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索命繩套在我的脖子上,不斷地收縮、拉緊,直到我所有的神經(jīng)都開始缺氧,身體止不住猛地顫抖起來。
我伸手抓住離自己最近的一塊樹皮,用力之狠幾乎把指甲都摳進(jìn)了樹皮之中,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耳朵邊一聲尖銳而持續(xù)的轟鳴聲不斷沖擊著我的骨膜,我?guī)缀趼牪坏饺魏温曇簦四且宦暵暯跛髅穆曇簟?
“丫頭……”
“丫頭……”
尸體劇烈張開的嘴巴,正是這種聲音的來源。我總感覺尸體的眼角微微皺著,擠出眼尾干皺的紋路,輕度上揚(yáng),似乎是在看到我恐懼的表情之后,帶起的一抹詭異的笑。
他在滿意我的反應(yīng)。
那聲音跟鶴是如此的相像,以至于我?guī)缀跽J(rèn)為躺在地上痙攣的尸體就是他,但仔細(xì)看去又明顯不是,反而會被尸體臉上的表情給嚇到。這樣反復(fù)不停的確認(rèn),幾乎快把自己逼瘋了。
我拼命地晃著腦袋,試圖把這種干擾自己神智的聲音晃出去。視覺和聽力都已經(jīng)被他控制了,我沒想到這里的弱郎竟然有這種令人膽寒的能力。
約摸過了五分鐘,耳中的轟鳴聲突然一下就不見了。不知道是痛苦過頭還是怎的,我竟有一瞬間恍惚到不知自己身處何方,是夢還是現(xiàn)實,直到手中緊緊攥著的手電光照進(jìn)了自己的眼睛,才猛地反應(yīng)過來。
我扶著樹干不停地喘氣,不知從何時雙腿已經(jīng)跪倒在地,只好扶著樹干一點點站起來。四周早已淪為一片黑暗,我把身子像樹干上靠了靠,站定之后才一點點嘗試著挪動自己的身體。
攥著手電的掌心滲出了冷汗。我顫抖著舉起,將光線慢慢向尸體的方向照去。在強(qiáng)光的照射下,樹林子里的氣氛愈發(fā)詭異起來,影影幢幢,仿佛身旁有不少人躲在暗處窺視著我。我越來越后悔自己做出的決定,但世上沒有后悔藥,這單子我估計是要賠上命了。
在原定的方向看了又看。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尸體的影子。我有些慌了。記憶之中方才躺在地上的弱郎應(yīng)該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一派即將起尸的跡象,臉色鐵青,黑色的血管爆出。就連身體也在這種不自然的狀態(tài)下角弓反張,隨時隨地都可能掙脫纏繞著他的根須,起來摸頂。
這樣一想,我頓時覺得腦門上涼颼颼的。這家伙想必應(yīng)該已經(jīng)從地下跑了出來,正躲在什么地方伺機(jī)而動。我走也不是站著不動也不好。一時間竟沒了主意。
四周依舊靜得發(fā)狂,我的內(nèi)心卻掙扎不已。正當(dāng)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檔口,脖子上又起了雞皮疙瘩。
幾乎是下意識地往下一蹲,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身后的樹木猛地發(fā)出“咔嚓”一聲,我?guī)缀跄芨杏X到有個東西順著我的腦門飛了過去,直接穿透了我身后的那根樹干。
我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的反應(yīng)就是跑,兩條腿連站都沒站穩(wěn)。立馬撒開沒命地向前奔去,連看都不敢回頭看,只顧拼命地奔跑。如果剛才沒想錯的話,那個東西已經(jīng)開始攻擊我了。
林子里回蕩著我凌亂的腳步聲和劇烈的喘息聲,除此以外,我?guī)缀趼牪坏饺魏纹渌曇簟N也桓蚁嘈抛约旱亩洌谶@樣的環(huán)境中,一個比我高出如此多的男人,走路竟然沒有絲毫的聲音。
面前的樹木一根一根地閃過,就像電影里的快進(jìn)鏡頭,也像一個個迷失在林子里的靈魂,一個個和我擦肩而過。奔跑途中,我突然改變了注意,對著面前的樹木直角反折之后,選了一棵看上去相較大一些的樹木,掏出了自己的折疊刀。
程曉不是提到過,這種叫做弱郎的怪物除了向前走就不會其他動作,我用腳趾頭想都覺得這家伙肯定不會爬樹。
說干就干。我立即揮刀砸向樹干,樹干之壯實幾乎沒有絲毫的搖晃。
很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雖說平時不喜歡運(yùn)動,小跑幾步都會氣喘吁吁,但得知自己要到s省來的第一時間,我就知道鍛煉身體是必不可少的。別說躲避什么詭異僵尸了,就算是為了對付高原反應(yīng),我都得讓自己弱不禁風(fēng)的身體壯實一些。
我把手電放在嘴里,光線一下子晃悠起來,閃得我眼睛疼,趕緊用牙齒咬近。金屬的味道猛地闖入口腔,幾乎讓我作嘔,好在面前唯一的目標(biāo)就是保命,我可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之后,自己成了某棵樹的養(yǎng)料。
確認(rèn)刀子已經(jīng)深深地扎進(jìn)樹干之后,我猛地一使勁,像做引體向上似的把自己吊起來,趁著這一股腦的檔口,把自己的腿往上縮,直到鞋跟接觸到刀柄,抱著樹干一點點站起來。
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在央金家吃的那么多牦牛肉。我能明顯感覺到腳下插在樹干之中的刀柄在一點點下移,幾乎快支撐不住我的體重了。我仰頭向上看去,離我最近的一個枝條,并且是能承受住我體重的枝條,距離我還有不少距離,用手勾幾乎是不可能的。
算了,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總比被僵尸弄死好。
我抱著樹干將自己的心跳逐漸放慢,呼吸平穩(wěn)一點之后,慢慢嘗試松手,直到放開的那一瞬間,腳下猛地使力,向上奮力一躍。
手電的光線自然已經(jīng)晃得根本看不清面前的情況,我只能憑著自己僅存的方向感去判斷方才看到的那條枝椏。
跳起的一瞬間,我的腦中一片空白,兩手機(jī)械的向上去勾,摸到的卻始終是空氣。
我的心一沉,加入自己判斷失誤,沒有撂上那根枝條,那就別想活過今晚了。
有一句話叫做,上天給你關(guān)上了一扇門,肯定會再給你開一扇窗。我以前很反感這種類似雞湯似的文章,卻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這么一天。
自己的彈跳力顯然不行,卻好巧不巧,竟然摸到了一根光溜溜的繩子,這仿佛是最后一根能救我命的稻草,我一把抓緊后,整個人掉在了半空之中。
來不及多想,一口氣吸進(jìn)肚子里后,用力憋住,小腹收緊猛地向上發(fā)力,一把把腿掛上了面前的樹枝,手臂一瞬間得空了,連忙繞上了樹枝的另一頭。
屏息三秒后,終于沒有聽到樹枝摧枯拉朽般的咯吱聲,這下算是穩(wěn)住了,一口氣呼出來,差點沒憋死我。
倒是哐當(dāng)一聲清響從地下傳來,不用猜也知道,憑著剛才腳下的那股勁兒,肯定是把折刀踩給生生踩下去了。
我沒時間多做思考,身體用力一扭把自己翻了過來,隨即匍匐身體像樹木的總干上爬去,直到碰到足足需要幾人環(huán)抱的總干時,才終于站起起來。
整個過程沒有花多少時間,但我卻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jì),渾身上下所有的氣力都消失了,汗也不知道究竟出了幾身。這個時候哪還有什么閑心思抱怨,站上了這跟樹枝,也算是救了命了,起碼今晚是不會死的。
我現(xiàn)在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沒有讓程曉把關(guān)于弱郎的故事講清楚,如果能知道該怎么對付他,自己也不至于這么窩囊地躲在樹上。我突然發(fā)現(xiàn)除了夢境之中我有貘這個必殺技之外,其他情況我簡直就是廢柴中的廢柴,自己再沒有一點本事,連闖入這件事的資格都沒有。
這棵樹木的枝椏有很多,跟旁邊的樹木有些不同,樹齡應(yīng)該在它們之上,頂上層層疊疊的密葉形成了一把巨大的傘,猛地扣在了粗壯的樹干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安全的緣故,自己的思緒清晰了很多,先是把手電從嘴巴里拿了出來,手柄上浸上了一圈的口水,差點沒拿穩(wěn)跌下去。照了照底下的情況,沒什么異樣,便把視線轉(zhuǎn)到了方才的那根繩子身上。
這根繩子是尼龍的,看上去細(xì)細(xì)的不起眼,耐受體重的能力卻相當(dāng)令人刮目相看。這應(yīng)該是一種戶外登山者經(jīng)常使用的繩子,這東西應(yīng)該不是原住民留下的。
繩子沒了支撐點后,軟趴趴地吊在樹枝上,自由的那一端無力地四下?lián)u擺著,過了許久才停下。透過手電慘白的燈光,繩子的末端顏色有些發(fā)暗,像是染上了什么東西。
大概是血跡吧,我想了想。
這種地方這種情況,除了是血還能是什么呢?我?guī)缀跄芟胂蟪鲞@根繩子的主人是怎樣受傷,然后怎樣抓住了這根繩子從而擺脫了弱郎。但是……
他到哪里去了呢?
我回望著四下的樹木,幾乎沒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漸漸的,我把視線向上轉(zhuǎn)移,這茂密蔥蘢的枝葉,卻是個能藏身的好去處。
但是既然有血跡,絕不可能只在繩子上留下,而沒有在其他地方出現(xiàn),要上樹枝,總得經(jīng)過我這條路吧,但這條樹枝上卻絲毫看不到他曾上來過的影子。
我真的想不出另外的方法了,難不成,這家伙突然消失了,還是……
還是他根本就沒能上來,早就去見閻王爺了?
我的心猛地咯噔一下,還沒緩過來,耳旁突然出現(xiàn)一陣忽近忽遠(yuǎn)的聲音。
咯噠咯噠……咯噠咯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