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鳳儀宮的宮人受了皇后的命令,過去邀請皇帝。
榮軻在御書房的時候,尚還愣了一會兒,他本以為,池裳是不愿意見她的才是。又怎會主動來尋他?
雖然,無論池裳請或者是不請,他都會過去的。
扶辰在御書房逗留了一下午,眼瞧著榮軻的心情募然的是好上了幾分,不由的也是松了口氣,“小爺和你說真的,你好好想一想,過去的事情你不讓她知道,我們都理解,但是你明知道她最反感什么,你偏偏用什么方式,你這不是故意的逼著她走么?”
談完了京中的正事,扶辰還是忍不住的提醒了榮軻一句。
這樣的事情,他實在的是做過太多了,過去在誅圣閣的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一樣,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不過離開了幾日,回來的時候,這倆人好容易緩和的關系,又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實在看不下去,只好提醒了一句,但是榮軻的性子,這世上,估計也就池裳可以受得住。旁人說什么都是免談。
“朕知道。”榮軻皺皺眉。他何嘗不知道現在的法子是下下之策,但是他已經找不到更好的讓他安心的法子。即便是錯,他也是要拉著池裳陪著他一起,錯下去。
扶辰搖搖頭,不準備繼續的勸誡,反正也沒用,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扶辰突然的想起了一事,本打算確認以后再告訴榮軻的,現在看來,他準備轉移轉移榮軻的注意力。
“你可知道這榮安是以什么法子留在這京城之中的么?”扶辰領命去調查的時候,說實話,自己也是大吃一驚。
但是榮安的先天條件,的確的是給了他最好的協助。
榮安的封地在邊城,表面上的榮安早就已經回去邊城,但是暗中卻留在這京城之中,必然的是要尋一個合適的身份。
大隱隱于朝。
榮安尋了這樣的一個合適的身份,且成功的讓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
扶辰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榮軻的心中就大概的有了些主意。
之前他就一直的有過懷疑,現如今,不過是證實罷了。
“換身份。”榮軻言簡意賅,直接的是說出了重點。
扶辰接著詢問,“那你可知道他用的是誰的身份?難怪我們之前一直的都沒有注意到他在京城之中,若不是你離開了京城一段時間,他急功近利,只怕我們現在還一樣的不知道他已經在京城了。”
“他在皇宮。”之所以找不到,是因為他一直的隱藏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正是!”扶辰將手中的折扇一拍。
“那你可知道他現在是誰?”扶辰一臉邀功的模樣,為了查清楚,他可是廢了不少的功夫,榮安實在的是太過于狡詐,想要摸清楚他的藏身之所,著實的是有些困難。
榮軻抬眸,稍稍鄙夷的看了扶辰一眼,“榮尋。”
扶辰愣住。
感覺自己智商受到了碾壓,“你怎么知道?”他費勁查的事情,榮軻就這么的知道了?
“你覺得呢。”榮軻不答反問。
這皇宮之中,榮安的體型可以偽裝的成功的,怕也勉強只有榮尋了。
榮尋是榮乾的兒子,年紀小,身材矮小,榮安更是多年的侏儒癥,唯獨榮尋符合條件。
更重要的是,自從榮尋被太后找回來以后,就一直的養在皇宮的偏殿,好好的保護了起來,就是害怕自己對他做什么手腳,這也恰好的是給了榮安最好的機會。
榮尋不過一個小孩子,自然的不會引人注意,更重要的是有太后娘娘的庇佑,這樣的身份就是他最大的擋箭牌。
扶辰挫敗,“好吧,小爺承認你腦子是比我好使一點。”
“當初榮安估計也就是看中了榮尋的這個身份,所以才會在榮乾死了以后,借著奔喪的名義進京,當時他就沒打算回去。”
后來榮尋曾經被人擄走過,因為這件事,宮中還大鬧了一場,如今看來,這擄走榮尋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榮安。
而且只怕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榮尋的那張臉下面的人,就已經是榮安了。
后來的榮尋,從來的不出現在外人的眼前,幾乎是在這個皇宮中沒有了任何的蹤跡,卻是誰也沒有想到,表面上的榮尋,其實早已經是換了一個人,換了一個身份。
真正的榮尋,只怕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招了毒手。
見榮軻還在聽自己說話,扶辰繼續道,“他為了假扮成榮尋,還真是下了狠心,當初榮尋被擄走的時候,回來就已經是不能說話,身體的很多地方也是重傷,辨別不出痕跡了,現在看來,他就是為了日后的換身份所做的準備。”
因為容貌,身體都可以假裝,但是偏偏的就只有聲音無法假裝,既然如此,他就干脆的不說話了。
不說話,就不會露餡。更加的不會有人想到,一個不滿十歲的幼童,會是堂堂的十王爺。
“他的臉,可是易容?”榮軻問了一句。
迄今為止,他一直沒有見到榮安,敵人之間自會有感覺,所以榮安是絕對的不會冒險過來見自己的。
哪怕是用著榮尋的身份,他也絕對的不會過來。
扶辰搖頭,“這個當真不是。”
夕月的易容術,放眼這天下,只怕是沒有幾個人可以比得上,他特意的詢問過夕月,并不是易容。
雖然后來的榮安一直藏在皇宮的后院,但是夕月身為公主,也是見過幾次的。
尤其是剛剛擄走回來的時候,臉上容貌毀了一些,夕月更是去查看過的。
但是她并沒有發現什么易容的跡象,這天下的易容之術想要在夕月的眼皮子底下逃過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所以關于這一點,還是可以確定的。
榮安的確是沒有易容。
“他,換臉。”扶辰說的時候,并沒有半點的遲疑,但是這心里,未免的還是唏噓了一下。
不得的不說,他來到古代這么久的時間,一直的不停在刷新自己的世界觀。
這輕功內功已經是讓人驚嘆,這古人的醫術,縱然某些方面是不能和現代的儀器相比較,但是更多的時候,卻是比現代的還要讓人驚訝。
這換臉的本事,堪比整容啊。
且比整容更加的讓人驚嘆。
“他身邊,有顧家的人?”榮軻一下子的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換臉這樣的醫術,并不是普通的醫者就可以做到的,不要說是醫者,就是這天下,也沒有幾個人是可以做到的。
除了,顧家的人。
顧清鴻會,但是顧清鴻行醫有原則,這樣的事情一般不會做。
且顧家擅長換臉的醫者,左右不過幾人。
“不錯。”扶辰回答,“前幾日的時候,小爺就將這件事告訴了顧清鴻,他也斷言,顧家老宅中,有人出山了,且已經在榮安的身邊跟了不少年。”
若不是心腹,是不會做這樣危險的事情的。
畢竟很容易的就可以猜到這幕后的黑手。
“可查到是誰?”榮軻皺眉,若是榮安身側有這樣的人,就太過于危險了。
“正在查,顧家老宅中,醫者眾多,更有甚者,許多隱姓埋名并沒有回過老宅的人,顧清鴻常年未曾踏足,暫時沒有猜到是哪一個。”
這樣的事情,只有確定了人選,才好一擊即中,所以現在最不能做的,就是打草驚蛇。
“好。”榮軻也知道,這件事情著急不來,能夠將榮安的身份確定,已經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
最近這段時日,榮安一直的不在皇宮之中,估計也是明白,僅僅靠隱藏,是躲不過多長的時間的,所以他一定會找準機會動手。
“你和皇后之間……”扶辰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又忍不住的問了一句。
他也算是看著兩人這一路過來的,剛好了沒幾天,又變成這個樣子了。
當初自己百般的提醒過榮軻,他沒有聽,后來便成了那個樣子。
現在榮軻倒是愿意聽自己的建議,可是這方式方法,似乎的比以前更加的偏激。
“朕知道她不喜歡,可朕沒有辦法。”榮軻一面對這個問題,就微微的有些閃躲,其實不是沒有其他的法子,不過是因為,其他任何的法子,都沒有現在的法子讓他安心,讓他可以心安理得。
扶辰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從驪山回來,你就在一直給她調養身子,這成效如何?”
“尚可。”顧清鴻的方子,自然的是一般人比不上的,池裳的身子雖然很虛,但是也不是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因而這調養的成效,還算是可以的。
“既然還可以,小爺不是和你說過,這女人啊,一旦有了孩子,就會心軟,哪里都走不掉的,你到底有沒有把小爺的話聽進去?”扶辰也是對榮軻有些無奈,他一貫的都是如此,智商情商其實都很高,能夠當一國之君,自然的不會是什么簡單的角色。
但是偏偏的在感情的事情上面,一直都很遲鈍。
他強橫霸道習慣了,殊不知,面對感情的時候,很多時候是不需要強勢的,用一些婉轉的方法,或許效果會更好。
“朕明白。”他自然的是聽進去了,只是那晚太生氣,傷了池裳的身子,后面的幾日就一直的未敢碰池裳,讓她好好的養了好些日子。
一直到今日。
“明白你就去做啊,皇后心軟,就是如今不記得了,她也是心軟的。你這狠戾的性子,在她的面前收斂一點。”扶辰好言好語的相勸。
這在戰場上廝殺久了的性子,殺伐果斷,的確的不是那么容易就改過來的。
但是在池裳的面前,該放軟的時候就應該放軟才是。
池裳那種性子,就是吃軟不吃硬。
骨子里的脾氣也是硬氣的。
榮軻出神,沒有回話。
收斂過,何曾沒有收斂。
只是他收斂的時候,池裳就不領情,她領情的時候,自己又是越發的不能控制。
他才會變成現在這樣,想見又不敢見的狀態。
他和池裳之間,似乎這步調,總是不能夠一致。
“你這是缺乏溝通。”扶辰聽了幾句榮軻的自言自語,大概的也是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榮軻這上位者當得時間太久了,下面的人基本上就是聽他的命令辦事,從來沒有人會去反駁可以或者是不可以,更加的不會有人提出建議。
這樣的封建制度,主子說的話就是一定不能反駁,不能發問的,照做就行了。
榮軻是發號施令的那一個,這時間久了,和池裳之間的相處也是一樣。
總希望著池裳聽他的話,按照他的命令去做事。不要反駁,更加的不要反抗。
可是榮軻忘記了,他面對的是池裳,不是他的那些手下。
面對的是自己心尖上的人,不是那些有的沒得的完成任務的人。
所以,他喜歡將自己的思緒強加在池裳的身上。若是池裳是那種逆來順受習慣了的女子,這樣的相處或許是可以的。
但是池裳的脾氣,明擺著就不是那種溫順的女子,她性子溫和,卻也同樣的表現出來的,她思想很獨立,非常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己得到的又是什么。
這一點,倒是讓扶辰十分的佩服。
頗有新世紀女子的胸徑和眼界。
現代很多女子,都未必有池裳的那種魄力,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不顧三綱五常。
這或許也是和池裳的家境有關,她雖然的是世家女子,但是自幼成長在父兄的庇佑下,更是上陣殺敵的父兄,自小的就養成了她外柔內剛的性子。
“你有沒有好好的聽過池裳的意思,聽過她的想法,你這眼一意孤行,只會將池裳推得越來越遠。”所以還是需要好好的溝通。
看看他和榮夕月之間,也會鬧矛盾,但是那也不過是生活之中的小情趣,算不得真。
卻不是榮軻和池裳這樣的,表面上和睦,可是私下里,早就已經是針鋒相對。
他是當真的不愿意繼續的看到兩人走到這個地步的。
“啟稟皇上,您現在是否要過去鳳儀宮?”劉恒榮軻在屋內遲遲的不出來,還有些驚訝。這皇帝日日的都要去皇后的宮中,如今皇后派人來請,這皇上居然是沒有什么動靜。
“去鳳儀宮。”聽見外面劉恒的聲音,榮軻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氣,臉上還是不動聲色的模樣。
池裳和他說過,可是在他聽來,全部的都是借口,他抗拒不了自己的心魔。
“起駕鳳儀宮。”劉恒的聲音,長長的傳來。
扶辰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離開御書房,他得去看看夕月回來了沒有,今日一早的時候,就偷偷的跑去了鳳儀宮。
這沒有被榮軻發現就是好事,若是被榮軻發現了,天知道又會出什么事。
顧宅。
扶辰回到顧宅的時候,夕月已經是在顧宅里面用膳了。
看著扶辰回來,夕月急忙的走上前來,“讓你拖延皇兄一段時間,你當真拖延了這么久。”
夕月笑嘻嘻的。
她在鳳儀宮陪嫂嫂說話,可是自己又膽子小,特意的是在扶辰去見皇兄的時候,讓他拖延皇兄一段時間,最好的是等著她離開鳳儀宮以后,皇兄再回去的好。
“什么叫故意拖延,小爺說正事呢。”扶辰義正言辭。
他當真的是在說正事。
只不過……
“顧清鴻呢。”扶辰環顧了一周,沒見著人。
夕月努努嘴,“在屋里呢,和文淵在用膳。”
“用膳?你這不是也在用膳?”扶辰奇怪的看了一眼夕月。
夕月一臉的不快,“顧清鴻說是他和文淵已經好幾日沒有在一起用膳了,讓我不要打擾,就讓我自己吃。”
說白了,顧清鴻就是故意的。
之前扶辰不在這里的時候,她有時候閑的沒事,見不著嫂嫂,就只好來尋付文淵,文淵的性子好,也愿意陪著她,久而久之的,自然的就冷落了顧清鴻。顧清鴻是十分不愿意,但是又不敢違拗付文淵的意思,只要忍著。
今日在他的顧宅之中,可算是掰回來一局。
直接的將她一個人給丟在外面。
扶辰眉峰一跳,“走,小爺帶你進去。”這還是嫌棄他們家夕月是電燈泡了?
今日他非要做一做這電燈泡不可。
夕月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人就已經被扶辰給拽到了后面,推開門就進去了。
屋內,顧清鴻正在喂付文淵用膳,付文淵沒料到這么多人會進來,面色一紅,羞愧的恨不得躲起來。
顧清鴻惱羞成怒,直接的朝著扶辰的面,將手中的銀針丟了過去,直直的插進了扶辰的穴道之中。
肩膀處,一陣刺痛傳來。
扶辰咬牙,“顧清鴻,快給小爺拔了!”右肩膀處一陣微微的酸麻。
扶辰是被顧清鴻扎過經驗出來的,知道顧清鴻的陰損,他射出來的銀針,若是沒有他拔掉,自己貿貿然的動手的話,只會越發的糟糕,說不定這手半晌的都不能恢復的好。
“對付不識時務的人,不能客氣。”他不會對夕月動手,但是對扶辰,可就絕對的不會那么的客氣了。
“顧清鴻。”扶辰氣結,他來到這古代,最郁悶的莫過于武功,他從未接觸過,更加的是不明白什么所謂的內力,后天的彌補也是越發的困難。偏生他認識的人中,都是這世間數一數二的高手。
除了認栽,他還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平日里一般也沒有人敢和他隨便的動手。
但是榮軻和顧清鴻,絕對的是例外。
讓他郁悶的例外。
“小爺找你有正事。”扶辰難得的沒好氣,雖說是借口,但是也是事實。
顧清鴻將付文淵放下來,走上前去將銀針細細的轉動了幾下,才從扶辰的肩膀處拔出來,收回了自己的衣袖之中,“說。”
扶辰甩了甩自己的肩膀,緩解著酥麻的癥狀,開口道,“你和榮軻看過的,到底如何?”
這幾日,他們都看出來了,榮軻有心病,所以特意的是在幾人相處的時候,讓顧清鴻故意的查探了一番。
只不過,一直的沒有詢問一下結果。
“沒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他這是心病。”顧清鴻很肯定。
心病?
扶辰大約的是明白什么情況了,“心理疾病?”只可惜,這里的人,更多的關注的是身體上的疾病,卻很少的有人知道心理疾病,就算是顧清鴻,怕也是不知道的。
心理疾病不僅僅的是解開心結那么簡單,其實也有相對應的治療的法子。
只是在這里,沒有罷了。
“池裳就是他的心結,解開心結才會恢復正常?”扶辰不由的皺眉。
若真的是這樣的話,這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會好?
不由的是憂心忡忡。
顧清鴻在扶辰的注視下,點頭。
目前來說,的確的是這樣。
池裳是榮軻的心結,解開他心結的關鍵是池裳,若是最后當真的沒有解決了的法子的話,他或許,會用破釜沉舟之法。
“你是想?”扶辰大概的是可以猜的出來,顧清鴻的主意的。
榮軻的心結在于過去的事情,池裳過去的記憶,她縱然失憶,卻也是不穩定的因素。
最根本的解決辦法,其實就是讓池裳服下解藥,斷了念頭,榮軻的心病也就可以好,但是日后是否還會幸福,依舊是取決于池裳。
她在,就幸福,她離開,那就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見到的局面。
“緩緩吧,這法子現在是下策。若是能不用,盡量的不用。”扶辰其實說到底,也是不贊同用這方法的。
左右他已經是給榮軻出主意了,要是榮軻聽得進去的話,應該的知道收斂。
若是兩人之間有了孩子,很多的事情或許會更加的好解決。
池裳最大的心結莫過于那個孩子,若是再有了一個孩子,自然的是可以解決很多的問題。
“清鴻,那憶蠱的解藥?”付文淵在一邊忍不住的開口。
“我收起來了,那東西現在雖說是用不著,但是好歹的也是一個保障,我不會將它隨便的毀掉。”既然這世上有憶蠱這樣的毒藥,就一定要有解藥才可以。
“我知道。”付文淵只是過于擔心,多年的暗衛生涯,讓她對所有的危機都會有一種很敏銳的觸感。
這幾日她這樣的感覺越來的越強烈,但是卻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分明最近的皇宮,還算是風平浪靜,沒有什么問題的。
“那個換臉的人,你可查出來是誰沒有?顧清鴻,那可是你家里的人。”扶辰想起了一事,直接的開口詢問。
顧家的人勢力龐大,尤其的是從顧家老宅出來的人,這手上的醫術一流,自然的這躲避的本事也是一流,讓他帶著誅圣閣的人去查,當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怎么,還有你誅圣閣查不到的消息?”顧清鴻將擱在桌上的一個小字條拾起來。丟到了扶辰的懷中。
這是方才用膳的時候,剛剛傳來的消息。
顧家人員眾多,老宅里面的人更多。
顧家身為舉世聞名的聲音,所侍奉的,絕對的不會是一個君主,甚至于都不是一個國家的君主。
人員分散,若是有人改名換姓,或者是在某一日離開這個世界,只怕都是沒有幾個人知道的。
雖說很多的醫者在老宅中排不上名號,但是一旦的離開了老宅,都是這天下數一數二的醫者。
“顧年?”扶辰看著字條上的名字,皺眉,“這是誰,小爺怎么沒聽說過?”
其實,他是除了顧清鴻以外,顧家的人,基本上是沒有聽說過幾個的。
過去的顧家,術業有專攻,這排的上名號的還有許多。
但是自從顧清鴻出現了以后,他的醫術被世人折服,久而久之,由于顧清鴻的名聲太盛,這世人只知道顧家的神醫就是顧清鴻,其他人統統的沒有聽說過了。
“擅長換臉之術,由于醫術偏于陰損,多年前,曾經被顧家除名。”身為醫者,首要的就是要治病救人,但是這個顧年十分的隨心所欲,醫者可以制造出藥物,自然的也可以制造出毒物。
當時顧年為了研究毒物的毒性,不惜用活生生的人做例子,后來顧家人看不下去,又沒有辦法制止他,最后只好將他趕出去,對外也從來沒有說過,顧年也是顧家的人。
“被除名了?”扶辰也算是恍然大悟,難怪的當時他怎么查,都沒有在顧家的名簿上看到這人的名字,更加的是沒有找到什么所謂的擅長換臉的醫者。
“那眼下,抓人必然是不行了。”扶辰有些泄氣,雖然是說留著這樣的一個人在榮安的身邊,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一個極大的威脅,但是同樣的,他們想要抓人,那也是需要有證據的呀。
這顧年這么擅長換臉,指不定就是給自己預備了多少張的臉留在那里,就算是打照面,也不一定的可以認得出來。
他是絕對的不會讓自己那么輕易的就被抓到的。
“好在已經確定了人選。”扶辰感嘆,總算還是有著一絲進展。
“越是確定,就越是危險。”顧清鴻不由的開始擔憂。
敵人在暗處,他們在明處的時候,就是危險的,但是好在人都是有著少許的慶幸的,在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的時候,或許還好。
但是一旦的是被他們知道,顧年的身份已經暴露了的話,那么等待他們最后的結果的,就只有一個。
姑娘會隱藏的更深,越發的讓人尋不到他的蹤跡,更加的難以找到人。
——
鳳儀宮。
池裳在屋內和榮軻用膳,一頓沉默,二人皆是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一旁伺候用膳的宮人,也都是覺得壓力山大,這皇上和娘娘之間,這不說話的樣子,讓她們動都不敢動。
池裳心里也是忐忑的,雖然的之間是想好了沒有錯,可是真的要等著她開口的話,這心里多少的還是開始犯嘀咕了。
越是榮軻的心病,她就越是要撕開,才會置之死地而后生,可以讓榮軻聽得進去她說的話,可以知道她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可以明白她想要的,不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但是另外的一方面,池裳又是十分的擔憂。
她害怕最后的結果是沒有任何的結果,只會觸動榮軻的神經,讓現在的局面,變得更加的糟糕幾分。
縱然,已經是沒有什么可以繼續糟糕下去的地方了。
“我吃好了,你讓下人先出去好不好。”池裳慢悠悠的用膳,卻也終究的是礙不過去的,說到底是自己將榮軻請過來的,既然的是決定了要問,她就想要一次性的問清楚。
榮軻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池裳,揮揮手,“都給朕下去。”
總是覺得,今日的池裳,似乎是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樣。
但是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里不太一樣。
就是這心里,隱隱的還是有些不安的。
池裳低著頭,絞著自己身上的衣袖,盡量的是讓自己表現的不是那么緊張。
她擔心的是榮軻,更加的是擔心,榮軻要是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還故意的套過話,他或許,會變得更加的可怖。
“今日在屋中閑逛,無意間的發現了一間暗道。”池裳鼓起了勇氣,還是將事情給說了出來。
暗道?
榮軻的臉色頓時的難看了幾分。那暗道是什么,他心里自然的是明白的很。
當初,池裳就是用著這個暗道,逼了他之后,又徹底的消失在皇宮的暗道。
見榮軻沒有繼續的開口說話,池裳繼續,“榮軻,這暗道的附近,我看到了些許的殘缺,像是,像是被火燒過一樣。”
池裳的聲音不大,慢慢悠悠的終于的是將一句完整的話給說了出來。
這才是她想要表達的重點。
榮軻渾身都積攢著一股怒氣,看著池裳的眼睛,突然的一把將池裳給拽了起來,死死的抵在門框上,“說,你到底什么意思!”榮軻心驚,卻還是逼著池裳說出來,她知道什么,她究竟是知道了多少!
那暗道如此的隱蔽,火燒的跡象根本不明顯,若是池裳沒有想起來什么的話,是一定的不會問她這個問題的。
池裳心里一驚,她就知道,榮軻定然的會有很大的反應,可是這件事情若是不解決的話,一定的不得安生!
既然今日這話已經說出口了,她就絕對的是不會收回去的。
“我知道鳳儀宮受過火災,我也知道,你擔心的,無非就是我會有哪一日,再一次的逼著你,放我離開,是不是!”池裳心里的那股膽怯,被自己狠狠的壓下,看著榮軻,十分的篤定。
榮軻的臉色,越發的暗沉,掩飾的卻是內心極度的不安,“這是誰告訴你的!”為什么她會知道鳳儀宮著火的事情,為什么她會知道,當初是用那樣決絕的方式離開的皇宮?
池裳的眼神沒有一絲的閃躲,用著自己想要的說法,“沒有誰告訴我。你以為我吃了憶蠱,就會什么都忘記了,這個我不否認,但是失去記憶僅僅的是失去記憶,所謂回憶,就是給你一點點的東西,你會不自覺的想起來一些的。”
“今日我的確的是發現了暗道,腦中火光漫天的景象就出來了,我不知道前因后果,或許是因為記憶太深刻,所以才會突然的想起來。”池裳垂眸,這話說的是半真半假。
記憶深刻。
榮軻的心,卻是被這四個字給震撼到了。
對池裳的話并沒有任何的懷疑,的確,當初的傷害太深,很多的事情,即便是遺忘,卻掩蓋不了那些刻在深處的傷痕。
“你不知道前因后果?”榮軻瞇眼,再一次的詢問了一遍。
池裳苦笑,“我也想知道,可是你不會告訴我的,是不是。”
能夠讓自己做出那樣慘烈的事情,她知道,絕對的不會是什么小事,心里一面想知道,可是潛意識里面,她也是抵觸的,所以即便的是在知道了縱火的事情以后,她也沒有去回憶過一絲一毫。
她并不愿意知道那件事情。
“榮軻,我不知道當初為什么會寧愿死也要離開你,我知道你有心結,可是現在,我說過我不會離開,更加的不會逼著你放我離開,所以你不要日日的鎖著我。”鎖著她,只會讓她的心里更加的厭煩,更加的抵觸。
反倒不如是讓她真正的輕松起來。
夫妻吵架矛盾的事情常有,她也不是那種會胡攪蠻纏的女子,所以榮軻這般,當真的是不需要的。
榮軻原本冷靜的心,卻是在池裳的一言一語之中,越發的慌亂了起來。
“你說你不會想起來,可是終究你做不了自己的主,若是有一日,你想起來更多的,怎么辦?”榮軻的目光,突然的變得危險了起來。
池裳不由的輕輕的一縮,“榮軻,你什么意思?”
他不會是想要?
榮軻不理會池裳的問話,“朕的意思,你應該聽得明白。你說你不會離開,朕相信,可是你若是知道的更多,到時候鐵了心要離開,朕又該如何?”他其實從來,都沒有不放心池裳過。
他不放心的,不敢相信的,從來的都是他們的過去,尤其的是他那劣跡斑斑的過去。
那樣的事實,就是連他自己都不愿意去接受,更何況池裳?
他擔心池裳會想起來,就如同縱火一樣,若是他想起來更多的,他攔不住池裳,也不敢失去池裳。
池裳心里越發的寒冷,“你,不會是想要繼續讓我忘了?”池裳聽得明白榮軻言語背后的威脅。
若是自己想起來更多的東西,他是不是動了繼續讓自己服食憶蠱,忘卻一切的念頭?
榮軻對于池裳,已經是沒有任何的隱瞞,“要么,帶著這鎖鏈,要么,服食憶蠱。”他要池裳留在他的身邊,用什么樣的方式都好。
只要,不離開他。
池裳死死的握著自己的拳頭,渾身的氣力似乎都用在了拳頭之上,終究盯著榮軻的面容,一把將他的胳膊拽起來,擼起袖子,張嘴就咬了上去。
榮軻沒有抗拒,反而的是放軟了身子,沒有緊緊的繃著。
池裳用了全力,很快的就見血了。
她用盡心力,換來的卻是這樣更加糟糕的結果。心里不快,連帶著榮軻,也希望他和自己一樣的不快。
池裳要夠了,發泄過了,終于抬頭,看著榮軻,恨言,“榮軻,你這個瘋子!”
被剝奪記憶,被剝奪自由。
她必須要在這其中選一個!
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她想要選擇的,更加的不是她想要的。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經開始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了。
池裳的心里恨極了。
榮軻一把將池裳的下巴捏起來,四目對視,寒意四起。
“朕就是瘋子,所以,憶蠱和鎖鏈,你自己選一個,朕都成全你!”
“留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傀儡在你的身邊,你就如此高興?”再一次的剝奪了她的記憶的話,那她和傀儡有什么區別?
榮軻目光沉痛,看著池裳的唇瓣,狠狠的壓了上去,輾轉反側。
池裳下意識的抗拒,想要逃脫榮軻的懷抱,卻被他逮著機會,深入糾纏。
沒有一會兒,池裳整個身子都已經是軟綿綿的了,趴在了榮軻的懷中。
榮軻呼吸漸漸的開始紊亂,放開了池裳,貼近她的耳畔,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頰上,“朕不高興。你沒有記憶,朕不會開心,可若是你不在朕的身邊,朕會生無可戀。”
生無可戀這樣的言語,從未在榮軻的嘴里說出來過。
不得不說,池裳是震驚的。
呆在原地,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榮軻的心里也是不暢快,若是可以的話,他又何嘗不希望池裳什么都記得,什么都可以與他站在一起,不會是現在的這個樣子,可是一旦她什么都想起來的時候,便會是離開他的日子。
他受不了。
既然不能兩全,他就只能選擇一個傷害最小,可以讓池裳留在他身邊的法子。
怎樣都好,只要她不走。
池裳咬唇,心里的那股氣也消失了幾分,聲音凄苦,“我究竟要怎樣,才會讓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