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掀開軍帳的簾子,走了進來。
孫策問道:“興霸,事情辦的如何?”
甘寧道:“三軍已經整頓完畢,軍馬輜重也都準備好了,只等主公傳令。”
孫策擲下一枚令符,傳令道:“先鋒將佐甘寧領命,明日清晨拔營,全軍務必在三日內移往高處,如有延誤,軍法從事!”
甘寧接過令符,猶豫道:“主公,我軍三日之內移往高處不是難事,只是剩下的時日用來疏散周圍的百姓就略顯緊迫了。”
“這一節興霸不用擔心。”孫策起身拍了拍甘寧的肩膀道,“曹操在徐州屠城的惡事已是天下皆知,壽春附近的百姓早在曹軍來到之前就逃光了,哪裡用得著我們疏散。”
甘寧不解道:“既然如此,主公爲何還要再等五日才讓曹操掘堤放水?末將雖然不讀兵書,卻也明白兵貴神速的道理。”
“我需要五天的時間好讓陸康將廬江的戰船運來壽春。”孫策笑了笑,“雖然只是十幾艘艨艟、小翼之類的小船,不過對於縱橫江上的錦帆賊,應該足以拿下壽春的一座城門。”
甘寧哈哈大笑道:“在下的本事,不要口袋裡去取,主公這番話,正是撓到了我的癢處!”
七月十二日,深夜,淮河大堤。
許褚和夏侯淵領軍站在堤上,許褚用刀尖插了插地上的泥土,問夏侯淵道:“妙才,時間差不多了吧?”
夏侯淵擡頭看了看滿天的星辰,確定了時間,豁然舉手,喝令道:“傳我將令,掘開大堤,水淹壽春!”
“遵命!”一衆裨將轟然應諾,回首大喝道:“傳夏侯將軍令,掘堤!”
幾千名嚴陣以待的曹軍士兵立刻揮動鋤頭開始挖掘起來,迅速的在大堤上掘開了一道缺口,缺口兩側的泥土在江水的浸潤下連續的傾頹、擴大,很快,滔天的巨浪便如一條狂暴的巨龍,向著壽春城奔涌而下。
與此同時,曹軍軍營。
雖然已經是午夜時分,但是曹操沒有絲毫睡意。圍繞在他身邊的兵士們打起了火把,火焰被夜風拉扯著不斷跳動,漢室的王旗在半空中狂舞。
“這些天孫策在做些什麼?”曹操攏了攏身上的大氅,低低的咳嗽了兩聲。
“無非是將兵馬移到高處,搭建新的營寨。”郭嘉湊了上來,“派出的細作跟了兩日,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之前不是說要疏散百姓麼,看來也是玩笑話。”曹操哼了一聲。
郭嘉瞇著眼睛沉吟道:“哪裡會有百姓留下來看兩軍交戰的熱鬧?在下十分好奇孫策到底用這五天要做些什麼?”
“不單是奉孝,我也十分好奇,不過待攻破了壽春,一切就清楚了,現在,還是好好欣賞眼前這難得一見的盛景吧。”曹操將目光移向山下陷在一片汪洋之中的壽春城。
“城中的百姓早已惶惶不可終日,今日這場大水,只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郭嘉對水淹壽春並不怎麼感興趣,“待幾日之後洪水退去,我軍只要在城下搖旗鼓譟一會,就能攻破壽春。”
“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樣的仗打起來會少了很多趣味。”曹操嘆了口氣,“只是可惜終究沒能拿下廬江,以後怕是南方的**煩。”
“主公是想與江東共用長江天險?”郭嘉搖了搖頭,“這樣一來,孫策北渡便會困難重重,以他的志向,又豈會答應?”
“與江東猛虎爲敵,想來是人生的一大恨事。”曹操不禁有些意興闌珊,“奉孝,隨我回營,這水淹壽春的景象,並沒有我想象中精彩,看久了反而令人生厭。”
主臣二人正準備回營,卻看見了整夜中最爲精彩的一幕:十幾條艨艟如離弦的利箭一般在水面上滑行,當先的艨艟船頭上站著一位將軍,斜袒戰袍,手提鋼刀,肩上挎著一條長繩,一片水浪聲中竟然傳來清脆的鈴響。
“錦帆賊甘寧!”郭嘉苦笑著看向曹操,“主公,看來對手太過狡猾,才著實是人生的一大恨事。”
艨艟藉著水勢衝到了壽春城邊,無數拴著搭鉤的繩子凌空飛起,搭在城垛上。甘寧用力扯了扯繩子,覺得足夠結實了,當下一聲唿哨,船中的士兵紛紛嘴銜尖刀,跟隨他順著繩子向城上爬去。
爬到了城牆邊,甘寧深吸了一口氣,鎮定心神,猛然竄上城牆。甫一著地,甘寧借勢一滾身,拔出背在身後的鐵脊鋼刀,將一個睡眼惺忪的敵兵砍做兩段。江東兵們紛紛翻上城牆,放眼四顧,只見到處都是衣甲不整、埋頭亂竄的袁術士兵,甘寧所部基本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抗,便接管了這座城門。
“一幫廢物。”甘寧啐了一口,從副將手中接過強弓,彎弓對天連續射出了響箭。
響箭帶著尖銳的鳴嘯聲一再穿越天空,孫策聽到了箭響,與周瑜等人快步奔出營帳,看見山下的壽春城頭點起了一片揮舞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