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左遂說的那般,他們一路行來,晚上都會安排客棧住宿,因為并不急著趕路,又是陽春三月的好時光,一路上卻是愜意得很。
殷曜月很守信,自從那日凌霄與他一月之約后,他便再也沒有碰過她,極為守禮,他這般認真地遵守規定,反倒讓凌霄覺得,若一個月后她不受承諾的話,簡直就太對不起他了。
而且,每每看到他那豐神俊逸的臉,挺拔修長的身姿,凌霄便會不自覺地想到那日的吻,心里卻是癢癢的,特別是看到那些個女人看到他便一臉迷戀恨不得撲到他身上的樣子,心里很是不舒服。
凌霄自然知道自己這是在吃醋,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便決定要日行一善,所到之處,但凡遇到病人,她便會免費看診救治。
越往西,好的客棧便越來越少,再后來連人煙都稀少了,有瓦舍房屋,也有人依然住在帳篷里,這里以前是很多個族群聚居之地,后來被南國收服,劃為州郡,成了南國的土地。
但因為時間不久,這里的民風猶存,許多人對南國的統治存在不滿的情緒,所以州縣官衙時不時還會有當地族人聚眾鬧事的情況發生,許多南國官員都不愿來這個地方。
與京城之地的繁華相比,這地方實在是落后又貧苦。
越是這般,凌霄對殷曜月的愧疚之心便越是深重。
他們行了二十多天,才到了益州的中心,益州府。這里的太守早早地便接到消息,將城里最大的一處宅子重新修繕一番,掛上了益王府的牌子,買了幾個丫鬟仆役。
慕容和玉還要繼續朝北行,他去京城一趟路途遙遠,還真是不容易。
到益州城的第一天,他們花了一天的時間收拾房間和行禮,第二天凌霄便拉著嚴大娘去逛了一下街,這畢竟是益州府,雖然什么東西都比不上繁華之地的,但好歹多數東西都是有的,比起益州的其他地方卻是好了不少。
凌霄仔細觀察了一下,諾大的益州城,只有城南一家小小的藥鋪,她想了想,他們必然是會在這個地方呆許久的,她這傍身的醫術可不能荒廢了,她要在城北開一家藥鋪,替人問診抓藥。
回去凌霄便跟殷曜月說了這事兒,殷曜月同意了她的想法,“可以,前期需要銀子和人手便找姜鈷魯要。”殷曜月說著指了指正好從門外進來那人。
“誰?”凌霄看向那人,“他不是侍衛嗎?”沒錯,那人便是隨行的十名侍衛中的其中一個。
“嗯,現在他是管家了。”
路上這二十多天,凌霄雖然對那十個侍衛的名字不甚熟悉,但長相都還是記得住了的,對這個姜鈷魯的印象又比其他九個要深一些,因為他的皮膚是最黑的一個,五官也比其他幾個要深邃些,二十多歲的年輕帥小伙。
“凌姑娘,我原本就是益州人,對這里熟悉,你要相信我的實力。”姜鈷魯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
“我相信你,你不但能做好一個侍衛,也能做好一個管家。”
姜鈷魯向殷曜月匯報了些府里新進人員的情況后便離開了,嚴大娘端了晚飯上來,一盤干椒牛肉,一盤干煸土豆絲,一個不知名的青菜,一個魚丸薺菜湯。和昨天的菜差不多,只是分量少了許多,想來是因為昨天吃剩了不少,避免浪費就少做了些。
殷曜月不喜歡和別人同桌吃飯,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只讓凌霄與他一起吃,所以這菜應該是按照兩個人的分量來的。
“還有兩天。”殷曜月突然冒出這么一句來。
“啊?”凌霄一時沒反應過來,盛了一碗魚丸湯,喝了一口。
“一月之期,還有兩天。”
凌霄差點兒沒嗆著,殷曜月忙拿起一旁的手絹幫她擦嘴,凌霄接過來自己擦,心想,難怪他都吃好了還沒離開,原來是想留下來提醒她這個事情。
“哦,知道了。”凌霄又喝了一口湯。
“雖然父親并不同意我娶你,但我還是覺得一個簡單的婚禮還是要有的,不免委屈了你。”
“啊?”凌霄愣了愣,忙擺手,“不用了,我不委屈的,不委屈。”
凌霄這反應,倒是讓殷曜月有些驚訝了,“不委屈?你們女人不都很在意名分的嗎?我既然得了你的人,便該給你個名分。”
“你得了我的人,我不也得了你的人嗎?名分這東西,也不過就是個名分而已,若是兩人能好一輩子,倒是好,若是不能,反而是個束縛。”如今,凌霄雖也喜歡殷曜月,但她心里是明白的,他們兩個人,始終是不能長久的吧?她可以不在乎殷家奪了梁氏江山,但殷家卻很在意她前梁公主的身份,殷曜月為了保全她的性命便已然是耗損慘重,他日若殷恒要他娶誰難道他還要為了她抗旨不成?她想不到那么多,也不想那么多,只要當下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便好好在一起,他日若他變了心,又喜歡了別人,她縱然會痛心一番,但也絕不會死皮賴臉地留在他身邊自討沒趣,離開方得解脫,所以,名分對她而言,便不是那般的看重了。
“你覺得名分是個束縛?”殷曜月臉色突然不悅起來。
凌霄卻是不能明白他為什么突然就不高興了,難道是他覺得她一個女人不要名分便可以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太豪放了?
凌霄連忙改口,“那個,你要是覺得該給我個名分那便給吧,只要你高興就好。”
哪知她這么一說,殷曜月更不高興了,望著凌霄半天不說話,最后悻悻而去,搞得凌霄在那兒一陣莫名其妙。
第二天一早,嚴大娘便拿了一套紅艷艷的喜服來給凌霄,說殷曜月說的,明天就是個好日子,明天就要與她成親,一天的時間,整個王府便掛滿了紅綢,晚上的時候嚴大娘又來了,偷偷塞了幾本春宮圖給她,還說這荒僻小地方,只能買到這幾本,她便將就著惡補一番吧,又大概教了她些男女之事,總之呢她也不大好意思,說得遮遮掩掩不明不白,又說婚禮簡單操辦,只請了州府的幾個官員其余的都是府里的人,又說雖是如此,卻也可見殷曜月對她是十分用心的。
凌霄這人,平日里心大,見過不少人拜堂成親,但輪到自己,還是挺緊張的。
翻箱倒柜一番,找出了個小瓷瓶,似下了巨大的決心,“明天就靠你了!”
這一日,春光燦爛,陽光好,天氣好,確實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嚴大娘早早地就伺候著凌霄沐了浴穿上了嫁衣,姜鈷魯找了城里最好的頭面師傅,給凌霄梳了個美美的發髻,她本來就清麗脫俗,五官極美,那頭面師傅也只是略略點飾一番,并未濃妝艷抹將其原本的姿色給掩蓋掉,倒確實是厲害的。
好容易捱到了時辰,嚴大娘將她攙扶著去了大廳,姜鈷魯確實是個可塑性很強的人才,在最短的時間里從侍衛的隊伍里脫穎而出做了管家,又在最短的時間里惡補了一套婚禮的禮儀流程,倒真是讓他給安排得妥妥當當。
凌霄跟著他唱喏的禮儀做,卻是越來越耐不住了,全身上下像燒起來了一般,手心都開始冒汗了,心口、腹部一片熱騰騰,眼角余光捕捉到殷曜月的一片衣角她都恨不得撲上去把它燒爛。
比起正常的繁文縟節,這場婚禮算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凌霄都覺得這過程漫長得難熬。
明明剛才才吃了一塊點心,現在便覺得又餓又渴,腦子里想的卻全是殷曜月,好似只有他才能解了她的饑渴。
凌霄暗暗罵自己,看來那藥的劑量還是吃得多了些,簡直就是來勢兇猛,怎么都克制不住了。
哪怕是滴水一瞬,她就覺得漫長得過了千百年,終于聽到了‘送入洞房’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如同一把鑰匙,徹底將凌霄心底的惡魔給釋放了出來,她一把拽住殷曜月的手,下一刻已是一個蹦跶跳到了他身上,雙手圈住他的脖子,雙腿夾著他的腰,“可以洞房了,我們快去洞房吧。”
場上瞬間鴉雀無聲,看著凌霄像只猴一般掛在殷曜月的身上,面面相覷,就連向來冷靜自持,處變不驚的殷曜月,此刻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嚴大娘最先反應過來,“啊,對對對,酒就不用敬了,兩位新人入洞房吧。”
殷曜月不好意思向眾人頷了一下首,便抱著凌霄匆匆離開,幾乎是用了跑的速度,因為他已然發現攀在他身上的這個小家伙,身子已經開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蹭來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