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我很尷尬地由著珍挽起我和Vincent的手臂,在大家的笑鬧中,一行人來到公司附近的一間小餐廳里用餐。
午餐時間很短,Vincent低聲告訴我,他過會兒去酒店,晚上再補請我吃大餐,看他認真的樣子,不由笑著逗他,“德國兄弟的菜真不是蓋的,那叫一個難吃……”
誰知道我的問題絲毫沒有難倒Vincent,他笑著告訴我,他猜想我很久沒吃過中餐了,所以晚上訂了中餐。
驚訝地看著這個大男人,怎么我想什么他總能準確地做出判斷和反應,“怎么,沒想到我這么了解你吧?放棄我,有沒有一點后悔呢?”
隨手錘了他一拳,笑嗔,“你真是!有點陽光你就燦爛!”
理所當然地點著頭,Vincent非但沒生氣,反而爽朗地笑著,“那是當然,怎么?很感動吧?”
笑著淬他臉皮厚的同時,心里卻是暖融融的,異國他鄉能遇見牽掛你的摯友,有什么比這更珍貴的呢?
下午的培訓時間很快就過了,大概是心情好的緣故,頭腦也異常清醒,老師交待的功課,在很短時間內就完成了,輕松地抱著資料離開公司,Vincent已經在大堂里等候了。
開心地和他搭上計程車,來到了Vincent提到的“金魚樓”,“金魚樓”是慕尼黑十佳餐館之一,裝潢得非常古色古香,老板是中國人但是早期移民去的越南,中文說得不怎么好廣東話也一般般,大多數的工作人員還是說越南語。
然而對我來說,還真有他鄉遇故知的感覺,那一個“雞凍”啊,看神馬中式菜都想點,結果眼睛大肚子小,點了個砂鍋蔬菜,就美美地吃上了。
餐廳老板和Vincent看見我吃蔬菜時的神態,都不由暴汗,Vincent終于忍不住敲了一下我的額頭,“小姐,你有多久沒吃飯了?”
“天天吃悲催的老外東西,真的還沒習慣,好久沒吃炒菜了,懷念啊。”我邊鼓著腮吃菜,邊可憐巴巴地解釋,逗得老板笑個不停。
又點了一疊酸酸甜甜的菠蘿魚,Vincent搖頭痛惜地叮囑,“慢點吃,小心魚刺。”
我吃著吃著,臉自己都想笑話自己猴急的樣子,沖著Vincent吐舌,“嚇到你了吧,沒見看見蔬菜這么失態的人吧?”
見Vincent毫不客氣地用力點點頭,狠狠地翻了一記白眼,“大驚小怪,你做什么這么老實?真是,說點頭就點頭了。”
回避了我的玩笑話,Vincent深深地看著我,“很好,看見你還有這么一絲活潑,讓我覺得有一點放心了。”
“晚歌,我真的很擔心你,所以才過來的,剛好手頭沒事,就當休息幾天。”
“你說我放不下你也好,說什么都行,晚歌,為什么非要折磨自己呢?你瘦了好多……”
眼見Vincent越說越深沉,我嬉笑著把話題扯開,“怎么可能瘦,你看錯了,我本來就不胖,哪里還有肉可以瘦呢?”
沒理會我的嬉皮笑臉,Vincent繼續他的話題,“晚歌,你的傷怎么辦?我幫你聯系了一位醫生,明后天騰些時間出來吧,你必須愛惜自己,才能讓愛你的人都安心。”
除了謝謝,我無法用語言表達其它的想法,對于上天的看顧,我除了感恩,別無他念。
我們都是思念兩頭的玩偶,被看不到的細線慢慢纏繞著,你牽掛著我,我懷念著你,看上去很遠很遠,可心靈一刻也沒有分開過……
Vincent從他的包里拿出了一疊關于疤痕修復的資料,“表面的傷痕,我們做朋友的可以幫你想辦法撫平,但心靈的傷口,需要時間和你自己的醫治。”
“晚歌,我只能為你做到這里,那天送走你以后,我在學校看見肖平了……我一直不喜歡他,可能以后還會繼續看不順眼這個家伙……但是,作為男人,我應該告訴你,他很在乎你。”
長長地嘆了口氣,Vincent搖頭道,“你這臭丫頭,怎么總有辦法讓我放不下心呢?真是撞鬼了……”
我久久無語,眼眶里升騰起一片氤氳,過了好長時間,才抬頭問道,“他還好嗎?”
故意做出一副氣哼哼的樣子,Vincent啐了我一句,“我這么遠專程來看你,你怎么不先問我好不好?沒良心的壞丫頭。”
被他逗著,我破涕而笑,“那你好不好?”
“不好!我喜歡的女人問我別的男人好不好,你說我怎么會好?而且很不爽啦!”“不過呢……”Vincent稍頓片刻,賣了個關子。
“嗯?”我迷惑。
“其實我還過得去,但肖平的日子不好過哦,他正在到處打聽你的消息,我估計他很快就知道你在這里了。”
“你呀,真有折磨自己和別人的本事,聽說他到處托關系,想知道你在哪里,你走那一個月,肖平病了一個月。”
一把抓住Vincent的手,急切想知道肖的狀況,“他怎么了?什么病?他還好嗎?有沒有看醫生?病的嚴重嗎?有沒有吃藥?有人照顧他嗎?現在好了沒有?”情急中,我就像放機關槍似的問了一大串問題。
回手握住我的手,Vincent苦笑著,“怎么?既然選擇離開,那就放棄吧,他好他不好,都與你無關!如果我生病,你也會這么關心我嗎?或者說有三分之一的關心就好,有嗎?”
猛拍掉他的手,生氣地看著Vincent,“你干什么要生病?人家生病你也說生病,好過癮嗎?你三歲呀?”
不解氣地戳著他的腦門,“你呀!你能有什么病?”
果然和我有默契,Vincent和我異口同聲道,“要有也是神經病!”
如此的契合,讓我忍不住失笑,倒是Vincent故作哀怨地看著我氣得直哼哼,“沒良心呀沒良心。”
“你說我怎么會喜歡你這么個壞丫頭,折磨死人啦!”Vincent被我氣得直吐槽。
吐著舌頭向Vincent敬個禮,“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算啦,別跟我說對不起,聽了心情都不好,快吃吧,吃完送你回去。”Vincent對于自己難以面對的問題,會故意表現出漠不在意,不同于我的沒心沒肺,他只是把自己緊緊地包裹起來,所以一般人不太容易了解他的喜怒哀樂。
飯后,Vincent依言送我回家,來到宿舍樓下時,Vincent笑問我,“能請我上去看看嗎?”
沉吟片刻,我看見Vincent眼里滑過的一絲脆弱,笑著點了點頭,結果,他竟然笑得跟孩子似的快樂。
陪我踏著樓梯,來到三樓宿舍的門口,我開門,他站在我身后,一邊抱怨為什么這房子沒電梯,為什么這房子顯得那么古老,但Vincent的臉上卻是開心的,沒有半分的嫌棄的意思。
進到房間,看著整齊干凈的陳列和一應俱全的設備時,Vincent才稍松了口氣,“哦,外面這么古老,里面還不錯啊。”
笑Vincent瞎操心,“這里可是西德,不是那些古老落后的國家。”
等我替Vincent沏上一壺茶,準備招呼他時,卻不見了Vincent的身影,喊了兩聲,才發現這位好事的先生已經走進我的房間,正興致勃勃地自行參觀呢。
“晚歌,你晚上開窗嗎?”Vincent忽然問了句沒頭沒腦的問題。
“為什么不?這里很干凈,空氣非常好噢。”我笑答。
“以后要關上!”Vincent霸道地哼道,“你一個女孩子住,這里是三樓耶,人家很容易爬上來的。”
“切……”我用單音節不屑地哼了一聲表示回應。
“記住咯!真是,這點安全意識都沒有!我沒可能常來看你,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要在這里長住,要學會看護好自己。”
“好……”再次拖著長長的聲調回應。
看見Vincent從我房間走出來,我樂道,“你現在比我老爸還老爸。”
這晚,Vincent坐到很晚才離開,我們聊了很多很多,有對過去的回憶,有對未來的規劃和期望。
離開時,Vincent依舊對我再三叮囑,什么關窗關門的問題,糾纏了大半天,直到我不耐煩把他趕出了門。
站在窗臺前看著Vincent搭上的士,他則看著我緊閉好窗戶,心里蕩漾著暖融融的溫度,轉身打開電腦,給肖寫了一封永遠不會寄出的信件。
告訴肖,今天有誰來看我,有誰請我吃飯,有誰陪我說話,這樣的夜晚,我更想身邊的那個人是你,只是今天和昨天一樣,身邊沒有你,我依然是在想念你的氣味中入眠……
再美好的記憶也僅僅是記憶,那些過去的一旦逝去了,就注定無法恢復到從前的模樣……
Vincent在慕尼黑三天,其實主要是來帶我去看醫生,約定了繼續恢復治療的時間,甚至幫我預交了治療的相關費用。
只要有空閑時間,我就會被Vincent帶著穿街過巷地淘當地小吃及設計相關的書籍,這位先生時常洋洋得意地向我炫耀,說這就叫戀愛工作兩不誤。
“你算了吧,誰跟你戀愛,哪有這么戀愛的……”我嘟囔著抗議他的說法,但往往以無效告終。
“真是,給我留個美好回憶有這么難嗎?”Vincent亦不甘示弱地回敬。
“嗯!”很干脆地肯定著,因為喜歡看某人氣得跳腳的搞笑樣子。
“看吧,有我在多好,你這兩天笑紋都多了兩條。”果然是自大的人,無論說什么都要突出自己的“功勞”。
“是啊,就因為你一來,我的臉上就多了軌道,不扁你就很厚道了,還邀什么功!”我和Vincent永遠有斗不完的嘴。
總有一方會生氣,然后另一方再哄哄,笑看著Vincent感嘆,“你肯定是我失散的雙胞胎哥哥,不然怎么我們會這么默契呢。”我笑著捂嘴說反話。
“你也發現我的重要性了吧?承認我們有默契了吧?”Vincent即刻一副自得意滿的小人模樣。
“是啊,你看見我想損我,我看見你想氣你,這么有默契,怎么能不稱贊你?”
“……”愕然地張口結舌,附送大白眼一記。
三天一眨眼過完,我因為課程原因,沒有去送機,只記得Vincent臨行前交待好所有治療事項后,我們一直聊到凌晨一點,看著我漸顯疲憊,Vincent才起身道別。
在我的堅持中,我送他下樓,再三地相互揮手道別,我和他明顯感到了對方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