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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

窩在懷中,她始終背對著他,他忍不得想抱緊,亦不敢太用力,攏得她像一隻彎彎的小月牙兒……

低頭,輕輕嗅在她耳邊,絨絨的小發,暖暖清香,這是他丫頭的味道,好是熟悉,好窩心;只是此刻,嗅得小心翼翼,一點點,熨在心肺裡,越適宜越有些求之不得的貪婪……

她累了,屏著精神僵了一會兒,終是在他懷中安然睡去。他輕輕地,輕輕地吁了一口氣,朦朧的晨曦裡,蹙了眉……

齊天睿,離經叛道,少年得志;極狂妄,又極隱忍。今夜裡,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強出一招,不過是仗著一個相公的虛名,而他生平,最恨虛名!

一紙聘書,十年的淵源;他不屑,葉從夕不屑,寧家更不屑!若是料得不錯,亡母之願纔是丫頭肯嫁給他的唯一因由,他從不在意因由,卻是十分執拗這從此往後的結果。

乖乖的小女孩兒,玲瓏剔透,這麼聰明,又這麼堅忍,一時入了他的心,只覺從此寵著她便順心順意;誰曾想,她竟然就是自己一曲牽腸、心心念念尋了兩年的杜仲子,狂喜之下,怎能不怕……

她的琴音起自兩年前,那個時候她才十三歲,是怎樣的閱歷,怎樣的坎坷,才能譜下那樣清清靈靈、跳脫塵世的曲子?山間水上,市井人家,旋律如此流暢,似那汩汩流淌的泉水,甘甜,清澈;轉合如此老練,將人一點的心思都要化在其中;若非人間精靈,如何看透這凡塵、嬉戲遊玩?

與杜仲子,他早早心意相通;可丫頭,懵懵懂懂,鴛鴦帳下,與他千里之遙……

他知道她與葉從夕並未表明心意,可是這一夜,湖邊的琴音分明就是他二人的耳語,情竇悄悄綻開,那小心眼兒裡若是有一個男人,一定是葉從夕!難怪義兄篤定,這樣的女孩兒,若非貼了她的心,栓在身邊也親近不得。

頭一次,齊天睿心裡沒了底,曾經大風大浪,賠上身家的買賣他都不曾失了盤算,這一回,竟是有些無從下手……

低頭,脣輕輕地貼在她的耳垂,聽著那嬌嬌的氣息,丫頭,我拿什麼來寵,你能與我回應?我拿什麼來換,能得著那顆小小玲瓏心?

若你果然是心儀於你的葉先生,那我……豈非相去甚遠?

眉頭蹙了蹙,手臂不覺就又緊了些,她輕輕哼了一聲,在他懷中蹭了蹭,一時的他就心軟,埋下頭,嗅在那暖暖的領口……

老天畢竟待他不薄,葉從夕,就算你佔盡先機,又怎奈得我日夜相守?你隔窗相望,又如何敵得過這懷中溫存……

……

直到她悄悄起牀離了他,懷中空去,齊天睿這才轉了個身昏沉沉地睡去。再醒來,日頭高高的,遮了一點子云,滿屋子裡的光暖暖的,倒不晃眼。

齊天睿起身,瞅一眼玻璃鈡,睡了不過半個時辰,不過精神倒好。洗漱後,桌上有熱茶點心,自己斟了一杯,坐下來,見桌上一沓子紙張,拿過來翻翻,是她從秀筠那兒弄來的花樣子,塗塗抹抹的,一看就不是個仔細做針線的。

齊天睿笑笑,正準備擱了,忽見後頭一張上滿是墨跡,撿出來,看著那上面添添補補、兩廂交錯字跡,茶盅不覺就僵在口邊……

這是那一夜他自己回想玉鳥兒啼鳴的譜子,橫豎解不通,就擱了。此刻看著那中間的填補,從頭來過,婉轉清啼又在耳邊,雖說與琴譜還有少許不一樣,可這清新歡快的曲子,非她莫屬。曲者也有喜有悲,有起有伏,不該憑譜即辨,可於杜仲子,他就是有這個本事能一眼辨得。若是那日,他不是被她的小模樣迷了心神,這鳥曲兒必定逃不過他的耳朵,端端的就錯過了這麼些天,真真是……

“相公,你起來了?”

正是一個人感嘆,門被推開,身後脆生生的小聲兒。齊天睿回頭,見她換了昨兒的衣裳,此刻身上一身女孩兒舊衣裙,發上只有一支小簪,明明那胸前已是嬌嬌顫顫,那淺淺的琥珀清凌凌的乾淨,如此青澀,正似他想嵌在琴上那隻小蓮骨朵兒,落在眼中恰恰得趣,心頭一熱,他脣邊的笑越發暈開,“來,過來。”

莞初走過來,被他攬了攏在膝頭,一道看著那琴譜,“填了怎的也不告訴我?”

“你聽不真章又怨得誰?”

“還敢笑話我?”

她掩嘴兒笑,“想給你看來著,後來總弄那戲譜子就忘了。”

“往後可不許,你知道我好這個。”

看他說的一本正經,莞初輕輕抿了抿脣,“相公,”

“嗯,”

“你好誰的琴?好誰的譜子?”

他聞言一挑眉,“好誰的琴?”

“嗯,江南有六大戲班,也有各式各樣的舞樂教坊、名家琴師,你推崇哪個?”

“那天還嫌棄秦淮河,今兒倒說起教坊?”

他一瞇眼,嘴角的笑一瞬就壞,莞初掙掙小眉,“這如何比得?教坊之中舞娘樂師以歌舞怡人,正似那戲臺上的生旦之角,賣藝並非賣笑,多少琴師堪稱大家。我聽爹爹說,如今宮裡的樂師總領方顯就是曾經金陵城素琴房的一位琴師,更況,便是那身不由己的去處也不乏身懷絕藝之人,埋沒罷了。我雖不曾見識,可也聽說過一些,相公你一好琴,二好戲,這一好,好的是哪個?”

淺淺清澈的眸映著他的臉龐,齊天睿笑笑,交疊了手臂攏著懷中,斟酌了一下道,“嗯,原先倒是捧過幾個角兒,後來忙,也就罷了。”

“不曾有十分推崇之人?”

齊天睿想了想,搖搖頭,“琴藝再好也要心清淨,雖說琴音傳心音,太多心緒交雜,就蓋過譜子的初衷了。”

莞初聞言,輕輕點頭,瞥他一眼,悄悄地咬了一下脣,“那……曲譜呢,好哪個?”

這一問,正入心坎兒,他眼中頓生笑意,遮也遮不得,好是拉長了音,“曲譜啊,唯好一個。”

“誰啊?”

“嗯……杜仲子。”

近近的,小臉飛了紅暈,兩隻小渦兒喜滋滋的,全都落在他眼中,齊天睿看得心軟,只要她認,只要她認,今兒就不能再放過她!

“你那天……不是還說我比他強來著?”

“你啊,你差遠了。”

當頭一盆涼水,莞初撅了撅嘴,立刻想要與他理論,轉念又一想,不如等你拉琴,咱們再較量!

她默了聲兒,小模樣好不服氣,齊天睿心笑,橫豎人已在懷中留著這杜仲子來逗趣兒也好,因道,“丫頭,”

“嗯,”

“前兒我往府裡去請安,遇見大嫂,聽那意思,怕是要來看你。雖說這外宅她不該來,可畢竟我這也是多少年出來,真要來也說不得什麼。”

“啊?太太明知不是,會攔著吧?”

“也得有所防備。”說著齊天睿伸手握了那柔軟的小腰揉捏著,“秀筠已經有些顯懷了,咱們是不是也得像個樣子?”

他弄得好癢,莞初低頭握了那大手,“要怎樣呢?墊些什麼看著倒行,若是,若是嫂嫂要……”

“要上手摸啊?”

“……嗯,那怎麼辦?”

“放心,大嫂來之前一定會知會我,有我在,不讓她碰著。”

“嗯。”

“還有,”齊天睿說著捏了捏那小下巴,“你得多吃些,這哪有個孕喜的樣子?”

“我吃的不少呢。”她挑挑小眉,“害喜之人還會只管瘦呢,哪就都是胖子了?”

“渾丫頭,知道得還不少!”

她噗嗤笑了,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齊天睿這便起身往櫃上去。臨出門回頭看她在擺弄那琴,像是又要背了走,想著說一句往後不許再往湖邊去彈琴,可忍了忍,到底沒出口。

出了二門,石忠兒正候著,迎上來道,“爺,那幅畫杭州那邊又有了信兒。”

“哦?”齊天睿聞言兩眼一亮,“是麼?”

“動靜兒倒不大,您看是我一個人去還是您要親自去?”

齊天睿想了想,“一道去瞧瞧,下晌走,我一兩日就回來,你在那兒盯著。”

“是!”

主人二人往外去,齊天睿又想起一樁,“柳雲兒那廂先放著,莫要張保兒再議什麼價錢。”

“爺?”石忠兒不明白,“不是要擡價錢迫那贖身之人把柳雲兒的來路說出來麼?”

“不了。藏起來。給張保兒最後一筆銀子,此事到此爲止。”

杜仲子,仗義的小丫頭,玄俊再次沒了蹤跡,她定是又要拿銀子到處打聽,看她小心翼翼地借錢多少趣味。這麼想著,齊天睿禁不住笑了,到時候他要親自把玄俊送還給她,一定要她親口謝相公,告訴相公她那掩也掩不住的小秘密……

……

淅瀝瀝的雨聲輕輕叩打窗棱,陰沉的天,絲絲縷縷,雨霧渾濁,天地難辨……

北城山腳下,桃林初綻,嫩蕊新枝沁在溼漉漉的雨汽中,滿溢清香,引得來往行人與車輛依然忍不得駐足。僻靜的茶樓之上,開著一扇臨街的窗,窗後倚著一個纖瘦的身影,望著那雨幕遮擋的路口,心緒難平……

他忙,總是忙……從初識的那一天起,千落就知道,他不是那等紈絝癡情子弟,能倚賴著,與她下棋聽琴,日月纏綿;他的天地不只有琴、有她,更有他的宏圖偉業。他的心大,大得天南海北,縱性闖蕩;他的心也細,馳騁萬里也記得迴轉,回到她身邊,說給她那城外的風沙,城外的風景,人生快意……

等他,哪怕就一輩子,她也心安然。只如今,短短的時日,她竟是如坐鍼氈,不見他的人,連那曾經暖心的念想也離她越來越遠,夜裡,寒徹心神……

這些年,他從未於人傾心,歸來落腳,只有她這一處。那一日他轉身離去,不曾多給她一句交代,她勸自己:他不過是新娶了嬌娘,新鮮而已;夜裡,輾轉難眠才覺自己荒唐。他是個什麼人物,僅僅是新鮮二字,如何能栓得住他?

心慌難耐,她甘心爲他熬到燈枯油盡,能忍看他娶妻生子,卻……萬萬不能忍他的心離她而去……

孤注一擲,她要隨他遠走西北……曾經是她太過清高,從不肯像旁的姐妹一般在男人面前多展一分嬌媚,這一次,千里之遙,要與他一道歷經風沙,要讓他明明白白地知道,她纔是他的相隨之人……

杜仲子,她從未刻意找尋,如今病急之下,只有兩個去處,一,葉從夕;二,柳雲兒。思來想去,葉從夕絕不會繞過義弟,與她相助;唯有的指望只有柳雲兒一線上,張保兒那廝。

千落曾是醉紅樓的花魁,雖說只是短短兩個月就被贖走,卻是紅極一時。當年一場笛奏,如仙如幻,爲醉紅樓贏下的打賞,至今無人能及。傳話張保兒,那廝立刻嗅著銅錢的味道就跑了來。

當時他扣下柳雲兒就曾告訴她,這小丫頭若非知道杜仲子真身是誰,她身上也定是有確鑿的線索。待到有人來贖,他懷疑來人並非是想解救柳雲兒,怕遭歹人,藏匿加價,爲的就是要覓得端倪。

聽聞他去了杭州,千落再等不得,五百兩銀票賄給張保兒,傳話給那贖身之人,是否知曉杜仲子在哪裡?若是知曉,只要引得杜仲子現身,柳雲兒贖身分文不取!

張保兒雖不敢得罪七爺,卻也知道眼前這位是七爺手心裡捧著的人,只要不放走小丫頭,多問一句又有何妨?

豈料,不過是病急亂投醫,誰知那邊竟當真回話:杜仲子可以面見姑娘,親自贖出柳雲兒。

千落欣喜若狂,小喜卻勸她,那人若當真是杜仲子,七爺還不是早就探得?如今這麼痛快地答應下來,定是騙人的把戲!千落卻不肯聽,真真假假,杜仲子本就只是個影子,這一回,她要的是個真人,只要敢在他面前應承下,她可以助他不露破綻……

此生,不期能雙宿雙飛,但求兩情長久。知音難覓,能彼此掛念一生,死而無憾……

“姑娘,張保兒帶著人來了。”

千落回神,趕緊應道,“請。”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千落的心不禁攥緊,進來的會是個什麼人?

張保兒退去,那身後,一位翩翩的白袍少年……

呀……好秀氣的一位公子,白淨的臉龐細若凝脂,小鼻小口,精雕細琢;最可嘆是那一雙眼睛,清凌凌,如水含煙,攝人心魂,竟然是淺淺的琥珀色……

千落蹙了眉,慢慢起身,看著這女孩兒一樣的模樣猶豫道,“你是……”

“在下杜仲子,你可是千落姑娘?”

清朗朗的少年語聲,千落這才莞兒露笑,“杜公子,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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