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遂將藥箱拿到凌霄的房間,看了一眼被凌霄拽在手裡的殷曜月的頭髮,問坐在牀邊看著凌霄沉思的殷曜月,試探地問到:“公子,要不要請個大夫?”
“不用,你出去吧。”頓了頓,“我就是大夫。”
左遂愣了愣,公子若不加後面那句,挺正常,可就是偏偏加了後面那句,看起來像是在說明什麼,但總覺得有點兒太過刻意?欲蓋彌彰?左遂一時說不上來,一邊琢磨著一邊出了門,順手把門給關上。
知信站在門外,站在他前面的是被他把雙手扣在身後的凌錦,左遂問知信怎麼回事兒。
知信撇撇嘴,說,“落殷夫人手裡,給抽了。”
左遂嘖嘖稱奇,“她可真有能耐,才入太醫院幾天啊,就惹上了那個女魔頭~!”
知信很認同地點頭,“是很有能耐,惹的又豈止是女魔頭…….”惡龍她都不怕,又何況一個區區女魔頭。在外有些人給殷曜月起的衆多外號中的其中之一就有‘惡龍’這一稱謂。
雖然他沒說出來,但左遂早已領悟他話中之精髓,英雄所見略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個勁兒地點頭,離開前指著還不停扭動身子想要衝進去的凌錦,對知信說到:最好找根繩子綁了,別讓他衝進去壞了咱們公子的好事兒。
“所言極是。”隨後,知信就去找了繩子把凌錦給綁了。
殷曜月看著牀上痛苦囈語的凌霄,已經伸到她領口的手又頓住了,像是內心在做著最後的鬥爭。
雖然他並不是不諳男女之事,但從來都是出於生理需要,夏芙伺候他牀事多年,但他從來沒有抱過她,也沒有去脫過她的衣服,每次都是她自己脫好了,躺在牀上,完事了又自己穿好衣服離開。
他幼年喪母,外人都以爲他母親是病死的,只有他最清楚,他的母親是自殺的,她自殺,是因爲她不愛他的父親,那個強迫了她的男人,連帶的,她也不愛他,雖然他是她的兒子,但身體裡也流著她憎恨的那個男人的血。
所以,他不碰對自己無意的女人。
眼前這個女子,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纏著他的目的,當看到她違心地討好他,諂媚他的時候,他覺得她像極了一隻弱小的老鼠,明明知道他是一隻貓,卻還要在這隻貓的眼前肆無忌憚地招搖過市,時不時地在他背後張牙舞爪,鼠假貓威撈好處,還竊喜地以爲這隻貓不知道她是隻老鼠。
在他眼裡,她弱小得一捏就能把她捏死,可明明那麼弱小,卻又妄想著做天大的事情,竟然還計劃得有模有樣。一個無依無傍的亡國公主,預謀著去救一個無權無勢的傀儡皇帝,想想都覺得可笑。
她就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水,就算使盡了全身解數也掀不起丁點兒風浪來,但他就是喜歡看這滴水在汪洋大海里蹦躂。
殷曜月試探性地拉了一下她拽著他頭髮的手,“再不鬆手,我便認爲是你在逼我。”
說罷宛然一笑,這一笑像是釋然了什麼,既然是隻想要佔貓便宜的老鼠,那就該知道,與貓爲伍,時不時會被誤傷破點兒皮,遭點兒罪。
殷曜月解開凌霄的衣服,看到原本白白嫩嫩吹彈可破的皮膚上,縱橫交錯著青一道紫一條的鞭痕,有些還破了皮,流了血,他殺人無數被人叫做戰場修羅,見慣了斷肢殘骸血流成河,別說是傷口,就是肢體碎片都不能動搖他的心神,反倒是錯落在這樣一副小雞似的身體上的幾道鞭痕,讓他生出了幾分憐惜。
他自己並不確定這是憐惜,就覺得她一定挺痛的,甚至還能感受到那種痛意。
幫她把所有的傷痕都塗上了藥膏,除了那一條堪堪遮住下身和大腿的底褲,凌霄身上已沒有別的裹身的布料了。
原本他還糾結要不要給她穿回去,轉念一想,他爲何要這樣做?能做到這般地步已經算破天荒了,她這隻小老鼠該感恩戴德。
拉過被子將她蓋好便離開了。
凌霄第二天中午醒來的時候,最先是感覺到露在被子外的左手臂涼涼的,然後就是涼涼的手臂手肘的地方卻暖暖的,還溼溼的,等她腦袋又清明點兒了才清楚地感覺到她的手臂是**地落在被子外,而暖暖溼溼的感覺是凌錦那小傢伙在用舌頭舔她的手臂。
凌霄擡起手臂,整條手臂都是他的口水,再看他那雙紅腫的眼睛,乾乾的嘴脣,有點兒哭笑不得,“你該不會是舔了我一晚上的手臂吧?”
她就記得昨天她昏過去的前一刻聽到了殷曜月的聲音,而此刻自己雖然不是無恙,但好歹是安然地躺在自己的牀上,想必是關鍵時刻,殷曜月出現拯救了她,她自認爲自己經此一劫也是受他牽連,就算他救了她,她也沒多少感激。
“口水這東西,是金精玉液,對身體作用非凡,你舔了一晚上,還不得把口水用光了啊~!傻瓜,以後不許動不動就舌頭舔傷口~!”說著就準備起身給他倒杯水補充補充水分。
一起身被子滑落才意識到自己裸著上半身,慌忙將滑至胸前的被子又拉回了脖子處,繼而又看了一眼只剩一條底褲的下半身,問一旁的凌錦,“你幫我脫的?”
又一想,不對,凌錦連自己的衣服都脫不順手,更別說別人的了,而且他也沒那個習慣去脫別人衣服,而且看樣子身上的傷痕都抹了藥膏,凌霄用目光搜尋一番,看到了桌案上的藥箱和藥箱外的一個青瓷藥瓶。
“難道是夏芙?”凌錦從跟著凌霄到現在還沒開口說過一句話,表情也是一副木木的。
“該不會是殷曜月吧?”
真的是!?凌霄看到凌錦的表情變化,他對旁人都沒有太多的表情,唯獨面對殷曜月的時候,他會明顯表現出一種氣場,那就是,不喜歡,但是又害怕。
凌霄知道是殷曜月幫她脫了衣服又幫她上了藥,第一反應是殷曜月爲什麼要這麼做?一定是出於她因受他牽連的愧疚?他這種無情無義冷血的人也會愧疚?
一直在琢磨殷曜月的動機,竟然一點兒都沒有朝身體被他看了的羞澀以及女子總掛在嘴邊的貞潔,想必也是因爲常年從醫生涯所造成的心理後遺癥,異於正常人行爲的行爲應該也算是一種病吧?
正好這時夏芙走了進來,手裡端了一碗粥,“我想你也差不多醒了,便從前廳抽空過來給你送碗粥。”凌霄感激地笑了笑,正打算讓凌錦到門外去她好穿衣服,卻見凌錦已經自己乖乖地躲到牆角呼呼大睡了。
夏芙同爲女人,人家又剛纔來,不好叫人家出去,想著也不用避諱什麼,索性就當著她的面穿了衣服。
夏芙一直在一旁表情溫柔地看著她穿好衣服纔將手裡的粥遞給她,凌霄道了謝,接過來吃了。
“昨天晚上看到公子抱著昏迷的你回來,我挺擔心的……你身上怎麼那麼多傷,發生什麼了?”
“遇到只瘋狗,被咬了。”
“京城這地方,龍蛇混雜,什麼人都有,凌霄妹妹你萬事多小心些。”
“恩恩。”就算她萬事小心,也招架不住麻煩主動找上門啊。
“一直也沒有機會問,凌霄妹妹與公子是怎麼認識的?”
“他原本應該是去找我師傅的,但正好我師傅不在,就碰見我了。”凌霄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笑了笑,“你是不是也想問我,爲什麼他帶我來這裡?樂心也問過我,我只是敷衍了她一句,但我與你說實話,我師傅不但醫術好,還懂治國之策,雖然我是不知道啊,都是殷……呃公子說的,公子想招他做他的謀士,但我這個師傅天性放蕩不羈愛自由,在公子找他之前就躲起來了,公子爲了得到他,便把我帶到了這裡,想用我來逼我師傅就範,總的來說,對公子而言,我就是個人質。”
凌霄見夏芙有點兒半信半疑,似乎還在努力消化她說的話,又補充了一句,“公子對我多數時候態度是很惡劣的,偶爾對我好一點點,你也不要誤會,他只是怕我這個人質殘了、死了就威脅不了我師傅了。”
“我沒有誤會。”夏芙忙解釋,“只是覺得好奇,若公子真把你當人質,又怎麼會任由你入太醫院……而且也並沒有限制你的自由。”
“入太醫院本就是我的夢想,至於公子爲何沒有阻止,想必也是因爲覺得與其讓我吃白飯,不如做點兒事情,就算他日威脅不了我的師傅得不到他,也可以將就用我爲他做事。至於沒有限制我的自由,僅僅是沒有限制我的身體自由,他是想通過控制我的靈魂達到囚禁我的目的。也就是說,入太醫院是我的夢想,爲了實現我的這一夢想,我甘願奉獻我的肉體做他的人質。用我的身體來交換我的靈魂。”凌霄自認爲一番有道理的胡扯,聽得夏芙雲裡霧裡。
“我知道你是愛慕公子的,但我保證,我對他一點兒男女之情都沒有的,你千萬不要把我當成假想敵。”凌霄很誠懇地做出保證,她覺得這世上沒有誰比她更難,她可不想那些因爲恨殷曜月的人整她,愛殷曜月的人也整她。
她這麼一通直白的話,反而讓夏芙覺得很不好意思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讓她好好休息,自己要回前廳忙去了。
凌霄又給自己身上抹了一層藥,那藥膏是極品,用的都是頂頂珍貴的藥材,凌霄兩次就用了大半瓶。
雖然身上的傷還是痛得不行,但終歸是沒傷到筋骨,再痛也就是皮肉之痛,還達不到她的極限,所以,抹了藥,便忍著痛去找殷曜月。
今日是休沐日,殷曜月是個事業男人,就算是休沐日,他也會呆在自己的書房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