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裳沒有繼續開口,等著榮軻繼續。說正事的時候,她一般不會插嘴。
“幾日前,天災讓邊疆的百姓深受其害,皇帝下令征集錢財救援,不過扶辰倒是出了個主意。”榮軻見池裳有興趣,便耐著性子的說下去,緩解著方才的那種不愉快的話題。
池裳靜靜的聽著。一來二去的,也算是聽明白了不少。
天災人禍的時候,百姓靠著的就是朝廷的救援,不過朝廷只是撥款,一旦的讓百姓感覺到不勞而獲的滋味的話,只怕是更加不好。
所以扶辰提出了以工代賑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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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邊疆修建城墻,然后給邊疆的百姓支付酬勞,更是派了大量的京都官員前去督陣。
這一來二去的,也是減少了不少官員貪污的現象,且會讓邊疆的百姓更加的有動力。
更重要的是,在邊疆修建城墻的話,也是可以很好的抵御外敵。
只不過,扶辰終究只是誅圣閣的副閣主,沒有辦法直接的見到皇帝,更加的沒有辦法將這個建議給提出來,畢竟誅圣閣是皇家的死對頭,就算是真的將這個建議給提出來,皇帝也未必的會采納。
因而,扶辰終究的還是將這個建議告知了太傅,皇帝的老師,在朝廷上提出來的時候,果然是很快的就被皇帝給通過了。
所以這修建城墻的事情也是很快的就開始了。
就是由工部執行的,工部尚書鐘正,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主力軍,是修建城墻時候的重要官員。
六部的尚書,多半都是當年先帝在的時候選拔出來的,所以都是先帝最信任的人,這些人在朝中不僅僅是很有權勢,他們本身也都是比較正直的官員。
尤其是以鐘正為首。
鐘正字如其人,當真的是十分的剛正不阿。
因而,也終歸的還是出了事。
鐘正太過于的剛正不阿,讓那些想要憑借著天災發一場橫財的官員落了空,所以這些人,終歸的還是給鐘正召了眼。
戶部侍郎宋/平和鄭/源先發制人,將自己貪污的證據呈上,強行的按壓在鐘正的頭頂上,陷害鐘正貪污。
皇帝榮乾終歸的還是信了這樣的昏話,當即就將鐘正給罷免了。
鐘正是個耿直的人,知道自己被陷害了,可是卻完全的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所以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位置被他人頂替。他被罷免以后,宋/平就從戶部侍郎,破例的提升為工部尚書。
且不說工部和戶部之間的事情天差地別,就僅僅是宋/平貪污的性子,也給這次的贈災帶來了毀滅性的的傷害。
百姓們除了要辛苦的勞作以外,所有的銀兩就全部的被宋/平一個人獨吞了下去。
邊疆遙遠,皇帝根本就不之情,且宋/平是皇帝親自認命的工部尚書,是以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
可是這消息,傳不到皇帝的耳中,還是可以傳到鐘正的耳中的,他一向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如今因為自己被人陷害,讓百姓落到了水深火熱之中,一時間急火攻心,就病倒了。
可他終歸還是放心不下,遞了好幾個折子上去想要給皇帝,可是都被中途的扣留了下來,這些年來,他都是個好官,也不再朝中結黨營私,因而這個時候也會是沒有什么特別的人脈可以幫著他的。
可越是這樣,百姓們的生活苦難,還是一如既往的傳到他的耳中。
鐘正知道這是宋/平在故意的炫耀給他看的。
他知道,可是卻無能為力,生平第一次,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挫敗感,這讓他很快的就病情加重了,在家中直接的就是一病不起。
一直到今日,才終于的是等到了回來的榮軻。
當然,鐘正是不清楚的,他并不知道榮軻的真實身份,只是清楚,誅圣閣打敗了敵軍的消息,所以說什么他都是高興的。
池裳靜靜的聽完,總算的是理清楚了思緒。
忍不住的開口詢問,“榮軻,你是想要將鐘正變成你的人么?”
雖然他的意思已經是很明確了,不過她還是想要好好的問清楚一下,以免后面會有什么其他的變故,是她所不知道的。
她以為他會立刻的答應的,只是這回,榮軻卻是單純的搖頭。
不是,那是什么?
池裳沒有說話,可是眼神已經是很好的出賣了她,她滿眼都清楚的寫著,好奇兩個字。
這么沒有防備,明晃晃的表現真實性子的時候,榮軻覺得自己還是挺受用的,尤其的是她因為緊張,一直握著他的衣物,這種微微的崇拜的感覺,更加的是讓他有些心花怒放。
心情好,自然這說話的口氣都是不一樣了的。
“這樣一心為百姓做事的官員,不需要刻意的去拉攏。”只要是一心想著百姓的,只要他們做出來的事是有利于百姓的,鐘正他們自然看的見。
到時候,就算不是他的人,也一樣的沒有什么區別了。
總歸終究都朝中的人。
不過現在看來,他似乎將鐘正好好的囊括到自己的麾下會更好,畢竟的對于鐘正來說,朝中與他做對的勢力還是太多了,他一個太過于正直的官員,有時候在官場上反而是活不下來的。
畢竟他們沒有辦法自保。
這樣的話,反而的是容易出事。
出事點點頭,這些道理,她都明白。
“那你派人保護程暢,也是一個原因么?”池裳忍不住的問了出來。
縱然這個問題在很久之前,她就好像是問過榮軻一次了,可是這一次,她心里還是一樣的有些沒底。
程暢所在的兵部,實際上是最為特殊的一個了。
畢竟皇帝忌憚兵部,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時間的,尤其的還是在這次的戰爭以后,誅圣閣的名號大了之后。
皇帝就只會更加的想要將兵權給囊括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程暢的處境,只會越來的越危險,尤其的還是,程暢終究還是榮軻的人,這一點,萬一被皇帝發現,他就只會死無葬身之地。
“自然。”榮軻看著池裳擔憂的神色,心里清楚她是在害怕著什么,所以這個時候自然的也是寬慰道,“你不用擔心,程暢那邊,已經有人護著,且有著先見之明,他知道怎么保護自己。”
程暢到底的是他的人,所以不像鐘正那么的迂腐剛正的話,反而的是好上許多。
“嗯,知道了。那你下面打算怎么辦?”總不能一直的看著百姓這么下去呀,而且宋/平貪污的事情,遲早的也是要解決的。
當初扶辰提出以工代賑的想法也是想要給百姓自食其力的機會,可是現在這么以來,百姓本來就已經深受天災的侵擾,這暗中還要遭受朝廷的欺壓,這時間一長,只怕百姓們會有暴動。
到時候的話,只怕是會出事呀。
“你不用擔心,本王已經暗中派人去了邊疆,三哥……”榮軻頓了頓,繼續道,“三哥也已經將這些人用他的名義,給全部的放到了邊疆盯著。”宋/平就是有再大的膽子,在榮衍的面前,多少的還是會收斂著不少的,畢竟也是王爺的身份,也害怕是被皇帝知道的。
榮軻本不想提到榮衍,可沒有辦法,避不過。
雖然二人因為池裳的事,幾乎都是要斷了這手足之間的情誼了,可是他們皇室的身份終究還是皇室的身份。
宋/平那樣的人太過于的貪婪,要憑借誅圣閣的名義,他只會陽奉陰違或者是變本加厲。畢竟皇帝不喜誅圣閣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
同樣的,他的身份也是絕對的不可以暴露的。
因而這件事,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榮衍的身上。
信得過,又是王爺的身份。在皇帝跟前,能夠說的上話,且皇帝對他的三哥,多少的還是存了幾分尊敬的。
池裳聽完,倒是沒有奇怪,只還是和方才一樣平靜的模樣。
這一點,幾乎是大大的取悅了榮軻,不免的讓他的心情極為的好了起來。
“嗯,那你接下來,是要動了工部,還是戶部?”池裳全然的將邊疆的事情給拋在了自己的腦后,完全的沒有顧忌,因為她也很清楚的明白,榮衍的能力,也是絕對的不容置疑的,更何況身后的人還是榮軻,所以一定是會沒事的。
但是前朝就不一樣了。
池裳很清楚的明白,現在這個時候就是最亂的時候,榮軻一定是會有所行動的。
且這回是天災,就算是沒有這次的天災,池裳也毫不猶豫的確定,榮軻也一定的會弄出一些大事出來,將這表面平靜的朝廷給攪得天翻地覆。
不過她倒是聽了半天,實在的是沒有聽得明白,這榮軻,究竟是想要先動哪一個部門的尚書,或者說,他更加的想先要將哪一個大人給拿下,變成他的人。
皇帝現在的決策,已經實在昏君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這一回的話,只怕百姓的厭惡會更加的上升了一層。
從前的榮乾是暴君,那么現在的榮乾就是暴君和昏君的合體。
不夠也有許多的事情,都是榮軻這般,故意的讓他蒙在鼓里,做出來錯誤的決策的。
他這就是在一步步的瓦解榮乾的民心。
從戰爭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在計劃了,現在,就是妥妥的在實行。
不過這一次的天災,倒是徹底的給了他一個極好的機會,因而,他只能夠是好好的利用。
“工部先來,鐘正已經被罷官,這正好是我們的機會。”至于戶部,還是等工部的解決了再說。
戶部侍郎都已經成了工部尚書,這工部的局勢,已經的是亂了,所以就更加的沒有必要去延遲了。
池裳點頭,“我明白了。”
不過,這和她與榮軻之間的成親儀式,會有什么關系么?
池裳突然的驚到了。
眼前的人,心思深沉,彎彎繞繞的,太多的計謀,她根本的就看不透。
就好比這表面上風平浪靜的朝堂,如今暗中已經是暗潮洶涌的節奏了,可是她根本的就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尤其的還是,他想要插手的地方,就沒有他不能進去的。
更重要的是,他想要籌謀的計劃,也還沒有不成功的。
這一次的成親儀式,她就算是想要假裝,可是也很清楚,他是有目的的,至于目的是什么,她不清楚,也問不出來。
“在想什么?”見著池裳的眼神又開始沒有聚焦點,榮軻忍不住的伸出手,在池裳的頭頂摸了摸。
這樣的姿勢太過于的溫和,讓池裳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可是沒有辦法,她還是不得的不接受著,等到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愣愣的低頭,“沒,沒有想什么。”
她突然開始不敢看榮軻的眼睛,都說眼睛是最準確的,可是對她來說,這些都完全的沒有用處。
榮軻的城府太深,她就算是看著他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都沒有辦法猜的出來他真實的意圖究竟是什么,也沒有辦法看的透他。
從一開始的時候,她就已經完全的被榮軻吃的死死的。
既然看不出來目的,唯有否認。
榮軻的眸中閃過一些一閃而過的東西,知道到了現在,她大約的已經是同意了再舉辦一場成親儀式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免得是二人好不容易將翻過去的篇章又給翻了回來。
他實在的是不想要看到他拒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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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好好休息,本王去睡書房。”榮軻囑咐道,起身就準備離開。
他承諾了不會碰她,就絕對的不會碰。
池裳微微的征楞一下,顯然的是沒有好好的將剛才那人的話給消化了,榮軻的身影,就已經是出了門外。
看著屋內空蕩蕩的樣子,她有些恍惚。
心底,卻還殘留著些許讓她心驚膽戰的雀躍。
那是一種,對成親儀式的期待。
她很清楚這種感覺,因為這樣的感覺,在兩年前,她剛剛嫁人的時候,也是體會過一次的。
只是那個時候的自己,想的太過于的簡單,以為嫁給他就好了,卻全然的沒有想過,后來的事情。
更加的不知道,原來成親的當晚,就會遭受那樣的羞辱。
那個時候的自己,滿心滿眼的只有榮軻和喜悅。
可是現在,她顯然的已經是不同了,她會擔心,會害怕,會有心理陰影。
然而,縱然是現在的這種情況,她還是一樣的克制不住自己內心深處,掩藏著的那份喜悅,一份類似于,重頭再來的喜悅。
不得不說,她是期待的,上一次的不完美,就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
所以現在,她也是想要好好的彌補自己的一次的。
池裳覺得有些頭大,連日來的事情實在的是讓她有些疲累,因而只要就著床邊側躺了下去,重重的閉上了眼睛。
消息來的太多太快,真的是讓她有些應接不暇了。
屋外。
懸崖邊。
榮軻一身單薄的衣物,在懸崖邊,被風吹得是呼呼作響,完全的掩蓋了身后所有的氣息。
唯有站的老遠的扶辰,還一直的守在榮軻的身后。
扶辰看著榮軻的背影,這模樣,不用瞧他都知道,一定的是在池裳的那邊又出了什么事,否則他是絕不會這樣的。
雖然猜不到是到底的因為什么事情,可是多少的,扶辰的心里也還是有些數的。
尤其的是一想到池裳那個傻乎乎的樣子,對著榮軻傻乎乎的模樣,他作為一個外人的話,居然是有些看不下去。
想到后面的事,他終究還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終于還是忍不住的想要詢問一下眼前的人。
“榮軻,你老實告訴小爺,你娶池裳到底是不是因為她?”
扶辰口中的她,榮軻自然的是明白是什么意思。
榮軻沒有否認,只是輕聲的回答,“這的確是一部分原因。”
一部分?
榮軻自己都有些吃驚,他居然是會用了這樣的言語。
開始的時候,目的的確的是因為這個,所以在湖州的時候,因為愧疚因為懊悔,也因為成親的事,他試著用自己的溫和和感動,可以將池裳給帶回來。
事實證明,他的計劃似乎是很成功。
可是在這個計劃中的他自己,在回來以后,卻猛然的發現,自己對于池裳的厭惡,或許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了。
尤其的是在湖州的日子,他開始的時候,因為愧疚,所以存了幾分真心。
可是就是這幾分的真心,卻一不留神的開始被自己放大,時間一久,就連他自己,都開始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了。
扶辰敏銳的察覺到了榮軻言語中的措辭,手中咬著紙扇,猛然的停頓了下來,“榮軻,你這說話高深莫測的,說一部分是因為什么?”
難不成,還有其他的招不成?
扶辰搖搖頭,轉念一想,似乎還是他想多了,完全的就沒有影子的事情。
既然沒有其他的可能性,那么也就只剩下了一個。
扶辰慢慢的將自己心里的疑惑放大,然后問了出來,“榮軻,你是不是,對著池裳,有了幾分真心了?還是你和她在湖州的時候,假戲真做了?對池裳開始有真心了?”
真心,假戲真做?
這兩個詞語,就好像是尖銳的針一樣,直接的就扎在了榮軻的心上。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否定了,“怎么會,你想的太多。”
他從未有過那樣的想法。
扶辰撇撇嘴,沒有繼續詢問這個話題,他太過于的了解榮軻,要是想要他真的承認的話,只有讓他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才可以,否則的話,外人不管說什么,他都是絕對的不會相信的。
這一次,究竟對他們二人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只怕,還是個未知數。
更重要的是,這樣的結果,他也不過是作為一個外人的猜測,不好去評判什么,他們二人的事,只能夠由他們自己去解決,尤其是,池裳那個傻姑娘,在榮軻沒有確定以前,還是不要給她任何希望的好。
沒有希望的時候,就不會太過于的失望,要是有了希望,他就會害怕,到時候失望的時候,會變成絕望。
思及此,方才不由的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到底有沒有真心,你自己想清楚,別到了以后,后悔。到時候你要是自己作,就沒人再幫的了你。”
他從前就提醒過榮軻,女人的心要是真的冷了,就捂不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