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趙子龍寸步不離的跟隨關照,上山的時候,她才沒有那么吃力。
“寒洲哥哥真是疼媳婦兒啊,出個門都還要派人保護,我們溫家可要不起這樣金貴的媳婦兒?!睖乇躺応庩柟謿獾恼f了句。
聽出她話里的酸味兒,停云只當沒聽到,謹慎地注意著腳下的雪路。
“怎聽著你這話里一股子醋味兒呢?”蕭澈笑道:“難不成碧蓮妹子喜歡蔣大少爺不成?”
“我看像!哈哈哈哈……”楊天跟著笑了起來,“我看呀,你跟寒洲那小子說一聲,依他從小對你的寵愛,沒準讓你做個三房,哈哈!”
一頓玩笑開完,溫碧蓮臉紅的能滴出水來,一跺腳挽著溫錦懿的胳膊撒嬌道:“哥!你看他呀!”
溫錦懿若有所思,一時間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哎呀!”溫碧蓮見哥哥沒有反應,轉頭對楊天說,怒罵道:“天天把頭發梳的跟狗的似得,嘴咋也這么膩歪呢!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說著,她張牙舞爪的向著楊天追去,兩人先行跑遠了。
星湖灣坐落在蔣府后山的山凹處,這是停云第二次來到星湖灣,那時湖面還沒有結冰,她為了制造與寒洲的偶遇,而來到這里……這樣想來,這里應該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吧。
停云站在湖邊微微笑,看向蒼蒼茫茫的白雪覆蓋在湖面上,像是一條浩蕩的白羽毯子輕柔地蓋在上面。
溫碧蓮沖著漫漫山脈歡快的尖叫了一聲,隨后指著停云說,“我倆比一比,看誰能先滑到對面的湖梗上?!?
停云微微一怔,笑著推辭道:“我不會滑冰……”
“我也不會,這也是我第一次滑冰。”溫碧蓮綁起波浪般的長發,英氣十足的說,“嫂子比不比?”
小蘭輕輕拽著停云。
停云笑著搖了搖頭,依著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下去溜冰就是找死。
說話間,楊天和蕭澈已經了很遠。
溫錦懿找了一處大樹下坐了下去,他向來不喜熱鬧,自然不攙和這些人的游戲。
“哼,難怪聽說寒洲哥哥這些日子總往夜總會去嫂子這么悶是個男人都會吧。”溫碧蓮添油加醋不無嘲諷的說,她一心想看停云出丑,連著語氣都刻薄起來。
停云的心微微一沉,寒洲這幾日常去夜總會?她下意識握緊拳頭,看著溫碧蓮譏諷的神情,微微一笑,“碧蓮妹子盛情相邀,那云兒就獻丑了?!?
她不顧小蘭的勸阻,從小蘭手上拿過木滑板放入湖面上,一個縱身,便了很遠。動作姿勢怎么看也不像是第一次滑。
溫碧蓮微微一怔,隨后嫉妒的冷下了神情,也隨之跟上,只是,她把滑冰看的太簡單,剛跳上去,便歪歪倒倒的向湖面趴了個狗吃屎去。
好在停云滑了一圈回來,順手扶住溫碧蓮笑道:“妹子沒事吧?”
“我沒事!”溫碧蓮氣惱道:“我不需要你扶,你走開,咱們比試,看誰滑到對面去。”
停云笑著點了點頭,腳下用力,再一次很遠去,她心中氣惱,只知道用力滑動,卻忘了如此熟稔干凈利落的動作,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她們哪兒知道,小時候她是怎樣的野丫頭,在武漢的冬日,時常拽著長恩去外面的長坡上玩冰,那時的坡比這里更堵更快。
楊天和蕭澈互相看了眼,頗覺得意外,這個二姨太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溫碧蓮原本想看停云出丑,奈何她在急馳的過程中,幾次狼狽的摔倒,最后終于頂不住了,被楊天和蕭澈駕著雙臂帶著對面去。
停云久侯多時,笑道:“還比嗎?”
溫碧蓮推開左右二人,氣惱道:“比!當然比!”
停云做好了滑動的姿勢,兩人剛跨步,溫碧蓮猛的撞向停云,停云頓時失了方向,急急地向了一旁的蘆葦蕩失滑過去,幾乎是狼狽的撲了進去,蘆葦蕩里并不平整,略有石丘凸起,一旦磕碰上去,不死也殘!
楊天和蕭澈一驚,急急滑去。
然而在另一側的岸邊,兩個更快的身影從捷徑處急馳過去,白色的身影先行一把接住了停云的身子,將她攬進了懷里。
蕭澈和楊天微微一驚,溫碧蓮頓時白了臉。
趙子龍晚了一步,措手不及的站在一側。
而讓他們更驚愕的一幕出現了。
溫錦懿抱著停云在冰面上剛站穩,蔣寒洲的身影從后山的樹林中緩緩走了出來,他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里,仿佛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他走出林子的時候,有一枚黑色衣角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驚起林中鳥兒四下翻飛。
也就是說剛剛山林里不止有蔣寒洲,還有其他人與他在一起。
停云一眼瞟見蔣寒洲,頓時驚白了臉,立刻拉開與溫錦懿的距離,“寒洲……”
蔣寒洲面色如常,只那目光深深冷冷的看著她,不言不語。
蕭澈見狀,尷尬的笑了幾聲解釋道:“寒洲你一直在這里么,怎的不出來跟兄弟幾個一起玩。”
“是啊,我們專程來找你的。”楊天深知蔣寒洲和溫錦懿的關系已經出現裂痕,這會子又被看見了那種場面,不由得替溫錦懿捏了一把冷汗,岔開話題笑道:“二姨太滑冰的本事太好了!兄弟們都自愧不如?。 ?
停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原本寒洲就對她和溫錦懿有誤會,這下子就更解釋不清了。
“寒洲哥哥……”溫碧蓮一臉委屈的丟開滑板,從冰面上踉蹌的跑過去,抱住蔣寒洲的胳膊,趁勢添油加醋的說,“二嫂欺負碧蓮,總跟我搶哥哥,她都有寒洲哥哥了,為什么還要跟我哥糾纏不清呢?”說著還委屈的抽泣起來。
“我沒有……”停云搖頭,有些懇切的對蔣寒洲說,可是所有的言語都是蒼白的,只要寒洲肯信她。
溫錦懿波瀾不驚的目光中似有刀鋒在溫碧蓮的面龐上刮過,寒芒微閃,他唇角帶笑,“碧蓮你在說什么?”
溫碧蓮身子一僵,有些不敢看溫錦懿。
蕭澈對溫碧蓮的突然倒戈最先反應過來,接話道:“剛剛那種情況,難道讓兄弟們親眼看著二嫂摔下去?磕壞了誰負責?”
縱然咧咧如楊天也看出來溫碧蓮不懂事,“哎呀妹子你咋能這么說呢?如果剛剛是你摔倒了,怎地?你楊哥扶了你,就是糾纏你嗎?你哥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小時候一條流浪貓凍死了,他都要難過很久,今天就算不是二姨太摔倒,哪怕是我們這里任何一個人,他都會去救,你說是不是?”
很明顯如果蔣寒洲與溫錦懿鬧的不愉快,蔣溫兩家出現裂痕,對楊家和蕭家的生意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溫碧蓮臉上一紅,見所有人都開始指責她,她一氣惱,指著停云脫口而出:“就是她糾纏我哥,有次我下學的時候,親眼看到他們一起從一棟公寓里走出來!”
“嘶……”現場尷尬的氣氛頓時跌入了冰窟之中。
停云的心直直的沉入谷底,公寓?難道是中野住的那棟公寓?那晚被溫碧蓮看見了?
“真的?”蔣寒洲依然面色如常,看著停云問道。
停云面色蒼白若紙。
不等她回答,低低的笑聲傳來,溫錦懿一邊拿著白色的手帕擦手,一邊唇角含著嘲弄的笑容,“碧蓮因與弟妹比試滑冰輸了,一時賭氣說了些不著調的話,寒洲你信?”
蔣寒洲只看著停云,薄唇抿出了怒意,等待停云的回復。
“哥!”溫碧蓮焦急的喚了聲。
“你幾時看到的?”溫錦懿唇角帶笑,看向溫碧蓮。
溫碧蓮正要回答,卻被溫錦懿的笑容給凍住了,他雖是笑著的,可是那笑容卻不及眼底,毫無溫度,溫碧蓮到了嘴邊的話被堵了回去,有些怯怯的往后躲了躲,眼神閃躲,嘟囔道:“我……我……”
只聽“咔嚓”一聲,蔣寒洲竟當著眾人的面拿出了手槍,黑色的左輪手上泛著冰冷的寒芒,他抬手將槍指向溫錦懿。
停云的心跳進了嗓子眼,有那么一瞬,她幾乎要飛奔過去擋在溫錦懿的身前,她雖對溫錦懿沒有情誼,可畢竟溫錦懿待她有恩,也是一瞬,她制止了自己的行為,一旦她擋在溫錦懿身前,蔣寒洲很有可能憤怒的擦槍走火,兩人的關系便再也解釋不清了,于是她咬住唇,克制自己的顫抖,對于溫錦懿的生死冷眼旁觀。
“??!”溫碧蓮尖叫一聲擋在溫錦懿身前,嚇得魂飛魄散,喊道:“寒洲哥哥你干什么呀!我我……我剛剛說的都是假的,我沒有看見,我什么都沒有看見,你把槍放下,我是一時賭氣才污蔑二嫂的,寒洲哥哥快放下槍呀!”
這個蠢貨!停云心下微惱,越解釋越亂。
“寒洲你這是作甚!空穴來風的事怎地還當真了?”蕭澈和楊天嚇壞了,一個箭步上前,一個抱住蔣寒洲,一個攔在溫錦懿的身旁。
溫錦懿冷冷的看著蔣寒洲,看著那黑洞洞的槍口,微微一笑,似是有清風逐月過,百合隨風開,笑容莫名帶著釋然的香氣,“多年的兄弟了,你要對我開槍?”他又笑,“你不信任我?”
蔣寒洲的目光始終落在停云身上,面色沉怒,寒聲道:“我從沒有信任過你?!?
尷尬而又緊張的氣氛達到了頂點。
停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多說一句不是,沉默也不是,她絞盡腦汁想著化解憤怒的法子,最終她緩緩退了一步,看著蔣寒洲道:“你想殺誰都與我無關,如果殺了他能化解你的憤怒,解除我們之間的誤會,你只管不顧大局一槍殺了他?!?
說完,停云決絕的轉身離去。
只聽“砰”的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聲響徹深林,像是一支利劍精準的射中了停云的心臟,她猛地緩了步子,粗重的起來。
他開槍了……他向著溫錦懿開槍了……
耳邊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只是理智告訴她,不能回頭……她繼續邁開步子,硬著頭皮在小蘭的攙扶下往山丘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