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月公子聽得青玉報回的信息,頓時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些賊匪們能在擊殺了魔云海之后,同時在兵營、府衙的宅院、自己所居的館驛這三處地方同時動手...
非但是如此,還將一名絕頂至尊的忍者和一名禁斷武士擊斃,并且重創了一名禁斷武士...
此后賊匪竟還能安然離去,可見這賊匪不僅是人數多,這實力更是強悍至極了啊!
而這許多事情在短短不足一個時辰的光景中完成,那這群賊匪中,并不是只有南翰離和東赤陽這兩人而已。
能夠力戰禁斷武士不敗,并且力斃一人,可見這些人一定不會是南翰離或者東赤陽豢養的家丁那么簡單,而應該是擁有能和禁斷武士一戰之力的強者!
黯月公子返回后,還曾特意去探查過魔云海的遺體。
魔云海雖然是被鋼刀所殺,但是其一條胳膊和整個脖頸處留下的焦黃印記,說明這行兇之人,正是東赤陽。
隨后他再聽和東赤陽對過一掌的西苑及三郎之描述,更證明了攪鬧館驛之人,和殺死魔云海之人,都是東赤陽。
若這里是東赤陽在,那負責劫奪龐籍父子和幺兒之人,會是南翰離嗎?
南翰離真得回來了?
思索之后,黯月公子又搖頭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因為一個東赤陽就能力斃島月雄綄,迫退西苑及三郎,那要是南翰離也在,為何他不和東赤陽一道,趁勢就將羽衣也救出呢?
這不合邏輯啊!
因此看來,這南翰離并未在此地啊...
想著目前這些劫奪囚犯的賊匪里,如今均都是全身而退,竟然無法去查找線索了,黯月公子不由得是心頭惱怒!
只是黯月公子的腦海中忽地想到了暗中替換了龐籍父子的三名已經自盡的賊匪來...
如今這三名自盡的賊匪,是他們留下得唯一線索了。
這三人雖已身死,但是尸體卻在。
賊匪們能在短短一個時辰中策劃出這次的行動,可見他們一開始就藏身在丹桂城中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既然這些賊匪們是在丹桂城中居住過,那就必定有人見過他們啊...
黯月公子已經是有了主意。
黯月公子抬頭望著青玉,正吩咐青玉去安排人手,描摹三名自盡賊匪的面容畫像時,便見一名在館驛外值守的兵甲,神色慌張地快步而入...
那名兵甲躬身稟告,說門外有一名自稱是洪盛府宅的家人前來求見。
黯月公子一聽,身形一晃,便沖出了閣樓。
幾個起落,黯月公子就現身在館驛的大門旁。
借著明月輝光的映照,他看見了一名身穿縞素服飾之人,正帶著一臉的苦相,躬身在門外等候。
黯月公子心頭一驚,一個大步沖到那人身前,披頭便是一句“你是七杰洪盛府宅的家人...”
“你來有何事相告啊?”
“因何你穿的一身縞素裝扮?”
“難道...難道祝三俠他...”
“王子殿下啊...三老爺他去了啊...”那名身穿縞素的家人一見黯月公子,當即是雙膝一屈跪伏下去,失聲痛哭了起來...
“你說得是什么...”黯月公子大驚道“祝勝...你是說祝勝也死了么...”
“正是啊...”
那跪伏于地的家人痛哭流涕地說道“大老爺和三老爺今日午后外出,返回時三老爺就是被大老爺給背回來得!”
“當時是送入了密室中療傷,可是在旁晚時分,因為傷勢沉重,救治無效...”
“那人...那人就去了啊!”
“大老爺本想親赴館驛來向王子殿下報喪...”
“但是此刻五爺和六爺都是哭得無法自持,根本就不能料理三老爺的后事了,所以才讓小的前來報信...”
黯月公子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沒入了黑黑夜色之中。
黯月公子總覺得七杰今日之舉動,透著些許的古怪!
此刻祝勝的死亡,他不知是真是假,因此只有親赴七杰的府宅內一看,方能知道結果。
還有便是要看看這祝勝致死的傷,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若是真如開始洪盛所言,祝捷、祝勝是在魔云海所居館驛外遇見的行兇之人,并且被此人所傷,而這傷人者正是東赤陽,那祝勝身上的傷患,應該會是和魔云海相仿的!
這才是黯月公子如今最想知道之事!
黯月公子展開輕身功法,趕往洪盛府宅...
尚未及到達,黯月公子就遠遠得見那洪盛府宅外是布滿了素白的帷幔,所有照明燈具一應是換做了喪事的裝點...
離得近了,便聽得府宅內隱隱傳出的陣陣悲戚之音...
府宅門前忙碌的家人們,也全是一身縞素穿戴,各個面容慘淡,凄切無語!
黯月公子遠遠見得這番的摸樣,那心頭暗中思咐這祝勝可能是真得不在了。
身形閃動間,黯月公子現身在府宅前。
忙碌的家人一見是下午時闖進府宅那人,知道是黯月公子,慌忙都上前跪拜行禮。
黯月公子揮了揮手,說了聲‘都免了吧...’,那人就已經閃身進入了府宅中。
等黯月公子趕到中間的廳堂時,祝捷正在指派著家人們布置靈堂,而王白濤與洪盛二人,則呆呆地跪坐在大廳中間的地面,眼望著一張長桌上躺著的人,是不言不語。
祝捷發現了出現在大廳前的黯月公子,便停下了手中的事物,上前見禮。
二人略一寒暄,黯月公子就緩步來到了祝勝遺體前。
跪坐在一旁的王白濤、洪盛,忙大禮相謝。
黯月公子將七杰幾人好言安撫一番,這才問詢祝勝因何去得這般快?這致命的傷患,在身體何處?
祝捷聽聞,自然知曉黯月公子暗含的語義。
祝捷當即上前將祝勝前胸衣襟輕輕揭開,露出祝勝遺體前胸的肌膚。
在祝勝遺體前胸正中,赫然便見一枚清晰的焦黃掌印印在那里。
祝捷再將自己左臂上衣襟輕輕撩起,露出了自己臂膀,那臂膀上也有一個被手掌斬切過的焦黃印記。
祝捷輕聲將下午因何會去館驛求見黯月公子,又是如何遇見的賊匪行兇,以及自己和祝勝是怎么被賊匪所傷之事,一一細說了一遍。
隨后請黯月公子原諒他兄弟在下午需要之時,并未現身相助的過錯...
說這全是因為三弟祝勝傷得太重,他幾人是無力顧及其他之事了。
黯月公子仔細瞧了瞧祝捷手臂上的傷痕,再伸手輕輕拂過祝勝胸前那枚焦黃的掌印,細細一查,這掌印卻是真實存在,不含一絲摻假的成分。
他明白此種創傷,正是東赤陽的赤陽神功所造成的傷害。
這證明七杰所言不假,他們確實是在同殺了魔云海的東赤陽對戰時不敵而落敗。
此刻黯月公子對七杰的疑慮,基本是消除了。
這到讓黯月公子心中是更覺憂煩!
這一仗下來,自己這方可謂是損失慘重啊!
黯月公子好言寬慰了七杰幾人一番,叮囑七杰但有需求,盡管開口...
祝捷聽了黯月公子的安撫言語,面色冷淡的回了句“我等追隨公子左右,原本是想為國為民去做些事情...”
“但是這連番的打擊下,竟連賊人的顏面均都不識,真讓人無法接受了啊!”
“如今兩位至親的弟弟相繼離去,他七杰的兄弟們們,已經是心灰意冷了!”
“現在他們已無意在過問什么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只求能得個善終便可了...”
這黯月公子聽得祝捷的此番言語,心間便已明了這七杰是不愿意在繼續跟著他了。
悶悶不樂的黯月公子,只得是默然地返回了自己的館驛...
其實這祝勝與祝捷身上的傷患處,倒還真是東赤陽的杰作。
原來晚間祝捷扶著東赤陽返回后,大家商議著給祝勝治喪之事,必要通告黯月公子。
而黯月公子下午返回后,首先便來此地探訪他七杰,可見是對七杰起了疑慮。
為了將戲演得更真實,東赤陽便用赤陽神功在祝捷與祝勝身上各自留下了這么一處焦黃的印記。
所以憑那黯月公子在聰明細致,他也絕不會想到,二人身上的傷,是后來處理上去的一個障眼法而已。
隨后的時日里,七杰自是不再去理會這丹桂城中的任何事情,他們全力都在為祝勝置辦喪事上...
黯月公子自不會去打擾七杰...
因為黯月公子此刻要處理之事,是多之又多!
黯月公子一邊讓青玉去負責處理三名賊匪畫像之事,另一邊則安排將魔云海的遺體裝殮后,差人即刻送回了天山祖籍厚葬。
此外還有朱羅國武者,也都需要黯月公子去一一打點撫慰。
到第三日時,正當黯月公子忙的焦頭爛額之際,派往南嶺峰問詢石吉散人的嶺南雙煞和九國太郎、柳豐直人返回...
而帶回的消息,卻讓黯月公子愈發地憂慮!
嶺南雙煞趕到南嶺峰時,見那南嶺峰上石吉散人的居所,已被一場大火焚得一干二凈!
那里除了留下十余具燒得面目全非的焦尸外,哪還有半個人影呢!
雙煞兄弟自然不曉得,這石吉散人到底是被燒死了,還是躲起來了。
不過雙煞兄弟細細一想,若是石吉散人活著,此刻能保護他的,就是黯月公子了。
所以只要石吉散人活著,就鐵定會來尋求黯月公子的庇護。
而黯月公子處始終是不見人來,想來石吉散人應該是燒死了吧!
只是殺了石吉散人,并且火燒了南嶺峰之人,會是誰呢?
想來想去,黯月公子只能認為,這事是東赤陽或者南翰離他們做得了。
除了他們,還能有誰呢...
黯月公子這邊的煩心事尚未處理妥當,那邊的欽差大人,就忙著敦促他早些回京去完婚。
黯月公子自是心中憤懣不堪,但有無可奈何。
明面上這是皇帝的厚愛,同時也是父王的心頭之憂!
黯月公子唯有用此刻丹桂城中賊匪猖狂為借口,說是一等他處理妥當,就挑選吉日回京完婚不提了...
...... ......
丹桂城中發生的眾多事情,遠赴京都伏羲城的南翰離確并未得知。
南翰離和羽衣、尰云分開后,取道榆林城而來...
南翰離前前后后經過了三十余日的長途跋涉,這一日晚間,終于是趕到了伏羲都城。
見如今這天色已晚,伏羲城城門已經關閉...
南翰離放棄了強行翻入城池的打算。
畢竟這里是都城,城池的防護不比那些尋常的城鎮,這防護是極為嚴密。
南翰離圍著高大的城墻轉了許久,見城頭上十步一崗,百步之內便有兵甲勇士往來巡視,不便冒險強行闖入。
若是在進城上驚動了伏羲城的府衙,那必定會將城內皇宮的布防更加嚴密。
所以南翰離返回身去,在城外數里處的小鎮上尋了家客棧,先安頓下來。
第二日一早,等日上三竿之時,南翰離結算了房錢后,這才悠哉悠哉地隨著往來的行人,緩步進入了伏羲城。
南翰離打聽到一處最大的酒樓,隨即便信步而去。
在酒樓上選了個能多聽些消息的酒桌坐下,吩咐小二端來了時令的菜肴,要了一壺陳年的老酒,南翰離便獨自小酌起來...
南翰離細心聽著酒樓內眾人的議論,大多是聚集在黯月公子即將迎娶建寧公主之事上...
似乎圣杯被盜之事,在這個天朝的帝都中,并不是人們所關心的問題。
南翰離暗自感嘆,這帝都內生活的大眾,長久在安樂中沉浸,早就沒有了對家國大事的興趣,有得只是追名逐利與附庸風雅的腐敗心思嘍...
‘嘭...’地一聲,正感嘆中的南翰離,就聽得自己所座的酒桌旁,忽地顯出一個體壯如牛的漢子。
那漢子穿著一身武師的裝扮,赤【裸】出臂膀,伸出一只蒲扇般大小的手掌,拍在了酒桌上,將一桌的菜肴震得湯汁都散了出來。
那漢子瞪著一雙牛眼,斜瞅著南翰離,冷笑道“老頭...你換個座兒坐坐...”
“此間不是你這般人能座得!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