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定睛一看,竟是那日被救的少女。
停云心中突突一跳,她來了,就說明長恩的事情有眉目了!
她急忙關上窗戶和門。
少女站在窗前,怯怯中帶著一絲渴望的望著她,一手摸著咕嚕嚕的肚子。
停云不急著問,微微笑道:“如果餓了,桌上點心隨便吃。”
少女眼睛一亮,隨即狼吞虎咽的抓起桌上的桂花糕吃了起來,停云倒了杯水放在她的旁邊。
少女接過水就喝,結果被燙的連連伸舌頭。
停云輕輕一笑,“慢點喝。”
少女吃飽喝足,伸手在空中急切的比劃著什么。
停云拿著帕子擦了擦她的嘴,“找到長恩了嗎?”
少女掏出長恩的畫像,連連點頭。
停云面容煥發光彩,“他在哪里,還好嗎?”
少女一邊點頭一邊比劃著什么。
停云說,“你的意思他很好?”
少女點頭,然后拿過停云的胳膊,做出了打針的動作。
停云急切的問道:“他生病了嗎?有醫生在幫他打針嗎?”
少女點頭。
停云又問,“他在哪里?”
少女的小臉皺在了一起,起身耀武揚威的走了一圈。
“被人看守了起來?”
少女點頭。
停云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是誰軟禁了長恩,是武漢那邊的人追殺來了,還是日本人……
“你能帶我去嗎?”
少女點頭。
“小蘭。”停云立刻起身喚道。
“噯,來啦。”小蘭端著一個針線框從外面進來,一眼瞧見臟兮兮的少女,針線框咣當掉在了地上。
“愣著干什么,趕緊關門!”停云低聲道。
小蘭趕緊關上門,“找到長叔了么?”
停云快步走進內閣,一邊換衣一邊說了句,“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找長恩,你在家盯住和秋月。”
“二姨太,你一個人我怎么放心?”
“我會帶上趙子龍。”停云換了身男裝,來到少女跟前兒,將一串桐子塞入她的手中,“謝謝你帶路,不過暫時不能讓別人發現我們的關系,你在府外等我,我稍等就來。”
少女點了點頭,破窗而出。
停云轉身對小蘭說,“你在閣里萬事小心,府上的事有方承,和秋月我安排的事情很滿,她們暫時騰不出手為難我們。”
說完,她便打開門走了出去,趙子龍移步跟著她,就在她出府的一剎那,一直蹲守在蔣府對面胡同的男人隨之站起身。
另一邊,一個小丫頭匆匆來到浣衣院,找到張嬤嬤道:“嬤嬤,二姨太一個人外出了,少爺在軍中,只有小蘭留在杏花閣。”
張嬤嬤終于等到了機會,這些日子少爺又與那艾停云如膠似漆,好不容易盼著二姨太單獨外出,可不能出了差錯,想必唐夫人安排在府外的探子應該已經盯上去了。
時機到了!
張嬤嬤塞了一些錢財給那小丫鬟,將她打發走后,匆匆起身回到嬤嬤房里拿出那批錦被冷冷一笑,隨后往杏花閣走去。
小蘭心下一驚,難道夫人又來找她了?她急忙低下頭往柴房走去,哪知卻被張嬤嬤叫住。
“小蘭你過來。”張嬤嬤腫脹的臉上堆滿笑容,站在拱門外招了招手,“快過來。”
小蘭心下一百個不情愿,想要裝作沒聽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夫人讓我來給二姨太送上好的初春錦被,這可是夫人的一片心意呀。”張嬤嬤腆著小臉,伸長了脖子。
小蘭磨不開臉面,又是夫人吩咐的,她只得硬著頭皮走過去,看了眼張嬤嬤滿臉的傷口,嘟囔道:“怎地不讓丫鬟送來,嬤嬤都傷成這樣了。”
張嬤嬤面皮抽搐了一下,連這個小妮子都敢挖苦她!她堆上笑容一把抓住小蘭伸出來的手,惡狠狠道:“人道是虎落平原被犬欺,連你也敢嘲笑我了!”
“嬤嬤你這是干什么呀!”小蘭惱道。
張嬤嬤看了眼主閣方向,將小蘭扯入甬道里,陰沉下臉說,“夫人這些時日沒刁難你們,你是不是真以為放穩了你們在府上貪圖享樂?”
“我沒有!”小蘭掙扎著要抽出手。
張嬤嬤進一步逼問道:“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夫人手上握著你們的把柄,輕而易舉的就能置你們于死地,卻遲遲不動手,還放任你這個小賤人在眼皮底下兩面三刀?”
“什么把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小蘭用力掙脫張嬤嬤的手,慌張的抱過裝著錦布的托盤轉身就要走。
張嬤嬤恨聲道:“夫人就是要先玩死你們!眼下溫家有意將碧蓮小姐嫁給寒洲少爺,時機已到!你覺得夫人還會留著你們嗎!”
小蘭猛地止步,焦急的回頭道:“碧蓮小姐要嫁給寒洲少爺?!”
張嬤嬤見小蘭動了心,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可不是!就這兩天!你可要把你家小姐看緊咯!那和秋月可不是吃素的!藥呀,可不能讓她們碰到咯!”
小蘭看著張嬤嬤一步三搖的離開,深知張嬤嬤沒安什么好心,但她的話卻讓小蘭頓時失了分寸,如若夫人真想將碧蓮小姐嫁給少爺,那二姨太……真的就危險了……
小蘭惴惴不安的端著托盤進入院子。
秋月正從廚房走出來,笑道:“蘭姐姐,你這端的什么呀,我來幫你吧。”
小蘭警惕的閃開了身子,往秋月后方看了眼,“你剛剛去廚房做什么?”
秋月秀美的臉上含著笑意,“我幫蘭姐姐把柴火放進去了。”
小蘭因了張嬤嬤的那些話,對和秋月前所未有的警惕,“你們身份金貴,又是上等丫鬟,只需按照二姨太的吩咐打理好對外事宜就好,這些伺候人的活生來是我做的,以后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
被小蘭不顧情面的說了一通,臉上負氣的一紅,正要說什么。
“秋月你若是閑著沒事,就去賬房上查查帳,看看這個月各個院里丫鬟們的補貼發到位沒!”從貨房走出來,厲斥一聲。
“姐姐!”秋月見不替她說話,有些尷尬的喊了聲。
銳利的目光掃過小蘭,嚴肅道:“這些活計本就不是你我二人做的,不要做多余的事!記住你的身份!”
秋月不敢再多說什么,匆匆點了點頭,便離開了杏花閣往賬房去了。
不再多話,轉身進了貨房清點物資。
小蘭心中惴惴不安,張嬤嬤的話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夫人會怎么對付二姨太?會不會再次想要收買自己?
越是這樣,小蘭就越是緊張,也顧不得看那錦被,便將托盤放在停云的房間里,匆匆走了出去,她必須把和秋月動過的東西再盤查一遍。
此時停云跟著街頭的少女,匆匆走過熙熙攘攘的長街,忽然,一個精瘦的男人與她擦肩而過的瞬間,撞了一下她,停云覺得腰間一緊,詫異的回頭看了那男人一眼。
男人一身平民裝扮,將手拱在袖子里越走越快,拐過街角的時候,那男人回頭看了停云一眼。
停云頓時察覺到不對勁,急忙摸了摸兜,兜里的荷包沒了!她驚呼道:“小偷!”
趙子龍飛身去追小偷。
停云剛要隨之追去,誰知肩膀上被人重重的擊了一下,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意識,暈倒的瞬間,她看清了那將她抗上肩頭的男人臉面……熟悉的悍然匪氣,不是那個曾在杏花閣輕薄他的歹人又是誰!
她的心裹上一層絕望,潛意識里,她低低喃喃了一聲,“寒洲……”
趙子龍追過街角的時候,發現停云的荷包被人丟在了地上,小偷已經沒了蹤影,他將荷包撿起的瞬間心神大震,猛地回頭看去,臉色大變,二姨太已經不見了!
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同一時刻,溫府的二樓臥房內,溫錦懿換了套干凈的西服,忽然,他似是察覺到了什么,上衣口袋那里的胸針前少了什么……
是的,少了玉佩一角的鏈子。
溫錦懿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胸口的口袋,微微蹙了下眉,隨后又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看了眼,也沒有。
他向來是個精致講究的男人,也有一些固執怪異的習慣,比如隨身攜帶著那塊溫家的玉佩,縱然是穿著西服,他也總能把那塊橢圓形的小玉佩串上精致的鏈子,像是一塊懷表裝飾在別有胸針的胸口口袋里,露出華麗的鏈子在外,分外的典雅,像是中世紀高貴的王子。
可是那塊代表著他溫家身份的玉佩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