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 Fourteen
“哪一個？”黑衣人的急躁幾乎溢于言表. “哪一個？”只有用預言中人的死亡來制造靈魂碎片才能完成最后一步祭禮，那個時候塵世間將沒有什么能與他抗衡。“你!就是你。”神秘人選中了雙胞胎的哥哥，念出了最后一條咒語，想要斬斷凡人身上的最后一條枷鎖——阿瓦達索命咒不再是幽暗的綠色，一道奪目的紅光直奔嬰孩而去!
剎那間，他突然被面前爆發的白光閃了眼，隨后直透肺腑的疼痛席卷了全身，乃至靈魂深處，仿佛被硬生生地扯去一塊冗余的肢體。他低頭看見自己的身體逐漸消散，親如手足一般的魔杖無力地滾落到房間一角——失敗了？不……
納歐米竭力穩住自己的思緒，避免被最后那若有實質的情感爆發沖得七零八落——黑衣人全然消失在這個空間里，他來過的唯一證明是屋角那根魔杖。因為從半米高的空中落下，那個額上多了一條黑色疤痕的嬰兒開始發出響亮的哭嚎；而另外一個則不知在何時陷入了夢鄉，發色呈現出極淡的水藍，與幾秒鐘之前的模樣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后悔嗎？”女孩聽到那個人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中響起，“后悔嗎？”那個聲音沙啞而略帶磁性，像混合了木樨金麝的磨砂香膏，有一種熨貼獨特的性感。“No——Never——”
……納歐米從自己的四柱床上坐起，濃濃淺淺的黑色進入了她的眼簾: 拉開輕軟的織葛細簾，兩張床之間那幅人高海灘油畫里的雪白細沙正在畫面之外的初起日光照耀下發出隱隱微芒。對著穿衣鏡，女孩如愿以償地看到了自己，“回來啦……”她伸指點點對面那雙不再是水銀的眼眸，發出會心的笑容。
穿好校服拿起斗篷，納歐米挎上書包慢慢走出寢室，仿安達利爾藤似乎感受到她的喜悅，輕輕搖動蔓條，發出輕微而動聽的咯吱聲。女孩揚起右手，壁爐中升起歡快的火苗，畢畢剝剝的響聲為空無一人的休息室增添了些許氣氛；裝了三分之一艷麗橙色的玻璃杯出現在她的左手，杯壁上掛著一層白霜。
剛剛喝下一口酸酸甜甜的冰涼，熟悉的招呼聲就傳入她的心海，｛真高興你恢復了視力！｝簡短的開場白之后，絢爛的羽翼迅速穿過休息室來到她面前，羽蛇的金色眸子溫柔地看著面前的女孩，它的身軀比出生時大了一圈，翅膀的顏色也更加鮮明生動。｛我接受到了你的快樂——我猜對了！｝
“謝謝你，塞沙。”納歐米低頭輕輕吻了羽蛇的翅尖，“馬爾福，”她抬頭將視線投向在幾米開外站住的男孩，也許是因為開襟的米黃色睡袍露出了細長的頸項，也許是因為沒來得及向后梳起的長長劉海和被劉海擋得有些朦朧的眼，他在這間空曠的休息室里顯得特別幼小脆弱；同時那挺直的站姿又給人一種執拗高傲之感——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混合在一起，讓女孩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謝謝你，和塞沙一起見證了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時刻.喝點兒什么？離起床鈴還有差不多一個小時，也許——熱牛奶？”
“斯內普教授會很高興的，你看不見的時候魔藥水平幾乎下降到了你哥哥那種程度。”
納歐米的笑容凝固了半秒鐘，心想剛才是瞎了眼才會覺得他跟過去的自己很像。“是啊, 多謝你的幫助。”女孩從書包里拿出書本，做出開始預習的模樣，結果那唯一的同學果然發出了不滿，語音里明顯含著怒氣。
“別人正在和你交談的時候突然干起了其他事情是非常沒有禮貌的行為！”
“交談？”你管那叫交談？“適當的隱晦和保留確實能產生神秘感和威勢，符合你一貫想要塑造的貴族形象；但那和不著邊際是兩回事.過來坐下。”納歐米好笑地抬起頭，以一種教師的姿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等對方有些不情愿地擰著臉坐好之后方用歡快的語調說道，
“那么，從塞沙那兒知道我極有可能已經恢復視力之后，你隨著它出來證實——這樣的行為應該可以說明你對這件事是懷有正面情緒的.在這種情況下，你只要說‘很高興你恢復了視力，這樣一來我就不用經常幫你預習魔藥了’——呃，好像還是有點兒尖刻，只要前半句就好。”
女孩鄭重地點點頭，“然后我會說，‘非常感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這樣才叫‘交談’，你需要用平實親切的態度來激起別人繼續對話的欲望。我們是平等的，不要指望我用低人一等的姿態去迎合; 也許別人都是這么對待你的，但是我絕對不會。而且我希望你明白，所謂上位者與被統治者之間有一種微妙的關系，永遠不要把它看得太簡單，適當地收斂鋒芒并不意味著退縮或者降格。在表現得比別人高貴的同時更要體現出成熟與睿智，心悅誠服的追隨絕對比利誘與強迫得來的地位可靠。展現出你的人格魅力，馬爾福先生，比加隆更金光閃閃的魅力。”注意到男孩明顯茫然的眼神，納歐米好心地加了一句，“你可以在成長的同時慢慢理解。”
“不要用長輩的口吻來教訓我，隆巴頓，你明明比我還要小兩個月！”
“那只是用英國歷法計算出來的表象。”
“不用歷法的話還能用什么計算？！”
“嗯——沒有父母陪伴在身邊的孩子總是要早熟一些的。”納歐米翹起嘴角，笑得有些俏皮，“你最好回去換衣服，隨時可能有人會出現在這里。”……
斯萊特林今天的早餐桌因為格蘭芬多們而顯得格外沸騰熱鬧，先是哈莉跑過來抱住朋友又跳又叫，然后是納威結結巴巴的含淚宣言；赫敏和羅恩有那么些不自在，態度卻是極其熱情且誠懇的。教授們多少也表達了自己的欣喜之情，只有斯內普堅持認定她的禁閉至少要到學期末才能結束。經歷了一場回溯之旅的女孩和過去一樣立即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唯一改變了的是重新擬定的書單。
也許是因為斯萊特林的合理政策，也許是考試臨近的壓力，復活節后的幾周過得頗為平淡。赫敏制定了對別人來說頗為精疲力竭的時間表，并要求哈莉和其他人一起嚴格執行；盡管如此，一心要還教父清白的女孩仍然堅持著每晚在凌晨兩三點醒來察看地圖，以確認是否每個人都在他們應該呆的地方——之所以這么確定是因為從海格口中漏出過他估計的上學期獨角獸遇害時間。
經歷了跳舞鳳梨，老鼠鼻煙盒，反叛妖精還有健忘藥劑的考驗之后，孩子們得到了一個星期的大休假。雖然發生了羅恩的鼻煙壺還留有一根灰尾巴，以及納威的菠蘿在跳踢踏舞時不小心在教授腦袋上撞出一個大包之類的事件，最后一門魔法史教授宣布交上試卷時所有人都發出了真心愉悅的歡呼。
短假的第一天，格蘭芬多四人組約了納歐米懶洋洋地趴到湖邊看不遠處一只巨型大烏賊揮舞著觸須.哈莉突然叫出一聲，“我想吃烤魷魚了！”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是真的，我是真的想吃烤魷魚了。”哈莉對著面前足有十幾米長的巨型生物咽下口水。“只要它一條須子就夠咱們吃飽了，你們說——”
“Negative(否決),它是非常稀有的淡水大王烏賊，至少我不知道其他地方還存在著這種生物，就算一條須子也很寶貴。”納歐米煞有其事地說著，弄得好友將信將疑，趕緊轉身向赫敏求助，后者則給了她一個自己也不知情的聳肩。
羅恩非常興奮地把話茬接上，“真難想象我們已經考完試了!說到這個，哈莉，你不用練習嗎？我好像聽弗萊德和——”
“梅林！我忘了！”黑發女孩一躍而起，急匆匆地朝球場方向跑去；朋友們在身后發出清脆的笑聲。
“可憐的家伙。”紅發男孩搖了搖頭，“伍德可不會對遲到的人客氣！喬治說過有一次他們倆在去訓練的途中發生了一點點小事故，結果被隊長勒令要一直倒掛著飛行，差點就腦充血了！”
赫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羅恩，你現在還沒學會判斷雙胞胎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嗎？作為隊長，伍德不可能作出那種決定。”因為她的心直口快一向得到哈莉大力支持，所以被奚落的男孩只從鼻子里哼出點音響效果就沒了下文。四個孩子閑適地躺在淡淡芳香的綠地上，仰望著天空流過的云彩，開始談論各自的暑期計劃：赫敏要和父母拜訪威爾士的一個親戚，他們家有一幢很漂亮的鄉間別墅；羅恩會呆在家里和幾個兄弟聯絡感情；納歐米和納威的境況也差不多，不過前者相信新列的書單會很快地消磨掉自己的時間。
“我很擔心DADA考試的第九題。”赫敏只要一停下對其他話題的討論就會馬上轉到剛結束的考試上，她這個習慣讓羅恩和納威覺得尤其痛苦。“昨天晚上我打算找奎洛教授和洛夫莫德先生談談，可是他們倆似乎都沒什么心情，洛夫莫德先生顯得有些憔悴，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人答案寫得太差的緣故，批改試卷是多么耗費心力的事情哪。”
“我倒覺得是因為長時間沒吸血——聽爸爸說過，雖然有很多手段可以抑制吸血鬼對鮮血的渴望，不過長期沒得到血液供應的話會使他們暴躁并且失去法力。他肯定接受過禁制才被允許進入霍格沃茨，所以——”羅恩大大攤開雙手，“Man，那家伙肯定比我們還渴望放假。”
“哦——那是多么高尚的情操啊。”赫敏有些神往地盯著天上一塊浮云，全然沒注意到羅恩凸起眼睛吐出的長舌頭。
……經受了一整天伍德的絮絮叨叨，哈莉上床的時候有些疲憊不堪，例行在兩點鐘起來察看地圖時多少有點心不在焉，發現怎么也找不到那兩個小黑點時她完全清醒了，興致勃勃地把赫敏從床上搖了下來。“看！他們不在霍格沃茨任何一個角落！”
赫敏抱著自己的粉紅小豬枕頭，一邊擦眼一邊漫不經心地打哈欠，“然后呢？你要通知鄧布利多教授嗎？”
“他是教授，隨便編個理由就能糊弄過去。我們得先搞清楚他們在不在禁林，是不是傷害了獨角獸。”哈莉速度極快地穿好了衣服，“我要過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瘋了！”赫敏倒吸一口冷氣，差點兒把自己嗆到。
“不去就算了。”黑發女孩套上兜帽，緊緊握住自己的魔杖，堅決地走出了宿舍。赫敏看看房間里另外兩個仍在熟睡的女孩，咬咬牙，略微收拾了收拾就跑到男生宿舍叫醒了納威和羅恩。兩個男孩聽說哈莉一個人去了禁林之后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戰，不過最終都決定一塊兒跟去，看看有什么能幫忙的.三人在哈莉上次帶著走過的秘道盡頭趕上了朋友，他們的到來讓膽大的領頭人深感欣慰。
“根據海格的說法，沿著湖岸一直走能看見一塊林中空地，獨角獸喜歡在那兒活動，他發現的血跡也都分布在那里附近。”哈莉冷靜地分析之后領著大家迅速而小心地前進，約莫跋涉了兩個小時，植被開始變得稀疏，當他們看見前方幾十米外的空地中間有個人影的時候，孩子們謹慎地停止腳步蹲下身子，輕手輕腳地隱蔽到林木之后。哈莉和赫敏同時選擇了一棵粗大的橡樹，如果多加注意的話會發現那濃密的樹冠里隱藏著一只黑鴉，跟樹下的女孩們一樣，一絲不茍地盯著幾十步外那個被斗篷裹住的身影。
“只有一個,”哈莉輕輕在赫敏耳邊說道，“應該有兩個人才對. ”她舉起黃銅望遠鏡，兢兢業業地注視著前方，可惜雖然他面前有個發光的法陣起了照明作用，由于捂得過于嚴實，根本看不清半分面貌——就單薄的身形來說似乎更似奎洛一些，不及洛夫莫德那般高挑勻稱。
他們遠遠看著黑衣人以一種虔誠的態度吟誦出幾乎比風聲還輕的私語，十指交叉，微微低頭，這種姿態持續了大約十分鐘，無聊得羅恩摳起了耳朵眼兒——那人才從斗篷底下取出一件不算小的橢圓形物事小心放到地上，火焰瞬間而起包裹住那蛋狀物體，幾分鐘后響起劈啪之聲，從蛋中掙出一個黑乎乎的物體,金光閃動，一聲尖厲的嘶鳴傳到孩子們耳中。
又過了一分鐘左右，原本一直侍立在一旁的黑衣人突然動了起來，就在他似乎想要處理現場的時候，一道黑影在他頭上掠過，隨著細微的玻璃破裂聲，腳邊忽然升起了熊熊的黃白色火焰。那人嚇了一跳，很快地從與哈莉他們相反的方向離開; 等火焰熄滅之后孩子們才大膽地上前察看那詭異法陣的中心到底是什么: 盡管它癱倒在地像一把破雨傘，大家還是一眼就認出是一頭幼龍，長長的紅舌無力地拖在尖牙外，深金色虹膜上的瞳孔正在慢慢收縮，漸漸混濁。
“挪威脊背龍！”羅恩輕輕地蹲下查看，竭力抑制住伸手去觸碰的欲望。
“這兒不是學生能來的地方。”一個大家熟悉無比的聲音忽然在近旁響起，戴爾特?洛夫莫德身著一件奢華的紫色禮袍出現在學生們面前，帶笑的菱唇在法陣尚未褪去的紅光里顯得分外艷麗。他看見地上垂死的幼龍之后現出了吃驚的神情，隨后泰然自若地將其抱起檢視，用它的獠牙刺破自己手背——紫黑色的鮮血灌入咽喉之后，小龍的眼眶動了動，似乎有了那么點兒生機。
“洛夫莫德教授！”赫敏驚奇地舉起了手，如同課堂發言一般積極，“這樣一來，它會變成吸血鬼么? 不，我的意思是——”
“它會成為我的魔寵。”DADA助教慈愛地撫過小龍突起的脊骨，白玉一般的指尖與粗糙黝黑的龍皮形成強烈對比。“你們有沒有看見什么？它似乎被人用非常高深的黑魔法抽取過生命力，如果我不把血分給它，肯定是必死無疑。不過——”戴爾特嘆了口氣，“即使這樣，將來恐怕也不能長到正常尺寸了.我希望能說服校長允許我在校內照顧它，這樣的孩子很難在外界存活，同時也會被同類排斥。”
“是一個黑衣人弄的，雖然我們看不到長相.您沒遇上嗎？他走了沒幾分鐘您剛好就來了。”哈莉的伶牙俐齒里頗帶了點兒挑釁的意味。
“沒有，”洛夫莫德優雅地搖搖頭，“我原本是到這兒附近采集藥草的.跟我一起回城堡吧。”吸血鬼如同低音提琴一般的淳厚嗓音忽然變得硬朗，“宵禁之后在城堡里走動扣除20分，私自踏入禁林至少得扣50分。”他的目光在臉色煞白的赫敏和低頭欲哭的納威身上掃過，“不過，看在你們因為考試剛剛結束有些精力過剩的份兒上，每人扣10分算了。”
……“完了！”孩子們被送回格蘭芬多塔樓之后沒人有心情回到床上補會兒覺，赫敏用軟墊罩住腦袋，發出了嗚咽聲，“整整40分！都是因為我們，格蘭芬多拿不到學院杯了。”
“其實本來就拿不到不是嗎？”羅恩繼續撓起了自己的耳朵眼兒，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上來的時候我瞄了記分牌一眼，斯萊特林有500多分，不算咱們被扣的分數也差了快150呢。”他這一句正中抽泣女孩的死穴，赫敏馬上扔開了坐墊，狠狠抹了一把有些腫脹的眼眶，小聲嘀咕道，“我不明白，每個星期我至少能從教授們那兒得到40分，那些分數都到哪兒去了！”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總是能完成功課的，赫敏。”哈莉有些不甘心地捏了捏拳頭,心里恨恨地想著: 就差那么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