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 Seven
十一月二十四日下午,薄薄的云彩在空中疊出一汪汪浪花狀的波紋,將陽光過濾得淡漠而冷清。霍格沃茨的學生們由院長帶領,沿著一條似乎是一夜之間在禁林中開辟出來的小路從城堡一直走向數英里外的競賽場地。聳立在他們前方的是一座足以容納上千人的弧形看臺,上下共有七層,每一層都擺著漂亮的金邊高背椅——記憶力足夠好的學生很快就發現這些設施曾在幾個月前的世界杯上出現過。
專供學生使用的看臺對面有一座特制的高塔,塔頂與看臺最高層幾乎持平,用金色幕布裝飾的小包廂里端坐著五位評委。當然,嚴格說來只有四名可稱為“端坐”,評委當中有一個盧多?巴格曼在不停地左顧右盼,與其他人的一絲不茍形成強烈對比。除了看臺和高塔之外,賽場兩端另外又搭起了兩個達到上百平米的巨型帳篷,有著斜條紋頂和三個學校的紋章,一眼望去極像中世紀時期國王們出巡游獵時所使用的行帳。
盧多?巴格曼用魔法放大的聲音在場地里回蕩,當五六名巫師牽引著特制的鎖鏈將一頭幾十英尺長的巨獸帶到眾人面前時,幾乎所有人都被那暴怒的火龍嚇得往后仰去,有些膽小的孩子甚至嚇得發出了微微的啜泣聲。“第一名登場的選手是來自布斯巴頓的奧斯卡?弗朗索瓦,他將要面對的就是這條威爾士綠龍!”巴格曼的嗓音有些發抖,很難說是因為興奮還是害怕,或者是音量過高而導致失真。“看,我們的英雄已經出場了!”
登場的十四歲少年并沒有穿著傳統的巫師袍,純白色的外套帶有濃重的拿破侖時期軍服風格,用純金色的雙排扣和肩章作裝飾,領口與袖口綴上重重流蘇,背上繡著弗朗索瓦家的徽記,黃金鳶尾即使在陽光一點兒也不強烈的情況下也能發出奪目的閃光。
“我能說他把自己打扮成一個金光閃閃的誘餌了嗎?”看著場上那光亮度比用幾個火把照亮的寶箱還要高的參賽選手,扎比尼放下望遠鏡,摸著鼻子發出了呵呵的笑聲,沖夾在克拉布與高爾之間的小馬爾福使了個眼色。“裁判說英雄們的任務是拿到金蛋,換句話說那條龍應該是母的。”布雷斯有些邪惡地卷了卷唇角,再次從胸腔中發出悶悶的嗤笑。
“既然并非能夠化為人形的上古巨龍,也就是說人類對它們的誘惑力只有成為食物這一條。”德拉科懶洋洋地回答了扎比尼的笑話,用指尖慢慢梳理起寵物的羽毛,瞥見場邊有位體積極大的教授在興致勃勃地與控制巨龍的幾名巫師談話,半閉的灰眸中閃過一絲嫌惡。
因為距離太遠,看臺上的孩子們壓根兒辨不清奧斯卡使用了什么樣的魔咒,只能從綠龍的反應中得知他正在逐步取得成功。隨著魔杖的輕輕揮舞,那條巨龍從原先的齜牙咧嘴慢慢轉變為輕輕搖晃,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它那豎直的瞳仁在眼眶中速度不慢地左右擺動,長長的鱗尾上下敲擊著地面,一拍一打,竟是非常有節奏感。
這種情況大概持續了三四分鐘,奧斯卡開始鎮定地朝巨龍走去,令人震驚的是那條龍似乎根本沒看見他,只是一個勁兒地自己搖頭晃腦,與沉浸在抒情小夜曲中的聽眾沒有什么分別——直到少年伸手抱起那只和腦袋差不多的金蛋,它才突然反應過來,大口一張,混合著濃酸的黃綠色火焰便朝掠奪者噴去。就在那股幾十尺長的火焰即將把奧斯卡整個包裹住的時候,少年在原地迅捷無比地轉了個圈,瞬間出現在靠近帳篷的賽場邊緣,呈現出連一絲塵土也不曾沾染的神情氣爽。
小弗朗索瓦單手捧著金蛋,分別朝學生看臺與評委席位微微頷首,再抬頭時如同阿波羅剛剛乘著金車巡視完整個世界,唇邊掛著勝利的微笑——他無疑是充滿驕傲的,只是這種驕傲卻并不引人討厭;就像沒有人會去嫉妒光芒四射的太陽一樣,那是他本身即具有的光環。
“他和我們一樣是四年級!只有成年的巫師才能參加‘幻影移形’考試!”被場中少年的出色表現驚呆了的赫敏差點兒開始咬自己的手指,看向哈莉的時候目中充滿了擔憂。“噢,他太厲害了,我真的很擔心納歐米!”
“呃,你不用擔心了。”看見卡卡洛夫很不客氣地打了個5分,哈莉半是鄙視半是快樂地聳了聳肩,“他絕對拿不到滿分的。”
威爾士綠龍退場之后被領進來的是一頭非常漂亮的中國火球,全身呈現出艷麗的玫瑰紅,腮部有一圈扇子一樣的大型鱗膜,身形比方才的綠龍纖長,充滿力量的同時又不失優雅。維克多?克魯姆慢吞吞地從帳篷里走了出來,臉色陰沉;也許是大家對他的印象大多來自魁地奇,這位骨架很大然而又黑又瘦的少年看上去并不像他在火□□上那般靈活,走起路來有些駝背加外八字。
德姆斯特朗的選手選了個位置站定,掏出魔杖來毫不猶豫地使出了一個魔咒,一道紅紫色的閃光直奔那一直用前足護住石窩,虎視眈眈的巨龍而去。咒語準確地命中了火球的頭部,伴隨著一身撕心裂肺的嚎叫,紅龍急速向后扭曲起了長頸,痛苦地左右甩頭。巨大的龍頭狠狠撞上欄桿,蹭下了好幾片龍鱗,然而它仍舊毫無知覺一般地拼命扭轉著身體,四肢和長尾在地面上一片橫掃,直至煙塵散去大家才發現克魯姆已經灰頭土臉地跑到了場地另一端,胳膊底下緊緊夾著一只金蛋。
“天哪!那些蛋——”赫敏捂住嘴,痛惜地指著火龍身下的一片狼藉:因為母親過于痛苦,有一半以上的龍蛋被火龍自己踩碎;海格發出一聲響亮的哀嚎,即便沒用擴音咒也傳遍了整個賽場;哈莉長長嘆了口氣,覺得有些悲哀地咬住了下唇。
因為龍蛋被毀,其他評委對克魯姆的評分都往下調了一個檔次,可由于卡卡洛夫那毫不掩飾的10分,所以最后他只比奧斯卡少了區區2分——不止是學生們,連其他評委也稍稍顯露出了不滿,難得他本人一點兒也不在乎,只是強調自己學生的表現既簡短又有力。
“最后一個出場的勇士是納歐米?隆巴頓!”匈牙利樹蜂入場之后,盧多?巴格曼叫出了霍格沃茨選手的名字;最后的火龍也是體積最龐大的一頭——拖在地面上不斷彈動的尾巴上長滿了刺針,每條都有一碼長、人臂那么粗,劃過灰土時留下深深的印痕。格蘭芬多看臺上的納威死死抓住了身邊的羅恩,像擰干毛巾一樣擰起了朋友的胳膊,疼得那紅發男孩用慘叫引起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
“前兩名選手的表現都非常不俗,讓我們來看看這位唯一的女性會給我們帶來什么樣的表演!”盧多話音剛落,只見一股淺青色的水流從女孩的魔杖尖端流出——水流快要落地的時候突然隱約凝塑成一個形體,小小的青色女性形象在咒語音樂一般的吟詠聲里慢慢變大,婀娜地伸展著肢體。它一直長到二十英尺高才停下,突然沖著天空張開了雙臂,就在這一剎那間,白茫茫的水霧騰地一下以那青色女子為中心迅速向外擴散,兩秒鐘內就包裹住了整個賽場,沒有人能憑借肉眼穿過這道屏障看清里頭的動靜。
所有人都開始竊竊私語,包括裁判們也開始交頭接耳——當盧多?巴格曼迫不及待地想要鄧布利多給個說法時,如同牛乳一般凝厚的重霧突然在一瞬間消失無蹤——連一陣風都不用,只是全然消退,比霧靄擴散時還要快得多——金蛋便托在似乎仍舊停留在原地不曾動彈的女孩掌心里;連那頭匈牙利樹蜂也一直保持著濃霧之前的狀態,好象根本沒有被驚動。
雖然任務目標已經出現在勇士手中,看臺上卻一片靜默,所有人只是呆呆地望著遠處那個閃著金光的物體,沒有歡呼,也沒有掌聲。直至盧多?巴格曼有些結結巴巴地宣布比賽結束,稀稀落落的鼓掌才從看臺各個角落傳出,慢慢蔓延,最后演變成集體性的狂歡——說是主場優勢也好,令人捉摸不透的作風也好,納歐米?隆巴頓確實成為了最受觀眾歡迎的選手。
“我不得不說,你的表現讓一直擔驚受怕的我像個白癡一樣!”裁判們評分的時候,納威和哈莉沖進了選手們所在的帳篷,后者緊緊圈住了納歐米的脖子,力度大得幾乎能勒死一匹鷹頭馬身有翼獸。納威的鼻子被他自己擦得紅通通,有些晶瑩的湛藍眼眸中充滿了自豪,一個勁兒地表示自己要馬上寫信給奶奶,向她詳細描述妹妹的出色表演。
“不過,你到底是怎么拿到金蛋的?!”哈莉小聲地在朋友耳邊發問,忽閃忽閃的綠眸中充滿了好奇,“也是幻影移形么?”
“有一點點類似吧。”
“好了好了,既然沒受傷就統統給我出去!出去聽分數!”校醫龐弗雷女士用熱情的大嗓門把一干學生趕了出去,雖然下的是逐客令,一臉的紅光卻說明她其實心情非常好。當納威和哈莉把納歐米抱在中心想要邁出帳篷的時候,仍是一身白衣的小弗朗索瓦剛好掀開了這個隔間的門簾。
“非常漂亮,納納!”奧斯卡的臉上洋溢著充滿朝氣的笑容,一照面就開始與三名霍格沃茨學生熱烈握手,“不過我一點兒都沒有覺得奇怪!只有你——”
“我們要去聽評分了,閃開閃開!”自從布斯巴頓男孩選了格蘭芬多的位置之后哈莉就沒給過他好臉,這次也不例外,很快就拉著隆巴頓兄妹跑到野外的陽光里——正好趕上馬克西姆夫人往空中發射出一個“8”字。
“呃——我想教授她應該是沒能看清你究竟是怎么拿到金蛋的,所以才扣了分。”被哈莉怒目而視的奧斯卡有些尷尬地解釋了解釋,好在卡卡洛夫馬上按照習慣又給出一個5,這才轉移了格蘭芬多的注意力,沒有把火氣撒在他頭上。
因為選手們很快又被集中到一起講述下一個項目的須知,再加上瞧見幾名斯萊特林也往帳篷這方向走來,哈莉和納威便沒有等納歐米出來,直接開始朝城堡方向走。看著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正在組織詞匯準備給奶奶寫長篇大論的納威,哈莉心頭突然冒出個想法,有些好奇地問道:
“納威,你什么想法都沒有么?我是說,納納是你的妹妹,而——”
“你是說她比我厲害得多嗎?”圓臉的男孩不在意地笑了笑,“她和奧斯卡都是天才,這我從小就知道啊——他們倆向來學什么都比我快很多。”納威輕輕嘆了口氣,“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她是男生就好了,這樣一來奶奶就不用成天擔心我這個繼承人會丟隆巴頓家的臉。”
“呃,其實——”
“不要想差了!”發現哈莉一臉的猶豫,納威連忙漲紅了臉拼命擺手,“我覺得妒忌別人什么意義都沒有,何況還是自己的家人。”
“說得很對啊,其實我也有些羨慕她,不過不是妒嫉,哈哈。”哈莉將雙手背在腦后,迎著濕涼的秋風朝城堡走去,每走一步都覺得自己離納歐米越來越遠。也許是不同學院的緣故,也許是自己在魔法學習上落后她太多的緣故,她們倆已經好久沒有坐在一起談天說地了;即便是上次她找自己商量利用麗塔?斯基特的事,也不過聊了不到十分鐘。
人家有點寂寞啦,赫敏很可愛沒錯,可是沒有你那么有意思啦……哈莉在心里弱弱地抱怨了兩聲,最終決定這次暑假一定要說服媽媽讓自己到隆巴頓家多住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