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那個小沙彌臉上怎么有化妝的痕跡,”楚璃說著走下長案,慢條斯理地走向蘇沫,輕松道:“原來是老熟人,雖然我沒見蘇衍,但總有人見過,所以他化了妝遮住真容。當然不管他如何化,瞞得了別人瞞不了你。”
蘇沫一時大意著了她的道,現在不想跟她講話!
“這么看來,蘇衍跟朝廷中的某些人合作,在天恩寺給我上了那么一出,”楚璃一手抱懷,一手則頗為閑情地敲敲腦袋,“我想來想去,能讓蘇衍死心塌地賣命的人,好像只有上官淳這一支,正好上官淳巴不得我死,這兩人可真是叫花子遇到了臭豆腐,廢話不多說。”
蘇沫別開頭,不知為何她不擔心哥哥,只氣恨楚璃騙她。
這個死女人!
“你認識我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是什么樣的人你清楚,”楚璃蹲在小臉漲至通紅的蘇沫的面前,捏著她下頜,強行將她的臉扳來,“我對五王有愧,并不想傷他的義子女,我答應你們,父皇欠的債我盡量還,若你們認為還得不夠我也沒辦法。我雖然有時候不靠譜了點,但你也清楚,我不是輕易動殺的人,行刺事件中蘇衍很明顯不是最大的頭,如果他能戴罪立功,我可以法外施恩,相信太傅也不會拒絕。”
蘇沫頭一偏,惡生生甩開她的手,“我不會再上你當了,你有能耐自已去捉。”
“想捉他很簡單,我只要把你押往菜市口砍頭,他保證會跳出來。”
“你卑鄙!”
“當然我不會這么做。”
蘇沫剛才提起的心悄然放下。
“但我不會放任那么大的隱患不管,相比于上官淳,蘇衍更像一個無所忌憚的瘋子,除非我能確定蘇衍對我不再有必殺之心,不然我沒辦法放縱不管。”說著,楚璃的小眼神微微一勾,顯然是個不懷好意的弧度,只是蘇沫沒能察覺。
蘇沫不想兄長再被仇恨禁錮,過著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日子,眼下楚璃和上官燁親如一人,只要上官燁不再多問,楚璃無疑是大陳真正的王,兄長再跟楚璃作對,豈不是自找死路?
而無憂上位的那日還不知哪天,再拖下去的話,只怕兄長會和上官淳越扯越深,這絕不是好事。
拍拍蘇沫的腦袋,“我其實很心疼你的,看我還把你放無憂身邊了,你還不懂這心意么?”
別的不論,蘇沫能去元安殿和無憂朝夕相處,這點她是感激楚璃的。
“回去吧,話一說開我心里也舒服多了,去陪無憂吧,他手臂上的傷還要承你多加照料。”楚璃說完起身,不急不緩地步出大殿。
快到門口時,一直沒多少存在感的宴爾跟上她的腳步,問道:“怎么處理?”
楚璃輕聲吩咐:“派高手多留意蘇沫的動靜,盡量給她出宮的機會。”
宴爾懂楚璃的意思,她是想借蘇沫這誘餌釣出蘇衍,進而捏住上官淳行刺的證據,并從蘇衍那兒得到上官淳更多的罪證。
可能很多人已經忽略了堰塘,楚璃曾瓦解曹左的都督府,并控制曹左,這個曹左目前還在秘衛手中,是楚璃對付上官淳的一大殺器,等時機來到,會是一把捅向上官淳心口的刀。
如果能掌握住蘇衍,那么上官淳在堰塘所有的胡作非為,就會形成一條嚴絲合縫的成熟鏈條,讓上官淳的罪無處可逃。
她相信,上官淳會是她所殺的,第一個上官家的人。
三天過去,上官燁一直昏昏沉沉,像是剛出生的嬰孩,一天里只有幾個時辰醒著,他很少說話,大多是看著坐在他床邊的楚璃,發呆。
他四肢受損,行動很不方便,右手更是只能抬到下巴的高度,大概是因為得到楚璃無微不至照顧,這些天里他習慣于一切假于她手(嘴),索性懶得動彈了,吃喝全程喂著。
人也脆弱了,學會撒嬌了,換藥時會因為疼痛而發出幾聲苦吟,得到楚璃安慰后便立竿見影地住口,屢試不爽。
每次聽見上官燁哼哼,其實楚璃更想將他扔出屋外,讓他哼哼個夠。
“兇手查到了?”上官燁第一次問及行刺事件。
楚璃正拿著藥箋替他抹藥,“暫時還沒有,但神龕爆炸的事有點頭緒了。”
她總不能跟上官燁說,嘿,是你家草包大哥想讓咱死,咱先來聯手搞死他……說不定上官燁知道兄長犯案后,又會像上次造反一樣,幫上官淳給含混過去。
上官燁在等她說。
“錢進在現場的碎物中,找到一把指甲刀,純金,有手指長短,已被炸到變形,幸好上面的字跡還可以分辨,是個路字,”楚璃道:“你知道的,上州年輕人有這破習慣,喜歡在個人物品上雕刻有自已鮮明特色的記號,尤其是相對貴重的物品。”
“嗯。”說到正事,上官燁已然忘了哼哼兩聲以博取同情,“懷疑這東西是兇手的?”
“自然,上面有很重的燒灼痕跡,但指甲刀插在梁柱上,所以這上面的燒痕不可能是起火后導致,推測這把指甲刀當時是存在于炸藥附近,那么,很可能是兇手之物。”
“有道理。”
“火藥是管制物品,這火藥要么從朝廷方面而來,要么從黑市而來,但這種事誰碰誰死,自然不會是朝廷之物了。錢進根據這上面的路字,暗訪了幾個小作坊,找到了一戶姓路的,巧了,路家兒子正好在那事前后失蹤。”
上官燁點點頭,“所以那路姓人家的兒子,很可能就是在神龕下埋炸藥的兇手。”
“對,而且他很可能是受真兇的收買或威脅,才做了這一單事。”
“說不清,很可能是無意間掉落,也可能自知會遭人滅口,所以特意在現場留下蛛絲馬跡。”上官燁目光疲憊,恬好楚璃刮藥時碰疼傷口,修長的濃眉重重一皺,“你輕點。”
楚璃卻不愿意了,“咱倆睡一起的時候,你何時對我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