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室內響起了一片抽氣聲。
這話,要臉的沒人敢接,也不知該怎么接。
楚璃見他們齊齊沉默,滿意道:“既然各位沒意見,那便將太傅送進皇宮。國公若不放心,可派人進宮幫忙照看,在太傅養傷期間,我保證呵呵,守著就是。”
話到這份上實在令人無語,上官北心想著有塵湮在宮中看著,再讓葉成跟去,總不會讓楚璃害了上官燁,再說上官燁若有閃失,對于楚璃來說豈不是災難?
誰不知楚璃能安然至今,全是上官燁在給她撐著?
經思考后,上官北認為楚璃不太會對上官燁動手,不然她自已也難以全身了。
再者……上官北往草包兒子那兒瞧了一眼。
真把上官燁留在國公府,還不一定是好事。
經商議,決定次日起程回宮。
半個時辰后,天恩寺后山。
殘陽如血,映入蕭瑟林間。
上官淳看出父親臉色不善,緊張到手有些無處安放,“爹,您真放心讓小賤人把二弟帶進皇宮么?可現在小賤人翅膀硬了,二弟這種情況落在她手里,還指不定她會怎么折騰呢,萬一這個心黑手辣的小東西動了歹毒心思,把我二弟給……那可如何是好啊。”
“她歹不歹毒老子不曉得,”上官北說著便咬起了牙后槽,鷹眸直勾勾地盯著上官淳,“但你這個小東西,才是真的歹毒。”
“爹?”上官淳目睜如斗大,不敢相信上官北會用“歹毒”二字形容他,可見上官北心里有數了。
上官淳盡量克制著心虛,皮笑肉不笑道:“我向來對您盡心服侍,也老實了不少,何來歹毒一說呢。”
“你還跟老子裝,”上官北一把揪住上官淳的頭發,狠狠往上一提,痛得他哭爹喊娘,嘴里喲喲著“輕點輕點”。
上官北氣不打一處來,“我們的確說過要動楚璃,但那是她跟上官燁定婚之前,現在他們兩個已然在踐行約定,我自然沒有再下手的理由,所以我才收賣天祿閣的人,讓他們放火燒了天祿閣,毀了先皇手札,屆時破壞無憂封王一事。
如此一來,楚家無以為系,還不是你弟弟來當家做主,到時楚璃生了上官家的孩子,一切都將順理成章,這種事徐徐圖之才是上策,才叫兵不血刃。”上官北越說越氣,一腳踹在上官淳的心窩子上,將他踹得飛出三四步遠,“你這混賬倒好,竟敢弄出那么大動靜,你險些殺了你弟弟!”
“爹,我……”
“你個屁!混賬的草包,看回了府老子不打死你個不成器的玩意兒!”
“爹息怒,”上官淳怕挨揍,嚇得兩股戰戰,直挺挺跪在上官北面前賣慘流淚:“爹您總說的那么想當然,小賤人肯定是怕咱殺了她,所以才權宜下跟二弟談婚論嫁,您看二弟被她迷的,現在哪還聽得進我們的話,您不怕他對小賤人愛得太多,反而把咱們上官家拋之腦后么?”
上官北心疼兒子受了重傷,對大兒子再多寵愛也抵不了他此刻的怒火,“廢話,當年我讓他做楚璃的太傅,不正是因為他生得美貌,將來可以使一出美男計?難道要讓你這草包犧牲色相迷惑楚璃,再用你的草包頭腦去治理大陳么!”
“可是您看,你的這出美男計變味兒了啊,”上官淳急道:“二弟心往外處去了,他更忠于小賤人而不是咱上官家,現在權柄在他手上,一旦他跟我們反目,我們怎么辦?只有殺了楚璃才能讓他死心,然后改朝換代啊。”
“改朝換代?”上官北掄起胳膊順便抽了草包一耳光,“信不信改朝換代后他第一個拿你開刀,小畜生,你瞞著我做這種事,差點把你弟害死,還敢狡辯?他要有你這般狠絕,以你在堰塘煽動造反的罪名,他早就砍了你,幸好他還活著,不然老子讓你下去陪他!”
看上官北固執己見,上官淳不敢再說。
但這股恨火,只會越燒越深。
祈福日論定后上官淳找到蘇衍,這個蘇衍一直和上官淳有來往,蘇衍因為父子慘死先皇之手而與楚氏為敵,上官淳正是看上了這點,與他一拍即合。
蘇衍同意為上官淳做事,上官淳保證極盡能事對付楚璃,如此一來二往,彼此也算平穩。
但去年秋,楚璃堰塘一行打破了這種局面,蘇衍以及前鋒山暴露,權衡利弊下只好先一步撤出前鋒山,以保護背后的上官淳。
不比蘇沫的大度原諒,并專心等待無憂上位,蘇衍放不下義父的死,心里的陰暗面時時提醒他,或許這一切都是假象,他不信楚璃會那么好心,不信無憂是真正的五王之子。
對于蘇衍來說,大陳跟誰姓并不重要,他只要報仇,讓先皇一脈斷子絕孫。
于是蘇衍在上官淳的安排下進入天恩寺,并且在神龕下做了手腳。
佛前紅燭中空,當中有一根細小鐵管,鐵管連接神龕下的炸藥,引線從小鐵管中穿過,當蠟燭燒到三分之一時,火苗點燃引線,引爆炸藥,這也是為什么上官燁會看到蠟燭異常跳動的原因。
本以為這一舉足夠送楚璃上西天,不想她在上官燁的保護下逃出一劫,第一步計劃失敗,由蘇衍假冒的小沙彌二次行刺,卻還是失敗。
楚璃本就懷疑上官淳,暗戳戳想把上官淳弄死,上官淳做了多少壞事他心里有數,自然不想楚璃有翻身的那天。
上官淳跪在林間,目送上官北含憤離去,他陰沉自言:“再護下去,你會后悔的……”
次日,回宮。
聲稱是為了上官燁得到她“更好”的“親自”照顧,楚璃直接將上官燁安排進怡鳳宮,入住于偏殿,雖說兩人沒還沒辦婚典,但兩人間這事兒那事兒的眾人心里也明白,由著他們去了。
等上官燁睡著,楚璃動作輕柔地為他蓋上蠶絲被,這才打簾從內室走出。
“殿下,剛為您沏的茶,”塵湮手捧托盤走向長案,笑著道:“南方前幾日上貢的普洱,說是將近十個年頭了,這種茶啊跟酒一般,越陳越出味兒。”
天恩寺行刺失敗,塵湮斂了鋒芒,只做嬌弱可人的小奴婢任她使喚,她相信,總有一天她可以把楚璃踩在腳下,撕破她的尊嚴,拔盡她的傲骨。
楚璃則似笑非笑地看著少女。
只見少女白衣勝雪,環佩叮當,小巧的臉蛋兒上明眸皓齒,怎么看怎么像個大家閨秀,哪里有半分奴婢的樣子。
楚璃是個喜美的人,不忍她像其他宮女那般穿著樸實無華的宮裝,便由著她自由搭配穿著,好不好使無妨,好看就行了。
從她白若蔥段的手上看去,再到托盤中熱氣騰騰的茶水,楚璃笑道:“別是里面又加了些料子,這回,你的上官公子可沒那勁氣侍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