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表姐和表兄道了句好,便隨之登上馬車,幾個姐妹們坐在周府的馬車裡倒也不顯得擁擠,一路上說說笑笑打發時間。
周紹年歲不大卻習得一身好馬術,高頭大馬遙遙走在前端也算得上愜意。不一會兒的時間便到了香山半腰,因著去寺裡的路需要步行,馬車緩緩停下,衆人紛紛而行。
我環望四周,馬車陸陸續續而到,附近也未有太多的人,想是周府的馬車到的早了,心裡想著正好欣賞沿途的風光。
周玲望向周婉,忽而一笑,又將視線轉向我,不想這位二表姐笑起來也有一番風韻,“看來我們是來早了,大家不妨到處走走,屆時在香山寺前集合便是。”周玲話落,周婉便拉著我向她告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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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表姐,我們這是去哪兒啊?”這方向分明是去後山的,而香山寺在前山,雖說時間尚早,可也不好滿山轉悠吧,萬一錯過了時間,豈不是讓別人著急。
“快到了,就在前面不遠處。”周婉指著前方,果真聽見隱隱約約的琴音。
都說琴爲心聲,樂音是最能表現一個人的心境,這琴聲空靈大氣,仿若置身於山水之間偏又超脫于山水,眼前是自然之中的奇山異水,好不愜意。越是向前走去,越是能感覺琴聲的清澈,好似洗去了心靈的塵埃,縱情于山水之樂。
周婉拉著我停在涼亭不遠處,果然看見亭中有一席白衣翩然撫琴,看到周婉一臉陶醉的神情,又想到今日周府的馬車早到,她這一身雪紗,倒真是……是啊,那個人那般優秀,一襲白衣勝雪,仿若天谷的謫仙一般,多少少女癡寄芳心,美好如斯,本就值得衆人傾心。
一曲終了,我隨著周婉向前問候,有些話遠不需多說,早已在心頭暈染開來,臨走近時,我快速地遮上了面紗,不知爲何,突然間不想讓他看到我這樣的容貌,不想讓他知曉那個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少女正在望著他。
“婉兒和表妹聞聲而來,原是公子在撫琴。”周婉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面頰卻繞上了淡淡的紅暈。
只見坐在石凳前的少年公子微微錯愕,遂而起身行禮:“寧,見過兩位姑娘,琴聲擾了兩位姑娘的清淨,還望見諒。”
我擡起頭來微微打量起面前的少年,清俊的面容,玉冠白袍,遮不住滿身光華,這樣的男子,該是世間少有,該是同仙人般美好的。
淡淡的聲音,不驕不躁,讓人覺得平易近人,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該是這樣的,他該是這樣優秀,如一塊白玉玨,令人遙望,如一汪清泉,令人傾心。
公子啊,公子,你可知長生竟可以重來一次,你可知再一世的長生從未曾忘記過你,可是面前的人是你嗎?你可還記得天門山上那個少女名喚長生?
“公子不曾打擾到我們,倒是我們姐妹二人擾了公子的琴聲,婉兒在此向公子賠禮了。”周婉再次行禮,只見歐陽寧隨意地笑了笑,繼而又撥起了琴絃,那樣隨意,那樣淡然,像極了公子的雲淡風輕,彷彿天地萬物都不曾真正入過他的眼中,琴聲悠然,這曲融入了山林,亦融入了一顆少女的芳心。
我隨著周婉悄然告別,望著那一襲白衣,竟覺得這世間再無一人能及得上他的淡雅,這世間再無一物能比得上他的風華。
公子啊,公子,但願有一日,你能記得,有一名女子名喚長生,不,或許還是不要記得了,只要長生記得你便好。
草叢豐茂,走起路來有些不易,周婉雖是一深一淺地走著,面上卻難掩喜色。驀然,不知多了一股什麼樣的情緒在心頭縈繞開來,久久不能退卻,說不清道不明。我微微搖頭,摒棄這些雜念,追上前去:“婉兒表姐,你等等我。”
周婉果真放慢了腳步,看她的神情,似是懊惱,似是害羞,聞言轉過身來,帶著一張桃花面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長生妹妹可要快一些,不然二姐姐她們要等著急了。”
我湊上前去,問道:“剛剛那位公子可是歐陽府的勝雪公子?”
“正是,除了勝雪公子,又有誰能配得上‘白衣勝雪’這四個字?”周婉說著愈發高興了,平日裡的端莊典雅此時怕是早就拋到了腦袋後頭去了,“不瞞你說,我也是前幾次來香山寺偶然所見,發現每年賽棋大會,公子都會獨自來此撫琴。”
“撫琴?難道公子不怕耽誤了賽棋大會嗎?”我有些不解,這賽棋大會我也是頭一遭參加,往年裡總是因著各樣的事情耽擱了,說到底還真是以前的孟長生從未將心思放在此處,錯過了好山好水,錯過了各類盛會。
“像公子那樣的才俊,哪裡用得著一路賽到底,三年來連獲棋王稱號,有他在誰敢賣弄,故而每年賽棋,公子都是最後出場的,歷屆獲勝的公子小姐們只需挑戰棋王便可,其實能和公子對弈一局,哪怕是輸了,也是三生有幸啊。”周婉說著看了看我,遂而又道:“聽聞長生妹妹的棋藝頗佳,不知這次賽棋大會妹妹可是要大顯身手?”
我擺了擺手,“婉兒表姐是從哪聽來的傳言,我倒是聽外祖母說過這些年來表姐苦練棋藝,想必棋藝頗佳的人是姐姐吧。”天門山上多年刻意苦練勤修,即使不能說才藝無雙,卻也有自信力敵衆人,而這次我雖是參加了賽棋大會,到底不想大出風頭,賽棋這事,還是看看便好。
“你啊,淨拿我說笑。”周婉嗔了我一眼,既而笑道:“不過今年我可是不會讓妹妹的,定要爭取力拔頭籌。”
周婉能這麼說,想必她的棋藝不算差,這個表姐有智慧,有能力,有膽識,有性情,真是佳人一枚,比起那些個假情假意,空有華美外表內裡卻是狠毒的女子,不知是好了多少。
不經意間再次想起了宋城宮內曾見過的右相小女洛凝嫣,心裡不自覺有些煩悶,明知這些情緒於我而言甚是不利,卻還是忍不住去想。
“長生妹妹想什麼呢?這麼入神,今日可是開心的日子,別讓那些惱人的事情擾了好興致。”周婉推了推我的胳膊,我這纔回過神來,是啊,本該是開心的日子,何苦讓自己不自在,我笑了笑,“長生在想婉兒表姐如何力拔頭籌,難不成是想和歐陽家的那位公子對弈一局?”
果然見到周婉的面頰泛紅,伸手向我撓來,“好你個丫頭,竟敢取笑姐姐,看我不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