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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

夜靜,雨聲尤大,嘩啦啦地摔打著木頭窗棱。熄了兩隻暖爐,開了窗,後半夜起風將雨溼的潮氣泄進來,竟是有些冷了。

齊天睿靠在牀頭,看著窗外厚厚的雨幕,燭燈昏暗,雨水不時飛濺進來,雨勢更覺猙獰……

低頭,懷中人兒軟軟的蜷縮著,手臂搭在他身上,大手握了,輕輕揉捏。將才還跟他說著話,他問,她答,把他們分別後的點點滴滴都說了個清楚,從早起睜眼,到入夜睡去,連她夜裡的夢都不放過。

有時候她卡了殼,他便候著,一定要她想起來,不許繞,不許怕,更不許自己斟酌計較。她彆扭了幾次總算把話說完,一直說到他進門前,水桃給她灌下的那一碗燥熱至極的蔘湯。

一陣冷風灌進,寒氣逼人,睡夢中的人兒小小一個哆嗦不覺就往他懷中鑽了鑽,齊天睿將胸前的被子攏緊,兩臂包裹了,她瞬間安穩,恬恬睡去……

一樁原本無需他掌握之事,越來越失了把握……

成親前,爲了安撫孃親,他親筆寫下休書。當初並非全無計較,深宅大院,翰林門第,他早已脫開十年之久,這座府中什麼太太奶奶、規矩門庭,他再也無意。娶妻是父母之命,娶進來也該是父母之媳,上輩的恩怨,頂多落下婆媳後院之爭,一個朽了幾千年的老生常談。更況,孃親並非心機深重之人,城府淺薄,性情懦弱,從來不敢在老太太跟前兒出格一步,唯一的正房兒媳,且淵源頗深,她怎麼敢真的休掉?

那封休書不過是兒子給的一個安撫而已,即便如此,齊天睿當時也暗下伏筆。休書上聘定的日期在八月,他落下的休期卻是在九月二十,那正是老太太壽辰的前兩日,誰敢在這個節骨眼兒觸黴頭?一旦婆媳交惡不可收拾,拿出來也得重新計較,只要有時日計較,就斷不成行!

可他萬萬不曾料到,女人的恨能如此深切!那一巴掌打下來,幾十年禮佛的寬仁慈善全部打散;言語毒,心思暗,連人命案都敢往在丫頭身上安!

男人能在外頭闖蕩天下,將權術、陰謀玩弄股掌之間,卻看不透女人深藏的心思。想起千落,給她最後一筆安身的銀子她竟還是不肯明白,端端爲自己續下了縛身的落儀苑,這份堅守如此癡迷,讓人不寒而慄。孃親近三十年的恨,把自己在婆家的不得意全部歸罪於那個從未謀面的女人,這般偏執已然瘋狂,可憐丫頭不知不覺落入深淵,那往後的歲月只是冒了一個念頭,齊天睿便似利劍穿心,戳在最痛之處。

低頭吻著她的額,親親地貼了,他不怕那休書,怕的是不到那日子已然兩敗俱傷。丫頭,是他的命,斷斷捨不得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孃親,生他的身,已然鬱郁一生,怎能再傷她至深?

治水不能堵只能引,最好的法子還是將計就計……

窗外雨絲漸細,摔打的雨聲慢慢乏去,滅了勢頭,綿綿的;夜越發深靜,此刻就是一個輕輕的腳步也能將這座木頭的小賞花樓攪動起來……

“丫頭,丫頭,”

懷中人睡得正酣,聽到他輕聲叫只嫌吵,又往被子裡縮了縮。他看著乖,這些時她必是鬥不曾睡得折磨安穩,可此刻卻不能由著她,耽擱了這一夜良辰……

“丫頭醒醒,醒醒。”

被生生晃醒,莞初迷迷糊糊地看著眼前人,“怎的了?”

“來,起來。”齊天睿握了她的肩把人從暖暖的懷中拖起來,冷雨的溼氣撲過,莞初打了個激靈,這便醒個徹底。

“丫頭,有些事爲夫日後再與你好好兒地說清楚,今日,你只聽下:太太與你,絕非是誰氣氣誰就可解的恩怨,這恩怨陳年,早已超出了你我的把握?!?

自打進門婆婆就從未給過她好臉色,莞初早就猜得必有因由,此刻聽來越發生疑,不由想探其究竟,可看他深夜計較又有言在先,想想便忍下,只蹙了小眉認真聽著。

“前些時太太跟我說了幾次要水桃做我的房中人,遂這次你回來,她纔敢應著太太在你面前膽大欺主!”

“水桃?”莞初瞪大了眼睛,從住進素芳苑就覺得這大丫鬟與旁人不同,莫說平日吃穿用度,就是那做派,儼然她是這樓中的半個主子,只是從未見他正眼瞧過她,這怎的要收房了自己都不知道?不覺小聲兒就帶氣,“你要納妾??”

齊天睿趕緊將人攏進懷中,柔聲道,“她夠不得,得等有了身孕纔可擡妾。更況,我怎麼會要她?”想說太太如此不過是看著咱們上次在福鶴堂好,想成心噁心你、折磨你,口中只道,“是太太不想咱們好?!?

他懷中只管溫柔,莞初卻有些僵,不論這曾經的恩怨是什麼,婆婆這麼急著給他找女人,難不成是公公把她的難言之痛告訴了婆婆?不該啊,若是如此,按著婆婆對她的厭惡早就該問到她臉上纔是……

“丫頭,這恩怨不能再拖了,它會傷了你,更會傷了你我。今日之策咱們就要斷個乾淨!”

他雖是面帶微笑,可這語聲不知怎的就讓她不寒而慄,不覺道,“相公……既是太太不想咱們好,那咱們就在她面前不好就是了,何必……”

齊天睿輕輕點住她的脣,“不行。往後咱們不光要好,要光明正大在她面前好,還要讓她只許我跟你一個好?!?

啊?他語聲低沉,胸有成竹,莞初卻聽得一頭霧水,“那,那咱們……”

“來,”說著齊天睿起身下了牀,又把她從被子里拉了出來,“丫頭,你好好兒聽話,爲夫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一切有我?!?

“……哦?!陛赋蹉裸露卣驹诘厣?,一陣冷風,不覺就縮脖抱了肩,“相公,我冷?!闭f著要去拿衣裳,被他攔了。

“不能穿,就要這哆哆嗦嗦的樣子?!?

“深更半夜的,究竟要做什麼?”

莞初看著這紅燭紅帳,想不出這揹人的深夜能怎樣行他的計較。正是擰了小眉不知所措,忽地被他打橫抱了起來,大步走到帳外放在了桌上,而後冷靜道,“叫?!?

“什麼??”

“丫頭,你學過戲文,天生會演戲,我要你叫,怎麼悽慘怎麼叫。”

莞初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看著眼前人,此刻他眼中映著那昏暗的燭光有種另樣的詭異,她怕了,“我不!”

“聽話?!?

“我不!”

“丫頭,”兩隻大手攏了她的脖頸,額頭抵著額頭,親親道,“你要信我。只有今夜叫好了,明兒我纔好行事。?。克銧懛颍竽恪!?

他語聲啞,可那眼中如此光亮,鬼使神差莞初竟似看到了那天在裕安祥他指點江山的威風。他既如此篤定,必是行得通!

她不再猶豫,輕輕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又看著他悄聲問,“這是要喊給人聽得吧?要破了嗓子麼?”

“隨你。第一聲,想想在林中彈琴忽被猛獸襲擊,要驚,要怕”

“嗯?!?

莞初閉了眼睛,想起小時候第一次見小野狼的情形,想起被追逐,想起那突然被嚇丟了魂兒的感覺,“啊……”

一聲出,像突然驚了的小羊羔,靜夜裡失魂落魄,齊天睿笑了,輕聲指點,“好丫頭,接著叫,這一次,要忍,忍不得地叫,逃不脫,無可奈何!”

應著他的指點,她將將叫出聲,他突然握她的肩將她推倒在桌上,一腳踹在桌腿上,沉重的花梨木八仙桌在木頭的地面上重重一聲拖拉,像是什麼人被突然扔上,一擡手桌上一隻未燃的銅燭臺撥拉到了地上,哐噹一聲……

突如其來的加戲,讓莞初的叫聲意外地成了真,驚慌失措……

“丫頭!叫!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他越戰興越起,口中不斷指點著她,刺激著她,一把抓起那幾乎燃盡的燭燈,將血紅的燭淚滴遍整個樓面,滿目紅燭,如此曖昧,如此不堪……

雨絲綿綿,靜夜難安,小樓之上,拖拖拉拉,難堪的動靜;一聲接一聲,生不如死;整棟樓再無人敢眠,寒氣逼人,只覺心冷……

齊天睿將人從桌上抱起,輕輕啄在她耳邊,“丫頭,”

“相公……”

“門外有人了,丫頭,再叫最後一聲?!?

“我,我叫不動了……”這戲成敗與否,莞初只覺口感舌燥,嗓子冒火。

黑暗中,大手捏上了她領口的盤扣輕輕解開。莞初一把握住他的手,“你要做什麼?”

“聽話,聽話……”他一面勸,一面握了她的腕子,埋頭,脣用力啄下,一個又一個羞恥的痕跡清晰地印在雪白的脖頸上……

“哎呀,”她看不到那曖昧的印記,卻被他在頸間的纏綿羞得通紅,不敢大聲叫,只管捶打他,“放開,放開……”

他擡起了頭,“丫頭……最後一下,最後一下?!?

“啊?”他的聲音這麼低沉又似癡迷,她怕了,“你,你還要做什麼?”

他低頭,在她的鎖骨處,看著那雪白細嫩的皮//肉,心裡好疼,猶豫了一下,狠狠咬下……

“?。?!”

她哭了,這一聲如此痛,如此恨,如此無奈,聽者垂淚,聞著動容,好是絕望……

樓梯上突然撲通一聲,跌跌撞撞,又歸於平靜……

她還在哭,他慌亂地舔舐著那紅腫掙著血印,心疼不已,“丫頭,丫頭……寶貝丫頭……往後讓你咬,咬死我……”

“嗚嗚……你……你欺負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做你的相公,就想好好兒地做你的相公……”

……

被他抱進帳中靠在牀邊,莞初精疲力盡,看他起身出去,她並未著意,待他回來,手中多了一把小銀剪刀。

俯身坐在她身邊,莞初迷迷糊糊地看著他挽起了袖子,輕輕一劃,鮮血噗地冒了出來。莞初驚得騰地坐起身,“相公!”

“莫動?!?

鮮血滴在她雪白的中衣上,瞬間染紅了那兩腿之間……

……

清晨,雨停了,灰濛濛的天,壓抑著那一夜猙獰的魔鬼……

上樓伺候洗漱的丫鬟們頭都不敢擡,戰戰兢兢,二奶奶滿面淚痕與其說是躺、不如說是被扔在牀上,慘白的小臉,身//下血跡斑斑……

那位爺一身清涼雪白綢衫,精神十足,面上無色,洗漱更衣,毫無所謂,那陰冷的模樣,丫鬟們看著腿都打顫……

……

謹仁堂。

閔夫人滿面鐵青坐在炕桌旁,手下狠狠撥著念珠,氣息粗,圓圓的身子微微發顫。彥媽媽站在一旁,皺著眉頭,黑著臉,老皮褶縐。

“太太,”梧桐輕聲回道,“二爺和二奶奶來了。”

“讓他進來!”

梧桐識得眼色,知道這叫的是一個,遂出到外間只將齊天睿引了進來。

“太太,兒子給您請安?!?

齊天睿滿面笑容俯身行禮,而後不待閔夫人應便自顧自起身,坐到了娘身旁,端了桌上的茶盅就抿了一口,“這麼幾步路還給走渴了?!?

“啪!”,閔夫人狠狠拍在炕桌上,不當心硌了念珠,骨頭相碰碎裂的聲音,一開口,嗓音粗啞,“是這麼幾步路走渴了,還是昨兒夜裡你瘋渴了?!”

齊天睿嘴角一翹,懶懶地靠在暖炕靠褥上,瞇了眼,“怎的了?”

“昨兒夜裡做什麼??弄得人鬼哭狼嚎的??”

齊天睿嘿嘿笑,笑個不住,雙肩都顫,湊到閔夫人跟前兒,“太太,您老當真要知道?兒子得趣兒的事兒,怎麼跟您說啊?”

“混帳東西??!”閔夫人大怒,“跟那小狐貍精做什麼??大家公子,讓她勾搭壞了,可還知道廉恥?!”

“哎,”齊天睿一挑眉,“我這不是替您教訓她?這丫頭真真不服管,在我宅子就不聽話,要不是那個掃了興,我還要好好兒收拾她,倒讓您給接回來了?!?

閔夫人聽著,只覺腦子嗡地一聲,大清早起水桃失魂落魄地跑來,哭著說那樓上的慘狀,人嚇得直哆嗦,連著磕頭,閔夫人不能信,可眼前這一副無所謂、吊兒郎當的樣子,想起這些年外頭他的名聲,忽地怕那心底一絲猜測成了真,壓了心慌,緊著問道,“‘那個’掃了興?哪個掃了興??”

“嘖!”一聽問那個,齊天睿極不耐地咂了下嘴,“就是小產啊。樂得好好兒的,原先還是醉紅樓的花魁呢,玩了這麼幾下子就不中用了,滿地都是血,掃興。”

閔夫人只覺頭髮蒙、後脊生涼,人都要厥過去了,“你,你說什麼??那個,那個女人和孩子是,是你……”

他似也覺有些不妥,斂了笑,起身又抿了口茶,“原先都沒事,誰知道那一夜是怎麼回事,也是寸?!?

閔夫人一口氣沒上來,人就往後倒,彥媽媽趕緊扶住,人立刻氣短,心嘶喊,天哪,天哪!這要命的孽障?。≡戎宦犎苏f有那牀上怪癖致死人的,哪裡得見?哪裡得信?豈料自己的兒子就是這麼個魔王??!跟個下賤的妓//女有了身孕,又把那生生五個月的身孕給折磨掉了,他,他竟是……

此刻閔夫人渾身發抖,那女人不死也是半條命,這要真出了人命,還了得??

“哎,”他在一旁倒似又想了什麼,“彥媽媽,水桃是你親侄女兒吧?”

彥媽媽愣了一下,慌得嚥了口唾沫,“……嗯?!?

“多水靈?!饼R天睿抿了抿脣,又看向閔夫人,“太太,您那天不是說要把水桃給我麼?”說著身子湊近了,膩聲道,“我瞧著紅秀也不錯,不如一道賞了兒子,我還真是好那口兒雙//飛//燕……”

“下流種子??!”閔夫人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臉上,氣極,“老爺一生與聖人詩書爲伴,恪守聖訓,怎麼教出你這麼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齊天睿摸了摸臉頰,撇撇嘴。

彥媽媽嚇得心驚肉跳,口中都不知該勸什麼,直躲著,生怕那魔王一擡眼把自己侄女兒給毀了。

“梧桐!讓她進來!”

閔夫人拼了力氣喊,梧桐趕緊帶了莞初進來。閔夫人擡眼瞧,只覺眼冒金星看不清,狠狠掙了掙,瞪了眼才見那消瘦的身子瑟瑟的,襖羣遮不住,脖子上一個一個秀人的印子,再到那領口,深深帶血的牙印……

閔夫人只覺頭昏腦漲,氣往下走,人癱軟無力,“滾,滾,滾……帶著你的女人給我滾!!”

齊天睿在瑟瑟的衆目睽睽之下,不緊不慢地抿完了那盅茶,懶洋洋地起身,走到莞初身旁,彎腰,一把將人拖起扛在肩頭,“走,咱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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