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在電話那頭明顯靜了N秒,才尷尬地哼哼唧唧,“呵呵,買著玩。”
媽媽樂得不行,“這玩意不好買到呢,難為你了。”
“沒有,我找了個老師傅,買了上好的木頭讓他現雕的。”肖很是糾結。
我從媽媽那里搶過電話,“肖……哈哈,這可是你送的哦,別后悔。”
“不……唉,已經有點了……,“
這一晚我們一家只要想到那塊搓衣板,就想到貼在板上那張愁眉苦臉的表情,仿佛肖平先生真的捏著自己的耳朵跪在上面。
約會的時間是周六的午間,周五肖消失了一天沒有消息,直到晚上才簡單地通了電話說是忙,還問我明天的約會我是否真能出席,我當然表示如期赴約。
臨近中午肖來接我,卻一臉的凝重,不管我怎么問,他都只退說公務煩心,我并沒有疑義,肖工作一向繁重,我不想多問自己無法施以援手的事情,反而會給肖添堵。
肖訂的這間餐廳,常年都有港澳人士來幫襯,據說出了名的味美價廉,簡樸的裝修,但食品味道相當優秀。
進餐廳后,迎面就走過幾個香港來的年輕人,看見我時微微一愣,低語幾句后,其中一個忽然指了指我,一陣壞笑,我不解地看看他們,隱約聽到什么“雞”“cheap”。
本想追問他們為何這么沒禮貌,但出于禮貌,我還是忍住了,等肖停好車來找我時,我笑著忘記了剛才的不快。
進到包房,肖陽和他說的客人已經在座,兩個年紀稍小的女生看見肖以后歡快地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看見我自然也禮貌有加,倒是和她們隨行的兩位稍大點的女孩,其中一位明顯看著我一臉的疑惑。
小女孩自然不解,推搡著自己的朋友嚷,“這么沒禮貌,叫三嫂嘛。”
“三……嫂……”那個一臉疑惑的女孩明顯不愿意這么稱呼我。
結果,因為這樣,吃飯的氣氛總有些怪異,我心里暗笑,不知道是不是我打擊了這位肖的擁戴者,所以人家不開心。
很快我就發現,肖的表情也不如往日自然,我的心開始往下沉,難道,他們倆人之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
怪異的氣氛另人尷尬,我只得借故去洗手間想冷靜一下,洗手間里站著兩個打扮入時的女孩,見我進門,不由好奇地盯著我看,其中一個問另一個,“像不像吶?”
另一個哼,“像啊,一模一樣,說不定就是她!”
我不解地搖搖頭,笑了笑走到她們身邊,接了點清水拍臉,心里覺得怎么今天見到的人都怪怪的。
那兩個女孩見我走過來,滿臉鄙夷哼道,“cheap!”
終于憋不住心里的郁悶,我抓住其中一人問,“我到底得罪你們什么?”
狠狠甩開我的手,女孩冷冷地甩給我一句,“賤!心知肚明啦!邋遢!”
我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默默地走回房間,開門時,聽見里面的對話,“怎么可能,我不相信那個會是三嫂!”
“你自己看嘛!昨天全香港的八卦周刊都拿她做封面!世兄啊,你真的要娶這么個女人?”
肖冷漠的聲音淡然響起,“事情不是周刊賣的那樣,我一定會娶晚歌!”
然后是肖陽無法置信的聲音,“怎么會這樣,這上面說還有視頻!怎么會這樣!”
不詳的預感緊緊鎖住我的心,木然地推開門,在肖陽收起八卦周刊的一瞬間,我搶過了雜志,肖沖上來搶,“穆!不要看!”
然而,我看見了……觸目驚心的標題,“待嫁豪門女,豪放S和M”“*女模,背夫偷吃”封面是肖和我甜蜜牽手的樣子,肖的頭上畫著一頂綠帽,而所有的小圖,竟是我被匪徒虐待脫去衣服和割傷的視頻截圖。
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真愛一個人,該明白,什么時間釋放你所有的真心,什么時間放手讓他去飛。
仿佛自己辛苦構建的世界一息之間坍塌了,我木然地看著八卦周刊,耳邊腦子里乃至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轟鳴,一聲還比一聲高,終于我在一聲巨響中倒下。
其實那聲巨響并非來自我的幻覺,而是肖一拳打在餐桌上的聲音,只是和我昏厥的時間剛好契合而已。
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醒過來,眼里看見的只有一片皚皚白雪,我瞪著眼睛,卻沒看見身邊有任何人。
肖不要我了吧?這是我的第一想法,忽然笑了起來,是啊,別說人家的家世背景,就算是普通人家,未婚妻上了丑聞頭版,也是不可以再容忍的。
我開始笑,一直笑,臉上有滑落的冰涼,卻依然在笑,“不要這樣!穆穆!不要這樣!求你,求你!”
嗯?這熟悉的聲音是……肖,對啊,他沒有丟下我嗎?那他人呢?我是幻聽吧?為什么……我眼里沒有任何人呢?
笑著,哭著,我用上全身的力氣,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老婆……求你了……不要嚇我……”
誰是誰老婆?確實是肖的聲音,可是,我看不見他。茫然地抬頭四下尋找,想知道肖是否真的在我身邊,而我這又是在哪里。
依然白茫茫的,沒有任何人,心臟瞬間落入谷底,原來肖的聲音是我的幻覺,大家都不要我了!
“不要!別不要我……”我忽然陷入狂亂之中,別,別丟下我!不要讓我一個人在雪地里!
是誰!緊緊地把我摟住,讓我無法動彈?是誰!讓我冷靜,要我堅強,聲音卻那么哀傷?
“肖!肖!”我嗆著喉嚨喊著,生怕連那絲幻聽都離我遠去。
感覺到身上的束縛,我發現我是真的被人抱在懷里,忽然間,我安靜了下來,我發現,我并非是身處皚皚白雪之中,而是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見了!
呆呆地再掃視一圈,果然沒看見肖,那個把我緊摟在懷里的人,我看不到了!
不再傻笑,不再哭泣,我愣愣地看著白雪深處,很久才怯生生地問,“肖……你真的在我身邊嗎?”
肖明顯被我的狀況嚇倒,好久都只會急促地呼吸,發不出任何聲音,直到聞訊而來的肖陽帶著醫生走進來給我檢查,才焦急告訴醫生,“快!醫生麻煩您快來看看,我太太她好像失……看不見我……”
即使在最心急的一瞬間,肖依然怕用詞不當傷害了我,雖然我看不見,但肖語氣中的哽咽,異常明顯。
感覺到有醫生的手在翻我的眼皮,聽見醫生按電筒的“嗒嗒”聲,可是,我無絲毫的反應。
醫生輕微地嘆了一下,“誰是家屬?配合一下,馬上做檢查。”
接下來,周圍都是忙碌,而我,依然停在那雪地中央,幫不上忙,也不知道自己會何去何從。
檢查的結果,我只是舊患未愈,加上今天的打擊,失明是暫時性的,至于這個暫時性有多久,誰都沒告訴我。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我在十小時后恢復視覺功能。醒來時,已經是周日的清晨。
幸運的是我能再次看見一切,我愛的我思念的人,就在我的眼前,不幸的是原來丑陋依然無一例外地存在著,而且我必須面對。
眼前的肖,憔悴得難以置信,仿佛一夜蒼老,他站在窗前禱告的側影,讓我的心在那一刻痛不可遏。
就這么默默地凝視他的身影,眼淚撲簌簌地滾落。護士通過監測儀發現我已經醒了過來,打斷了肖的禱告。
來不及擦拭眼角的淚水,我們彼此的脆弱盡收彼此眼底,肖大步走到我的床前,語氣依然哽咽,“傻老婆,醒了怎么不叫我。”
就在昨天之前,如果肖叫我“老婆”,我會覺得羞澀卻有著滿滿的幸福,可是這一刻,他叫得那么自然親昵,我卻覺得,那個“老婆”的稱呼,已經不適合我了。
沒有急于答應,沒有絲毫欣喜,我想高興地告訴肖,“我其實就想這么安靜地看著你,哪怕是側影,我也看得很幸福。”
但是我只是漠然地搖了搖頭,不發一言。
護士做完例行的檢查,開心地恭喜我脫離所謂的緊急突發狀態,已進入穩定期不用擔心,除了肖,我沒有一絲歡喜。
待護士離開,肖即刻俯下身體抱我入懷,“感謝上帝,你恢復就好……”
“我爸媽知道我住院嗎?”我淡淡地推開肖。
“怕長輩擔心,我還沒通知他們,只推說你跟我臨時外出。”肖發現我的淡然后,表情明顯呆滯。
“哦,如果沒事,幫我辦出院吧,我不想待在這里。”我壓抑著心里所有的感情一派冷淡地說著。
“不行,還有兩項檢查……”肖趕緊制止。
沒等他把話說完,我冷漠地說,“那你留下檢查,我自己走。”
“老婆!”肖不解。
“我們還不是夫妻,別老是“老婆老婆”的叫,影響不好。”我繼續著我所堅持的冷淡。
“為什么?影響誰了?有什么不好?”肖皺眉,“別人怎么做或許我無法制止,但是我的心是屬于我自己的,你會成為我的太太,這是改變不了的!”
和肖認識至今,我們從來沒有發生過爭執,而今天,我感到了他的憤怒。
看著我眼里閃過一抹痛惜的溫柔,肖瞬間安靜,稍停幾秒,肖沉聲道,“我們兩個人要建立的家,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理由都破壞不了!”
如果過往,我會開心地撲進肖的懷里,幸福地歡笑。我是那么依戀我深愛的男人,那么喜愛凝望他的星眸,他的氣息他的一切都讓我歡愉。
然而此刻,我知道我不該有這樣的貪念,我會成為他的負累,成為阻礙他前進的包袱。我不希望成為一個寄生人,我不愿意只躲在他的懷里看著他在風雨中拼殺,更重要的,我不想聽到人們說:肖平為了一個好低賤的女人毀滅了自己的人生。
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真愛一個人,該明白,什么時間釋放你所有的真心,什么時間放手讓他去飛。
肖,對不起,我飛不起來了……
如若相愛,便攜手到老。如若錯過,便護他安好。
等肖陽來探視我們時,驚愕地發現人去房空,著急上火地打了電話給肖平,這才得知我執意辦理了出院手續,已經回家了。
看著我滿臉的憔悴倦色,老爸老媽還以為我玩了個通宵,所以才累到一點沒有精神,我也隨著父母瞎猜,這樣更好,省得他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