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就像孩子似的,你一言我一語,好想要把兩年沒說的話全部說完。在彼此溫暖的笑容里,我迎來了黎明。
原諒是一種風度,是一種情懷。原諒是一種溶劑,一種相互理解的潤滑油。原諒像一把傘,它會幫助你在雨季里穩步前行……
現在的我,活像上足了潤滑油的發動機,做什么都是干勁十足,笑容多得我自己都覺得過分。
肖和我,最少隔天就會通一次電話,就算忙,他也會匆匆和我講上兩句,讓我的心里安定而快活。
過去和現在我都會想念肖,但是,過去的想念很苦很痛,而現在,我依然時常會想念他,只是這樣的想念多了甜蜜少了痛楚。
偶爾會呆坐在電腦前,對著屏幕發呆,屏幕上的及身邊現實的世界都已經消失不見了,腦海里一遍遍反復的想著,此時此刻的你,在哪里?在干什么?是不是也能體會到了這份思念?是不是一樣也會心有靈犀而且心神不安?
晚上到了約定的時間,我會把手機攥在手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撥弄著那幾個熟透于心的阿拉伯數字。
當電話響起時,總是會心慌意亂興奮的不知所措,看見來電顯示是那熟悉的號碼時,更是興奮不已,滿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間涌上了腦海,滿臉的紅暈。
我開始期待著一年以后的相見,憧憬著各式各樣的見面方式和場景,所以就連我的部落格里,也多了相逢鏡頭。
Vincent是首位察覺我變化的人,然后是爸爸和媽媽,當然,得到的都是祝福和鼓勵。
老媽老爸還告訴我一個消息,關于當初我的案子,現在走到了起訴階段。
納悶地問老爸,“都過這么長時間了,才起訴?是證據不足嗎?”
“不是,主要是偵查階段,燕蘭和那個黑老大相互推諉,都不認罪,所以就一直拖著。”
“為什么?法律不是講證據嗎?有證據證明他們犯罪,只要不承認就可以拖著啦?”我一想到那些曾經的傷害,心情立刻激動起來。
“孩子,爸爸和你媽能了解你的心情,你能走過來,很不容易。”老爸連忙勸慰。
“現在沒有說不處罰他們,只是處罰他們的時間還沒定下來,法律量刑,這是遲早的事情。”
“還有,我和你媽媽都在思考著同一個問題,燕蘭這里,你愿意代為求情嗎?”爸爸試探著問我。
“什么求情?求什么情?為什么要求情?”本以為已經平復的情緒,因為老爸的一句話升騰起來。
“晚丫頭,在這件事情上面,爸爸和媽媽都知道特不容易,吃了不少的苦,可是燕蘭那孩子,過得也很苦。”爸爸嘆著氣,希望我能理解他和媽媽的想法。
“她不容易?我呢?她加諸給我的傷害,那些在我身體上,心靈上的傷痕,她有想過要撫平嗎?”我委屈地叫了起來。
爸爸平和地說,“晚歌,晚丫頭,你先別急,你這樣,不是更難過嗎?人都要向前走的,何苦抱著過去不放?”
“爸……”我依然覺得委屈。
那一幕幕揪心的恐懼,那些痛苦煎熬的日子,身上深深淺淺的割痕,我真的忘得了嗎?
媽媽輕輕嘆了口氣,“孩子,我也覺得不可以原諒小蘭那孩子的行為。”
“媽媽?”我奇怪媽媽為什么會這么說,因為媽媽一直教導我放下和寬容。
“可是,小蘭現在被關起來了,她原來喜愛的生活,現在跟她沒有半絲緣分,她身邊的朋友,還有那些和她有過糾葛的人,都離她而去了。”
“媽媽覺得,小蘭已經在接受懲罰了。而你,曾經的苦難讓你成長,你的心智和閱歷,不正好說明了這一點嗎?”
“但是媽媽還是覺得,你可以更好些,例如你的心胸,如果可以更寬廣些,我想,你未來會走的更穩健。”
“晚歌,你有愛你的爸爸和媽媽,還有小平,而且,媽媽看得出來,小成和小迪還有你兒時到大的那些伙伴,都是那么的關心你,愛護你。”
“你比小蘭幸福呀。她小小年紀就沒有了父親,靠她媽媽微薄的力量生活,長大了要靠自己生存,難免會做錯事的,對嗎?”
“小蘭媽媽這兩年一再住院,身邊只有我和你爸在照應著,單位的人知道了都罵她,也說我們倆太傻,可是人心肉做啊。”
“小蘭對你所做的行為我不可以原諒,但是,我覺得我們該體諒阿姨的艱難,是吧?”
“單位現在吹出風聲要阿姨內退,小蘭在里面,如果阿姨提前退休,工資收入肯定不如在職時的多,很多現實問題啊,她們娘倆日后的生活都會很困難的。”
“咱們只要寫封信,就可以通過律師交給法院,如果判輕一點,小蘭早點回來,還能多孝敬阿姨幾天,所以啊,媽媽真的是希望你能體諒,并不是逼你原諒她。”
“阿姨一輩子都好強,到頭來落得這么個下場,看著讓人也很心酸的,你想想,爸爸媽媽也是會老的,也是會病的,如果爸爸或者媽媽也這么孤苦伶仃,你知道了心里能不難過嗎?”
“咱們不管小蘭有沒有悔過的意思,那是她的思想她的生命,是她自己要負責的事情,可是呢,我希望咱們不再因為她而有所怨恨。”
“女兒啊,這個社會當中,雪中送炭的太少,落井下石的太多。小蘭和她媽媽都不容易,咱們,就沒必要咄咄逼人了,好嗎?”
“我希望我的女兒走到哪兒,心靈都被陽光照射著,透亮溫暖,你覺得呢?”
“要不,你好好考慮考慮吧?我和你爸,不管你做出什么決定,都會支持你,好嗎?”
“還有,每個憤怒的人都認為是自己受到了傷害,所以多想想對方的好,少紀念人家的過。”
和爸爸媽媽結束了通話,我就陷入了沉思。大學里的青草地,工作崗位上的相互鼓勵,我和師姐曾有過很話題……
捫心自問,我真的希望師姐被逼上絕路嗎?我真的樂見她在未來漫長的日子里受盡煎熬嗎?我真的希望師姐不能在阿姨身邊盡孝嗎?
不,我不愿意。當我被囚禁在匪徒那里的時候,我內心時刻在吶喊,希望有人向我施以援手,那我現在憑什么斬斷師姐的唯一希望呢?
撥通了肖的電話,和他溝通了爸爸媽媽的想法,肖平和地問我,“你的決定呢?”
靜默了一陣,我答,“我決定給律師寫信求情,希望對她有幫助吧。”
人的一生很像是在霧中行走,遠遠望去,只是迷蒙一片,辨不出方向和吉兇。可是,當你鼓起勇氣,放下憂慮和懷疑,一步一步向前走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原來每走一步,你都能把下一步的路看得更清晰一些,所以,記住要往前走,這樣,你才能找到屬于你的方向。
對于我的決定,肖柔聲在我耳畔給與了肯定和支持,“老婆,我愛你……”
“施比受更有福,是你教我的啊。”我釋然微笑,此刻,身體里仿佛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物質在起作用,讓我渾身輕松。
肖的言語里滿是寵溺,“傻丫頭……”
三天后,我的求情信寄給了爸爸,讓他代為轉交給燕蘭的律師。
一周后,爸爸打來電話,快件已經轉交給燕蘭的母親,阿姨很意外,也很感動,她托爸爸轉話給我,祝我一生平安幸福。
慕尼黑的冬天很快來臨,圣誕過后,我迎來了新年的第一場雪,對于我這個土生土長的廣州妹來說,下雪真是美極了。
記得剛來德國,那第一次看見的雪景,把我美呆了,傻乎乎地站在雪地里兩小時后,就得了重傷風,差點沒讓本地同事們笑掉大門牙。
我還會趁下雪跑到屋外,挖一坨雪放進嘴里品嘗,那時把珍嚇得以為我得了什么不該得的病。
那時的珍還沒有和本戀愛,但是今天,珍已經悄悄地告訴我,她打算答應本的求婚,學習一結束,他們就舉行婚禮。
看著珍幸福洋溢的笑臉,我深深地感動著,關心地問到,“這么快?”
“不快了,最適合你的人總會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出現,所以,當我遇見了,我就要抓緊。”
“可是我經常看見你們吵吵鬧鬧的,然后又相互道歉,就這么又吵又道歉,真的可以嗎?”我不解。
珍笑得很溫柔,“道歉不一定代表你錯了而對方是對的,只是你認為這段關系,比你的尊嚴更重要。”
“珍……”我的眼眶因為珍窩心的話而氤氳。
“祝福我吧,穆……”珍伸手把我抱住,我倆緊緊相擁。
“穆……”珍欲言又止。
我輕錘她的肩,“說啊。”
“愛情不是數著日子過去,它讓每個日子都變得有意義。”珍忽然說道。
“嗯?”
“雖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樣的經歷,但我看過八卦周刊,所以……我認得你。”
我駭然無語地看著珍。
“香港地很小,八卦周刊也就那么幾本,有一段時間,你和那位先生的關系還有一些傳聞,真的鬧得滿城風雨。”
“……”
“可是,和你相處了那么久,我覺得你根本不是那種不擇手段的人,我相信你。”
“……”
“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那個男人值得你珍惜,別逃避。你值得擁有幸福,相信自己。”
在眼淚滑下的一刻,我再度和珍擁抱,“謝謝你……你也要幸福。”
珍爽朗地笑著,“那是肯定的啦,哈哈,我還要生一大堆寶寶,你要做寶寶的契媽哦。”
“好呀,好呀,一定!”開心地看著眼前的朋友,打心眼里替她高興。
冬去春來萬物復蘇時,珍懷孕了,這對準爸爸和準媽媽趕緊“補票”,中國農歷新年初一那天,珍和本在教堂里舉行了簡單而莊嚴的婚禮。
珍的父母從香港趕來,珍爸爸把女兒的手交給本時,這個高大的德國男孩竟然哭得像個孩子,嘴里一直念叨著,“好幸福啊,好幸福。”
作為珍的伴娘,我招呼著大家,看著珍的父母和本的雙親指手畫腳地溝通著,真是一幅既矛盾又和諧的畫面。
我是姐妹團里唯一一位亞洲人,幾個姐妹花站在一起,簡直就像要開聯合國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