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聽秦嬤嬤適時的勸說道:“噫,夫人莫要太過吃心,這男人啊,無論怎麼變,也改變不了喜新厭舊的本性,新的來了,舊的自然就厭惡了,少爺這一路走來,沒少遇到過女人,前年那個叫小蝶的,今年有個太太叫雲兒,沒準明兒個再出現個燕兒呢?夫人要是一個一個的吃心,這日子可怎麼過。”她輕輕揉著蔣夫人的肩膀,“說到底,少爺對她們就像走馬燈一樣,哪有對夫人這樣的愛心與敬重哩。”
秦嬤嬤雖沒有張嬤嬤那樣謹慎寡言,卻慣是油嘴滑舌,有一身市儈氣息,懂得怎麼在蔣夫人面前說話兒,雖然直白不講究,卻也說在點兒上。讓聽慣了含而不露的表面意思的蔣夫人,緩緩點頭。
“是這個道理啊。”蔣夫人輕輕嘆了聲。
秦嬤嬤將五兒使出去拿小竹錘之後,便趁機湊近蔣夫人猶豫道:“夫人,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
“哎呀,奴覺著吧,既然夫人輕而易舉的就能收拾了二姨太,爲啥要一直留著她與夫人爲敵呢?不如現在就把她給……”秦嬤嬤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跟著蔣夫人這些日子,她深知蔣夫人心之所想,便直白的將她心裡的話說了出來,“等二姨太去了,夫人再給少爺娶一個門當戶對的,這不一舉兩得麼!”
蔣夫人掃了秦嬤嬤一眼,眼底掠過不明意味的質疑,隨後笑道:“你看過那貓捉老鼠吧,抓到老鼠,它不會立刻把老鼠吃點,而是一點一點的把老鼠玩死,最後再一口吞下。不然,哪兒消的我心頭之恨呢?”停頓了一下,“況且,不將她逼上絕路,她是不會輕易鬆口的。”
“難道她手上抓到了夫人把柄麼?”秦嬤嬤好奇心重,嘴也把不住風,心裡的話瞬時溜了出來,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只見蔣夫人臉色一沉!
秦嬤嬤嚇得立刻改口道:“夫人奴沒有別的意思,奴只是想幫夫人解決後顧之憂。”
蔣夫人冷冷盯了她一眼,隨後緩緩摸著手中的棉被,答非所問的慢慢道:“寒兒是個多情的種子,時機未到,決不能對杏花閣那位下手,否則像上次一樣,傷了我和寒兒的母子情分。”
“是是是,夫人高明。”
“你把這些布匹都拿去杏花閣吧,告訴和秋月盯緊了。”
秦嬤嬤笑著應了聲,出了主閣,她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她太過心急了,想要討得蔣夫人的歡心,沒成想言多必失了!
都怪張嬤嬤那個老不死的,爲了擠兌她,什麼都不告訴她,她對夫人和少爺的瞭解全然聽那些低等丫鬟道聽途說的!如果她瞭解情況,就不會犯剛剛那種錯誤!
“張嬤嬤呢!”秦嬤嬤眉毛飛上天去,站在院子裡低低問了句。
丫鬟小聲道:“在浣衣院那邊。”
秦嬤嬤隨後領著丫鬟來到明華臺一側的浣衣房,看著張嬤嬤扶著腰站在那裡頤指氣使的使喚一批下等丫鬟著衣物,心裡沒來由的怒火,秦嬤嬤上前笑道:“噫,我以爲是誰哩,眼睛一花還以爲我又回來洗衣服了哩,原來是張嬤嬤接了我手上的活計呀,只是我讓你帶頭洗這些衣服,你爲啥不洗。”
張嬤嬤充耳不聞,扶著腰一瘸一拐的走到另一側的小個子丫鬟旁,用力戳了戳那小丫鬟的頭說,“死丫頭!用力洗你是不是沒長腦子?”
“張嬤嬤,我們秦嬤嬤跟你說話!你耳聾了嗎!”秦嬤嬤身後的小丫鬟狗仗人勢道。
張嬤嬤這纔回頭,陰測測道:“拜你所賜!我可是跪了一整天!”
秦嬤嬤見她這副嘴青眼腫的狼狽樣子,心裡的怨氣消減了些,刻薄的瘦長臉上不屑的嗤笑了一聲,飛起眉毛,“哎吆,一個三等使役嬤嬤跪一下怎麼了,讓你跪跪夫人你還不樂意了噢,怎得,你的身份比夫人還金貴哩?今非昔比哦……”
張嬤嬤面色一變,不想與她浪費脣舌,畢竟依她現在的處境,落不到好處,爲免讓旁人瞧了笑話去,她只往地上啐了一口,“呸!”轉身繼續體罰浣衣院的小丫頭。
秦嬤嬤見自己被無視了,老臉一沉,衝身後的丫鬟揮了揮手。
身後兩名丫鬟立刻上前,一腳踢翻了擋路的衣盆,一人揪住張嬤嬤的頭髮,另一人上去就甩了兩個耳光,“秦嬤嬤跟你說話呢,老東西。”
張嬤嬤冷不防的捱了打,踉蹌的跌坐在地上,氣的瞪圓了眼睛罵道:“憑你們也敢打我!夫人沒有降級我的身份,我還是夫人身邊的一等嬤嬤!秦香鳳,你欺人太……”
那三個臉兒生的丫鬟滿臉不屑的神情,不等她說完,秦嬤嬤走上前將腳了張嬤嬤的嘴中,陰測測的笑道:“老不死的,這裡哪一個人沒被你欺負過,你自己瞧瞧,多少人看你的笑話!”
那些平日裡經常被張嬤嬤欺負的丫鬟們此刻幸災樂禍的站在一旁,頗覺大快人心,聽見秦嬤嬤這麼直白的挑明,丫鬟們急忙低下頭裝作洗衣做事的樣子。
秦嬤嬤擠眼著眼睛湊近張嬤嬤,壓低聲音道:“噫,你如今對夫人已經沒用了,可你知道夫人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情,你猜夫人會不會留你。”
張嬤嬤眼神一暗,嘴裡下了狠勁兒,用力咬了下去。
秦嬤嬤疼的直嚷嚷,一腳將張嬤嬤踢開,連連後退道:“不要臉的東西,你敢咬我!給我拔了她的狗牙!”
丫鬟們陰笑的上前,就地拿著樹杈子往張嬤嬤的嘴裡剜了下去,狠狠戳掉了兩顆牙齒。
張嬤嬤鬼哭狼嚎的喊叫道:“殺人啦,謀殺啦!救命啊!夫人救救老奴啊!”
她喊叫的聲音太大,引來了別院的丫鬟看熱鬧。
秦嬤嬤抱著腳了半天,見情況不對,唯恐傳進夫人的耳中,她罵罵咧咧的衝著不遠處刷馬桶的丫鬟說,“雀兒,以後那些活你都別做了,都交給這個老不死的做。”她又踢了一腳張嬤嬤的,咬牙道:“老東西,把這些布匹送去杏花閣,最好能死在那裡!”
說完,她揮了揮手,丫鬟們將放著布匹的托盤放在地上,隨後扶著秦嬤嬤一瘸一拐的匆匆離開了。
院子裡洗浣的丫頭們偷笑起來,頗有些得意,張嬤嬤落得這個下場,她們喜聞樂見。
張嬤嬤恨的牙癢癢,從地上爬起來狠狠啐了口血水,就是懼怕夫人不會留她,她纔想方設法的往上她!張嬤嬤剜了一眼那些布匹,臉上漸漸浮現狠厲的神情,她下意識摸緊了懷裡的玉佩,只唐宛如除掉那二人,拔掉破壞蔣溫兩家關係的害草!唐宛如就會幫她重新獲得夫人的信賴!
此時的杏花閣鴉雀無聲,小樑和趙子龍守在門外,蘭兒在院子裡熬藥,和秋月則打掃整理著杏花閣的後勤事宜。
主閣內,停雲昏睡著,蔣寒洲坐在一旁的案幾邊寫著什麼東西,眉頭緊鎖,案幾上堆放了小山高的加密文件,停雲感染風寒的這些日子,他幾乎寸步不離的守在牀邊,停雲爲什麼會倒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雖如此,他只是沉默的守在牀邊,端茶倒水,喂藥呵護,卻未有隻言片語。
停雲靜靜的躺著,天知道她早已醒來,只是倔強的不肯睜眼,她惱蔣寒洲的殘冷,惱他的不信任,卻又懼他的脾性,停雲輕輕翻了個身,幽幽嘆了口氣,從何時起,她開始懼怕蔣寒洲的呢?怕他生氣,怕他厭惡自己,怕他誤會,怕他一言不合轉身就走。
越是這樣,她就越小心翼翼,就像現在躺在,因爲不知醒來後怎麼面對他,而選擇繼續昏睡,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她曾經是怎樣在他懷裡驕縱,對他頤指氣使啊,輕輕的嘆氣聲再一次從她的脣邊溢出。
聽見動靜,蔣寒洲下筆的力道滯了一下,微微抿緊薄脣,隨後又繼續批示著那些文件。
小蘭輕輕敲了門,將藥碗放在外間的桌子上後悄悄退了出去,她真是摸不透少爺的心思,近來愈發的喜怒無常了。
停雲的病情一直未有起色,一直沉得住氣的蔣寒洲越來越焦慮,兩人無言的相守終於快到了妥協的邊緣。
這日,蔣寒洲剛喂停雲喝,看著停雲因爲藥苦而不經意的皺眉,他知曉她是清醒的,只是嘔著氣不願意醒來罷了。
蔣寒洲脣角帶笑,塞了一粒蜜餞在她的小嘴中,看著她閉著眼睛將那粒蜜餞小心翼翼咀嚼的樣子,頗覺得時光定格在這一刻便是很好的。
窗臺上突突的飛來一隻黑鷹,站在窗邊盯著蔣寒洲叫了兩聲。
蔣寒洲微笑的神情急轉直下,猛的嚴肅下來,他豁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後山的星湖灣冰雪融化,早春的嫩綠有了伸展的苗頭,蔣寒洲漫步過星湖灣的叢林,在一處大巖石邊上停下。
巖石的另一側,一名穿著黑色中山裝,帶著禮帽的中年男子候在那裡,男子轉身,鷹眼上駕著一副金絲眼鏡框,嘴裡叼著一個菸斗,看起來斯文而又充滿智慧,“你來了。”
蔣寒洲肅然起敬。
男子笑道:“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接受。”
男子拿下嘴裡的菸斗,讚賞道:“我的眼光沒有錯,你是一個輸的起的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蔣寒洲低聲喃喃,“以前是,現在或許不是了。”
男子沉默了一下,抖掉菸斗上堆積的菸灰,“這麼些年,我們看著你長大成爲獨當一面的軍人,這條路很幸苦,你想好,繼續走下去,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蔣寒洲面色冷峻,垂目,“是,我考慮的很清楚了,沒有國,哪來的家。”
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口中充滿讚歎,“過些時日,我們會安排你與黃蜂碰頭,按計劃進行!”停頓了一下,他有些惋惜道:“趁現在,該做的都做了吧,不要給自己留下什麼遺憾。”
蔣寒洲難得的敬了一個軍禮,目送中年男子離開,在湖邊站了許久,他摸了摸衣兜,記得前兩天有人給他發過一支菸,他沒有抽,只是隨手放進了上衣口袋裡,終於,他在左口袋找到了那支皺皺的黃煙,他是不會抽菸的,就像他討厭喝酒一樣。
他拿出洋火機停頓了一下,這東西是溫錦懿送給他的,他淡了眉眼,揚手將那玩意兒丟入了湖中,隨後拿出火柴,點燃了一支菸,狠狠抽了一口,這是他第一次抽菸,嗆得俊臉通紅,咳嗽了許久,他又狠狠抽了第二口,似是下了什麼決心,將菸頭用力丟下,碾了碾,大步離開。
入夜了,停雲估摸著蔣寒洲今夜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她輕輕咳嗽了兩聲,坐起身想要下牀喝點水,誰知窗外一個身影走過,她心下一驚,急忙又躺了下去。
蔣寒洲面色凝重的來到牀邊,深深的看著她不言不語,許久,他從後面抱住停雲,長久的沉默。
停雲身子一僵。
蔣寒洲深深的將頭埋入她的肩窩,“對不起。”
停雲心中的防禦漸漸崩塌,她的身子漸漸柔軟,她嗅著他身上濃烈的煙味,皺了皺鼻子,“你抽菸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一遍又一遍說,一遍比一遍痛苦。
停雲緩緩轉過身子,想要看清他的臉,“寒洲你怎麼了?”她知道,他只要一有心事便會這樣沉默的抱著她尋求安慰。
“你相信我嗎?”蔣寒洲俯首在他的肩窩,夢呢般問了句。
“你是我的丈夫呀,我不相信你相信誰呢?”停雲焦急的想要看清他的臉,“寒洲,你逢著什麼事了麼?”
蔣寒洲只是擁著她,將臉埋在她的肩窩裡,沉沉的呼吸和痛苦包圍著她,他的沉默像是無邊的海水沖刷著她的心她的身體。
“那你相信我嗎?”停雲捧過他的臉。
“……相信。”他有些心猿意馬的答道。
停雲看見了蔣寒洲漆黑的眸子裡明亮的痛楚和執念,這個男人像是孩子一般總是在脆弱的時候依賴她,他遇到什麼事了嗎?她無聲的擁抱他,埋頭在他的胸口,“我只愛你啊,關溫錦懿什麼事呢?”
蔣寒洲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更緊的擁抱了她,“對不起。”
俗話說,夫妻吵架,牀頭吵,牀尾和,第二日,蔣寒洲處理完公務,神秘兮兮拉著停雲往星湖灣走去,無論停雲怎麼問,怎麼詫異,他都不肯告訴她去星湖灣幹什麼。
深夜的星湖灣放眼望去,天地連成片片團黑的絨絮,只有雪地上的白色反射出點點銀色的光芒,這些淡淡的光片微弱的照亮了半山,像是潑了濃墨重彩的夜行圖,覆了層夜光粉,讓這團黑的深夜顯得那樣靜謐而不真實,充滿夢幻的光感。
蔣寒洲牽著停雲的手來到湖邊,他外套披在停雲的肩頭,將她裹住,“冷麼?”
停雲滿目狐疑,輕輕搖了搖頭,“來這裡做什麼呢?”
蔣寒洲將她冰涼的小手搓在掌心,隨後神秘一笑,他一笑,沉沉的目光瞬間散發出璀璨的神采,像是停雲第一次遇見他時,細碎的光點映襯在他漆黑的眸裡,像是包含萬物的星辰,那樣生動精彩。
其實,蔣寒洲的笑容是極好看的,燦爛而又幹淨,像是最絢麗的夏花,明豔的轉瞬即逝,只是他極少笑了。
“做什麼這麼神秘呢。”停雲的小臉卻莫名的紅了。
蔣寒洲撥開枯草下了湖面,緩步行走在冰面上,隨後俯身點燃了火柴,在湖中心輕輕點燃了什麼東西,轉瞬間,他開始往岸上跑。
只聽“啾”的一聲,無數五彩斑斕的花火像著天空上去,最後轟然綻放出巨大的傘篷般的焰火,整個天幕都煙花照亮,那些煙花在湖中心擺成了心的形狀,衝向天空的時候,彷彿整個心綻放在穹頂之上,將那一團團的流雲點燃,天空開始燃燒起來,萬物都甦醒了過來,點點星火如精靈般在天空上流竄,穿過雲層,將大地籠罩在金色的光芒中。
停雲看癡了,眼淚不知不覺從的眼睛中掉了下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哭,只是她從未見過如此震撼的場面,是感動,是欣喜,是複雜而又難以嚴明的感情,總覺著上帝安排的這一場相遇真好,生命饋贈給家族的那一場劫難真好,能遇見蔣寒洲真好,在這樣一個沒落而又充滿生機的亂世活這一瞬,真好。
蔣寒洲輕輕拂過她臉上的淚痕,“是我做的不夠好,一直以來讓你受委屈了。”
停雲搖頭,哽咽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蔣寒洲目光溫柔的彷彿能滴下水來,“我知道母親待你不好,那些下人待你不好,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停雲仍然搖頭,一縷秀髮垂落在耳邊,她說,“怪我選擇利用你,打開了錯誤的出場方式。”
蔣寒洲燦爛一笑,“你能選擇利用我,真好。”
停雲微微一怔,情不自禁的撲入他的懷中,所有的委屈與難堪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她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在乎了,她只要他。
世間的美好與幸事也不過如此罷。
蔣寒洲拉著她下了湖面,往煙花的方向走去,笑著說,“我竟不知你滑冰滑的這樣好。”
“還有跳舞呢。”停雲嘟著嘴。
話音落地,蔣寒洲忽然拉著她跑了起來,停雲一聲尖叫驚起林子裡的鳥兒簌簌飛起,她滑動在長長的冰面上,歪歪扭扭的牽著蔣寒洲的手,由於煙花的後勁兒,冰面開始出現裂紋。
停雲連連尖叫道:“寒洲寒洲,冰面裂了,湖面上的冰要裂了。”
蔣寒洲手中一用勁兒,拉著她跳過那些崩裂的碎冰,往岸邊跑去,腳下踩過的冰塊碎成了渣,在整個湖面頃刻間塌陷的瞬間,她跳進了蔣寒洲的懷裡,兩人一同奔上了湖梗的草叢。
這太了。
停雲驚魂未定的怔忪許久,忽然低低笑了起來。
蔣寒洲也笑,低低的笑聲變成了開懷大笑。
停雲緊緊的環住他的脖頸,笑問道:“寒洲,你今天怎麼了?”
雖是歡喜的,可她總覺得寒洲今天格外的反常,他前後態度變化的讓她摸不透。
“我不想留下什麼遺憾。”蔣寒洲深深的看著她,笑容可掬,可這樣的笑容又透著淡淡的悲傷。
停雲笑道:“遺憾什麼呢?”
蔣寒洲笑而不語。
停雲從他懷裡跳出來,蹲子撿起一塊橪了一半的煙花灰燼,“怎想出這樣的法子呢?”她將掌心的碎片攤開給他看。
蔣寒洲少見的目光閃爍,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臉上不知是光火照耀的,還是真的有些微紅,他說,“想著沒爲你做過什麼,就……諮詢了一個外國友人,想了這麼一個法子。”
他的回答透著小心翼翼的笨拙。
停雲溫柔的看著他。
“你喜歡麼?”蔣寒洲輕聲問了句。
停雲重重的點了點頭。
蔣寒洲笑。
停雲跟著笑了起來,牽起他的手,“好冷,我們回家吧。”
“嗯。”
春天的腳步姍姍來遲,所有的好運彷彿隨著逐漸溫暖的天氣而好了起來,自那日之後,她和蔣寒洲之間忽然橫生出一抹無言的默契,彷彿從未有過溫錦懿橫亙在兩人之間,停雲盼著春暖花開與家人重逢的那一刻,細細算著日子。
長恩失蹤已過了數月。
這日,停雲心不在焉的爲蔣寒洲縫製著一件風衣,窗外杏樹葉葉紛飛,她忽然有些頭暈,想來定是那風寒還未好徹底吧,近些日子,她也總是犯困,停雲放下衣服起身想要關上窗戶,想要小憩。
忽然,從窗外閃進來一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