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和小梁嚇的全身發顫,他們幾乎豎起了耳朵想要聽到那探子究竟跟蔣寒洲說了什么,卻什么也聽不到。
“小姐年紀尚小,被禁足久了,想要外出游玩的心在所難免,少爺莫要太過擔憂,反而給小姐過多的壓力。”長恩狐貍般的笑容不知何時消失了,面色凝重而又嚴肅,竟然隱隱透著對蔣寒洲的不滿。
聞言蔣寒洲轉眸看向長恩,“禁足?本少竟不知與云兒的恩愛,在長公公看來竟是禁足。”
長公公三個字狠狠刺激了長恩,他眼簾一跳,凌厲的看向蔣寒洲,雙唇氣的微微發抖,似是想要說什么,卻握住了拳頭忍住了。
“作為云兒的貼身家仆,長公公是不是應該盡忠職守保護好云兒的安全,少點私心,多點關懷。”蔣寒洲今日似是不打算放過長恩,冷冷道。
長恩面色一陣白一陣青,帶著不滿的恨意說道:“哼,私心?恐怕是有人別有用心!”
“長叔!”小蘭急忙扯長恩的袖子,焦急的制止。
小梁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少爺看在二姨太的面子上,向來對長恩十分厚待,今日這是怎么了,他也暗中踢了踢長恩。
長恩不為所動,冷冷的拂開袖子。
蔣寒洲看向他的目光掠過一抹冰冷的殺意,正要說什么,便聽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停云疾步走進主閣,一推門便瞧見這般興師動眾的一幕,心頭一驚,隨后看向小蘭。
小蘭愧疚的低下頭去。
停云便知自己偷偷外出的事情一定被蔣寒洲發現了,估計這會子正因為找不到人而大發雷霆著,而此時,她一身白色旗袍,外罩淡藍針織褂子,臉上的擦傷若影若現,幾乎在她踏進門的一瞬間,便察覺到蔣寒洲冰冷如刀的目光。
不知誰的抽氣聲格外明顯!
停云低下頭一邊整理衣衫,一邊故作鎮定的笑道:“寒洲回來啦,要知道你今日回來,我抵死也不出去玩了。”她看向滿屋低頭的人,像沒事人一樣說:“都怎么了這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呢。”
蔣寒洲抬了抬手,遣散了屋內的眾人。
長恩離開時深深的看了停云一眼,嘴唇動了動,隱忍的閉上了嘴,只伸手示意停云放心。
“長恩,等……”
蔣寒洲將門關上,遮住了她的視線,也打斷了她的話,“早上出門,你穿的這件?”
停云悚然一驚,下意識抬手擦了擦臉上的傷處,掩蓋她的驚慌,笑道:“出去玩的時候買的,我就順便換上了。”
蔣寒洲微笑的倒了杯水遞給她,“玩什么呢,這么起興都忘了回家。”
停云接過水喝了口,轉身往內閣走去,“一個人走走逛逛啊,外面不知道為什么這么鬧,人擠人的,害的我都跌了一腳,臉都摔傷了。”
蔣寒洲捧過她的臉,漆黑的眼中看不見一點光亮,他輕輕蹙了好看的眉心,用心疼的口吻說,“怎么這么不小心。”
停云驚訝于蔣寒洲的溫存,他不是應該大發雷霆么?難道他真的不生氣?可剛剛回來時的氛圍很明顯,蔣寒洲已經動過怒了。
停云微微一笑,“人太多了,只是摔了一跤,沒有什么事,你看,一點都不疼了。”
蔣寒洲湊近她,兩人鼻息相聞的距離,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呢喃道:“真的么?沒騙我?”
停云還記得上一次兩人這樣親昵相抵額頭的畫面,還是蔣寒洲第一次跟她告白的時候,也就在那個雪夜,她接受了這個男人。
停云唇角揚起幸福的笑容,“真的。”
蔣寒洲帶著笑容的眼睛驟然冷了下去,他低垂了眉眼,唇從停云的唇邊移開,始終沒有吻上去,而是移至停云的脖頸處,從脖頸上又游離至她的胸口,仿佛在嗅著她身體的味道,他嗅出了其他男人的味道。
“我信你。”蔣寒洲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勾起的唇角帶著魅惑的笑容,“你說什么我都相信你。”
停云甚是覺得今晚的蔣寒洲有些奇怪,正要詢問,便聽門外傳來敲門聲,劉大炮的聲音傳來,“督統!山田找你!”
“知道了。”蔣寒洲再無多的言語拉開門大步離開,轉身的一剎那,他俊朗的面容瞬間面無血色,薄唇緊抿,隱忍著滔天的怒意!
停云的心莫名的一沉,蔣寒洲剛走長恩、小蘭、小梁及趙子龍便走了進來。
“二姨太,少爺有沒有對你怎么樣?”小蘭焦急的問道。
停云摸了摸臉,“寒洲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少爺找不到你人,都急瘋了!”小蘭一邊帶著哭腔說,一邊用手巾沾了熱水去敷停云的臉,“我應該跟著你的。”
“是呀,外面都亂成那樣了,聽說關東軍那邊一個犯人丟了,全城戒嚴。”小梁低聲道:“外面出事以后,少爺第一時間趕回來確認太太是否無恙,哎……咱們少爺不容易啊。”小梁深深的感慨。
停云心頭一暖,卻也滋生出一股子揮之不去的罪惡感,她輕輕捏了捏小蘭的手,示意她事情辦妥了。
長恩始終不言語,站在一旁痛惜的注視著停云,看著她對蔣寒洲的愛慕與依戀,眼底沉著刀割般的憤恨。
停云拍了拍小蘭的背部,低聲安慰道:“放心吧。”說完示意小蘭出去。
小蘭感激而又愧疚的點了點頭,拽著小梁走了出去。
停云關門的時候,看見趙子龍守在門口,兩人無意間對視了一眼,趙子龍眼中滿是懷疑,停云淡然的垂眸關上了門。
“長恩。”其實在停云進門的一瞬間,就看出了長恩的反常和欲言又止,此刻只剩下兩人,她輕輕說道:“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長恩將桌上的糕點慢慢推過去,語氣沉沉的柔和:“小姐逛了一天了,吃點東西吧。”
停云見長恩嚴肅的神情,心里無端一涼,緩緩坐在桌邊搖頭道:“長恩,你在生氣?”
長恩面色凝重的坐下,他微弱的揚了揚唇,“老奴9歲進宮為奴,給人做了一輩子的奴隸,為別人活了一輩子,在老奴心里,唯愿小姐能擁有自己的人生,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不依附旁人,不拾人牙慧,不卑不亢自由自在的活著。所以無論小姐做什么,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是小姐選擇的,老奴都不會說一個“不”字,生死相隨毫無怨言。”
停云含淚點頭,“我知道這些天,我瞞著你做了些事情,可是長恩,我再也不想讓你為我擔憂為我奔波,你也應該擁有自己的人生不是么?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保護好我的家人和朋友。”
說到“家人”兩個字,長恩的瞳孔驟然緊縮,沉痛的淚砸在停云的手背上。
停云仿佛被灼傷了一般,雙手一顫,“長恩,你果真在生氣么?”
“老奴的人生就是你啊……小姐,你愛蔣寒洲么?”長恩深深的望著她,只是那目光中的蒼涼和悲哀讓停云害怕。
停云堅定的點了點頭,“我愛他。”
長恩緩緩閉上眼睛,伸手摸了摸停云的頭,“那就好,除此以外,無大事。”
“但我更愛長恩。”停云親昵的撲進他的懷里,含淚笑道:“還有父親母親,那幾個討人厭的姐姐們!她們一定會祝福我和寒洲的!”
長恩撫摸她頭發的手一顫,慢慢道:“這幾日老奴找時間去了錦縣的郵局,像幾個老友詢問老爺夫人的近況。”
停云眼睛閃閃發亮,“他們怎么說,找到人了么?”
長恩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郵局那邊換了新的負責人,說是沒有收到武漢過來的信件,老奴那幾個老友暫時沒有聯系上,倒是有一個,老奴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說幫老奴問問就匆匆掛了電話。”
停云眼里浮起一絲質疑,“長恩你在擔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