是洛陽城有幾分李靖。而后來的長安的情形則恰恰相反。李靖從沒想過要從洛陽城里逃出去。他只是被逼無奈。

我出生在北京城,故而我有幾分北京城,雖然現在北京城和我出世時大不一樣了。后來我考上了某個大學,故而我又有幾分某大學。當然這大學和我初考進去時也是大不一樣,當時校園里還有些地方有幾分像草坪或是花園,現在則全然不像。現在到處都在蓋房子,故而到處都像是堆料場。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因為人多了,需要房子住。根據我的觀察,北京城和某大學里的人都是一副人頭攢動的景象,所以我不像一個人,而像是一大群的人。比方說,我在證費爾馬定理,心里卻老在想假如證了出來,一定能讓同事大吃一驚。其實費爾馬定理就是費爾馬定理,跟同事又有什么關系我為什么要驚嚇他們再比方說,我在學報上登了篇論文,心里就老在想不知小孫看到了沒有。其實人家小孫是圖書館的文史部的,看數學學報干什么。我的腦子老像有一大群人在朝四面八方亂扯。李衛公和紅拂跑到洛陽城的廢土地廟里靠偷人家的菜過活時,他的腦子里也是這樣。除此之外,他還老要自怨自艾,說:我干嘛要去喝那些黃湯子呢不喝也死不了的。我干嘛要上別人房頂上去跑呢人家打我兩下就打兩下罷全是些不知所云的昏話。總而言之,他心思紛亂,情緒低沉。

但是衛公畢竟是衛公,在這樣的心情之下,干起缺德事來,分寸絲毫不亂。偷了人家的土豆、芋頭,還知道把秧子栽回坑里去。人家來刨土豆,一看底下沒結土豆,就以為是沒長好。如果是偷南瓜,就用刀子把南瓜肉挖走,把瓜瓤裝回去,再把外皮重新拼起來。人家收南瓜時,看到瓜大空心,就記在種籽商的賬上,下回再也不買他的種。如果他偷黃瓜茄子,總是把大的偷走,在原來的地方移上中個的,中個的地方移上小個的。園主一看,以為自己見了鬼:滿園的瓜果越長越小,最后都長沒了。如果他偷別人一棵白菜,準把剩下的全拔起來,栽到相鄰的園里去,讓兩位園主相互廝打。這說明缺德也有天才,衛公就是這樣的天才。這片菜園子總是沒有人,偶爾有人來收拾一下,也不久呆。除了大家都有別的事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因為這里有股氣味,十分的厚重。紅拂問李靖這是什么味時,衛公說是菜園子味,后來又說是蔬菜味。其實那是大糞味,只不過是經過發酵,長了蛆的大糞,味道很特別臭味雖然不夠猛烈,但是十分滯重并且令人惡心。人們拿這種物質來澆菜。但是他不想這樣告訴紅拂,恐伯她知道了這些,就再也不肯吃這些蔬菜了。

在洛陽城的那個廢土地廟后面有一口淺水井,井水綠油油的不大干凈,里面還有無數的青蛙,當你走近它時,那些青蛙紛紛跳下水去,井里就撲通撲通的亂響。李衛公拿了一個棉花團浸了自己的尿,拴在一根線上放到井里捉青蛙,然后又從井里打水燒來喝。后來他又把這種水盛在一個大碗里叫紅拂來喝。開頭紅拂想要提醒他一句:這水里有他的尿。但是又想到自己已經把頭發鉸了跑出來,這件事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就把水接過來,惡狠狠地盯了它半天,然后猛地喝了一大口。出乎意料地發現這種水倒沒有很厲害的騷味這件事叫我想起我在農村時淘井的事來,我們吃水的井底下其實臭得很厲害,誰都不愿意淘井,因為它可以使你對生活失去信心除此之外,紅拂還下定了決心,不為和李靖私奔的事而后悔,所以在任何時候都要往好處想。

比方說,雖然現在要喝這種不干凈的水,但是起碼不用拖著三丈長的頭發走來走去,實在輕松多了。三丈長的頭發雖然好看,但是它要從頭皮上吸收營養,所以就會使人頭腦昏昏沉沉,并且落下耳鳴的毛病。人家還說,蓄了一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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