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發現身旁的人一直用一種詭異奇怪的眼光盯著自己, 藍諾終於忍不住扭頭去問。
秋憶回過神來,甩甩頭,像是要使自己清醒些, 半晌才略有些驚訝的道。“你要坐地鐵?”
“……很奇怪嗎?”
看著他纖長漂亮的手熟練的在自動售票機上游走, 秋憶真的覺得很震驚。
“你會嗎?”
“我坐地鐵讓你很震驚嗎?”
“嗯!”秋憶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表情認真得讓藍諾想笑。牽起她的手往入口處走去, 他解釋道。“我在美國留學過, 是獨自留學。”
秋憶點點頭,出入都是高級車代步,吃穿用度一概是最頂級的, 卻沒想到……他也有“平民生活時代”。正想著,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還來不及反應, 那人就邊跑邊對秋憶道了聲歉。
“沒事吧?”
“沒事。”秋憶搖搖頭, 正想抽回自己的手,這時車卻來了, 藍諾拉著她就進了車,讓她來不及行動。和他相處的這兩年,還沒有像今天這樣親近過,讓她很不習慣。她還是習慣那個永遠高高在上,優雅神秘的藍諾。
車內早已沒有了座位, 這條線的人似乎比較多, 還不時有些揹包客。西方人身材偏高大, 秋憶站在人羣中很容易被淹沒, 一面防著自己的包一面防著別人的推擠, 好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秋憶的心情隱隱有些興奮。
“中國的地鐵也像這樣嗎?”
“都一樣。”想起國內的狀況, 又道。“有時候還會比這個情況更嚴重。”
播報聲傳來後,人羣開始推擠,秋憶做好了‘備戰’的準備。卻不防被一隻大手帶到角落,背靠在門上,身前是一堵高大的“牆”,兩隻鐵臂就放在她的左右兩邊形成一個小小的空間,空間雖然不大,卻使她不再被人推。
眼前是一片白襯衣,伴隨著那股淡淡的香味,說不清是什麼香,不像是什麼花香,就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很特別很好聞。她忽然想起經常在地鐵看到的一幕,男生會小心的護著女生,只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一個小行爲,卻曾經讓她羨慕過……
“我去過中國,上海、北京、香港……”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秋憶暗惱自己的走神。
“看得出你對中國很感興趣。”是因爲他愛的那個女人吧?藍諾的中文雖然還是有些口音,但已經說得很好了,並且他似乎偏愛東方女人,但是那個女人呢?
“我很想念上海的小籠包。”
“小籠包?”
“咬一口,會流出很多湯汁……”
“要注意,不然會燙到嘴。”秋憶接完下半段,想起自己有一次因爲遲到而邊走邊吃小籠包,結果燙到嘴的情況,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
“我沒有燙到過。”
“那是因爲在你吃之前有人提醒你吧?”無論藍諾走到哪裡,就算是他獨自一個人也會有人‘照顧’,人們都喜歡美好的事物,會不由自主的對喜歡的東西好。
“嗯!我的教母曾經對我說過,在中國上海吃小籠包時,一定要注意,先咬一口,等湯汁涼了一點纔可以吃。”
秋憶發現,藍諾經常會提起這個“教母”,而每次提起時,那雙藍眸裡就會有一絲溫柔出現。心裡劃過一絲顫抖,這個藍諾不會……
“到了。”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會花錢,比如狠心買下超過預算的衣服,比如花幾十塊錢買一小杯冰淇淋,然後事後又後悔……謝謝。”接過藍諾從自動販賣機裡買來的熱咖啡,秋憶喝了一口就皺起了眉頭,味道很差。
“很多女孩子都會這樣。”
“這說明我很普通,你呢?”秋憶笑笑。
“我?”藍諾挑挑眉,笑道。“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會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或者一個人開車出去。”
“像你。”秋憶笑著點頭,正要繼續問下一個問題時發現藍諾停下了腳步。“幹什麼?”
“這個……”藍諾的手指指在一個地方,順眼看去,頓時滿臉黑線。
“不要。”
“真的?”
“不要。”
“試一試?”
“堅決不要。”
“要兩個。”
“喂……”話音剛落,一個冒著熱氣的甜甜圈就遞到了眼前。“我說了不吃。”
“有些東西你不去嘗試,永遠不會知道它有多大的驚喜等著你。”說完,強行把甜甜圈遞到了秋憶的嘴脣前,因爲用力過猛還粘到了她的脣上。
秋憶無奈的接過。“甜甜圈熱量很高,爲了保持身材我一直都不吃的,而且我杜絕一切甜食。”
藍諾咬了一口,轉身卻站在店內還在笑瞇瞇的老闆娘比了個大拇指。“味道不錯。”
“謝謝。”
“能夠控制自己的慾望很好。”藍諾讚賞似的看著秋憶。“但一味的隱忍自己,有一天爆發時便會‘超負荷’,要怎樣合理的運用自己的慾望,那纔是最好的。”
秋憶搖搖頭不再與他爭辯,一個人能夠控制自己的慾望並不稀奇,但要利用自己的慾望,該說他清醒得可怕,還是心狠得恐怖?
在藍諾眼神的催促下還是咬了一口甜甜圈,嗯!味道真好,就是手裡這杯咖啡太……
“哎呀!”不知誰撞了她一下,手上的咖啡拿不穩倒在了面前藍諾的身上,那米色的高級針織衫瞬間被毀……
“OH MY GOD!”一聲驚呼從旁傳來,一箇中年婦女頭疼的看著他們。“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然後扭頭對某個方向嘶吼。“小子,你給我站住。”
前面不遠處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聽見後轉過身來,卻沒發現自己惹的禍,反而朝婦女做了個鬼臉。
婦女憋下一臉怒火,對藍諾抱歉道。“先生,實在對不起,小孩子太頑劣,我可以負責您的清洗費,實在是抱歉,您……”
在迅速打量了藍諾的衣服後,婦女臉色更加不好,這件衣服秋憶也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但絕對價值不菲。
倒是藍諾,只是微微皺起了眉頭,然後對婦女搖搖頭笑道。“沒關係。”
“抱歉,我可以負責……”
“沒關係,你去吧,孩子不見了。”
婦女一聽驚了一下,轉身過去果然不見了小孩的身影,不再囉嗦,焦急的從身上掏錢出來準備付藍諾的‘清洗費’,可擡頭時面前已不見了兩人的蹤影,疑惑的搖搖頭,也消失在了人羣中。
某商場
“這件?”藍諾挑出一件衣服詢問秋憶,秋憶閉了閉眼睛,咬牙道。
“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
“就算你天生是模特身架,就算你長了一張人神共憤的俊臉,那也不用專挑這些鮮豔的衣服吧?”
“不好看嗎?”藍諾似是疑惑的歪了一下頭,這樣無意識的動作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他是那種成熟英俊的男人,偶而做一下這樣的動作,立即讓秋憶想到一個詞,‘萌’,呃!搖搖頭,今天藍諾給的‘驚喜’實在太多了。
再看向他手中那件粉紅色的襯衫,正要發作,卻聽一道極爲甜美的聲音響起。
“先生穿這件衣服一定好看,這件衣服是2011年紀梵希最新款……”
不等售貨員說完,秋憶忍受不住的拉著藍諾離開了,這傢伙,她怎麼從來不知道他的時尚水平這麼差?不,也許他根本就不關注這些,他每天的造型肯定有專人爲他打理的。這時就不由想起白夜寒,那個傢伙的時尚敏銳度很好,雖然不會穿得很誇張,永遠都只是在深色系或素色系之間搭配,但每一套的造型都好看得要命。
反之藍諾,這位黑手黨教父,這位生在意大利那種時尚之都的男人,如果穿上他剛剛自己選擇的衣服,這張陽剛英俊的臉和身上那種迷人的氣質瞬間就會變味,走在路上只有兩種可能,一是gay,二是牛郎。
“喏!”從那家名牌店出來不過只走了幾步就到了另一家,在服務員殷勤的招待下,秋憶選了一件襯衫和一條褲子遞給藍諾。對方倒沒有任何異議,接過來就進了換衣間,在等待的過程中,秋憶在一旁又看了一些衣服。
很快藍諾就出來了,白襯衣和黑西褲,太過簡單的搭配,有點像……上班族,搖搖頭,遞給他自己重新選的衣服。藍諾只是挑挑眉沒有任何異議,乖乖的接過衣服又進了更衣間。秋憶有種想笑的感覺,這樣的藍諾……有些可愛呢。
再出來的藍諾,瞬間換了個感覺,果然人要衣裝,那什麼‘長得好就算披上麻布的人也好看’不過只是一句而已。比如藍諾長得好,個子高,身架也比男模好的衣架子如果穿上他剛剛自己選的衣服就不好看。
滿意的看著自己選的衣服,秋憶笑著點頭,比了個大拇指。
“不錯。”
一旁的售貨員很是聰明,先是不言不語的跟著秋憶,任由她自己選擇自己喜愛的衣服,現在見秋憶很滿意自己的‘成果’,而藍諾又不反駁,立即接道。
“先生的女朋友眼光很好,這樣的搭配很不錯,低調而隨意,很適合先生。”
秋憶一怔,卻沒有澄清售貨員的誤會,因爲此時的他們……真的極度像一對情況。藍諾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看了一眼鏡子就掏出了錢包,售貨員立即笑瞇瞇的接過了。
“味道怎麼樣?”
秋憶搖搖頭,誠實道。“託你的福,自從嘗過你親手做過的提拉米蘇後,世界上任何一塊提拉米蘇都變得不可口了。”
藍諾輕笑一聲,丟下手中的叉子,對秋憶眨眨眼睛道。“我的榮幸,那麼現在請問小姐,願意品嚐我的提拉米蘇和……卡布奇諾嗎?”
某別墅
開放式廚房裡,藍諾高大的身影正在烤爐前忙碌著,秋憶蹺著腿坐在高腳凳上,手撐著下巴正一臉無聊的看著他。房間裡充斥著濃烈的咖啡味、蛋糕味和紅酒味等……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厲害的人物,竟然也會有在廚房忙碌的時刻?不過這感覺不錯,呵呵……
藍諾轉身時,便看見了這樣一張笑臉,懶懶的,甜甜的,像極了手上的乳白色奶油。
“嗯……”口中久違的感覺,秋憶舒服得閉上了眼睛。“真好吃。”
藍諾笑而不語,抿了口溫熱的卡布奇諾,秋憶滿足的模樣彷彿眼前的甜點是全世界最寶貴的東西。
“今天開心嗎?”
“嗯!”秋憶點點頭,喝了一口卡布奇諾,誇張的聳起了肩,細細的回味著口中的餘香讚道。“真棒,有機會要教教我,怎麼這麼好吃……”
“今天……真的開心嗎?”
“開心啊……”秋憶似乎沒有察覺到藍諾的異樣,繼續開心道。“好久沒有坐地鐵了,沒有那樣輕鬆的逛商場,沒有買過路邊的東西,沒有……”忽然頓住,看了眼手上鐘錶,已經晚上八點過了,早已超過了與任九約定的時間,她……怎麼就這樣與藍諾毫無知覺的待了一天?
再瞥向藍諾,後者一臉閒適的品嚐著自己煮的咖啡,只是……那雙眼睛太過詭異,像蘊含了無數的風暴,有種不祥的預感誕生,秋憶忽然想要逃離……
“太晚了,我必須回去,今天……”
“不急,待會兒我叫人送你回去。”
秋憶抿了抿嘴,脣齒間濃濃的香味還刺激著神經,可心卻開始莫明慌亂起來。“你想說什麼?”
藍諾微微一笑。“雖然這纔是我認識的秋憶,但……我更喜歡今天的秋憶。”
“……”秋憶咬起了下嘴脣,開始無意識的抓緊了叉子。
“小憶,告訴我,今天你真的開心嗎?”
“……”對於這個鍥而不捨的問題,秋憶既然沒有答得那樣暢快了。她竟然毫無防備的藍諾玩了一天,不僅如此,還說了很多話,自己喜歡的,不喜歡的,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但都與白夜寒無關,那是自己一個人生活時的事情,就像聊天似的和藍諾那樣毫無心蒂的說出來,她……這是怎麼了?
“心理學上有一門功課叫做“人格心理學”,可簡單定義爲研究一個人所特有的行爲模式的心理學。人格的形成受到不同因素的影響,因而發展出不同的分析理論,包括心理精神分析論、社會認知論、人本主義及生物學派等……”
“說重點……”秋憶臉色有些蒼白難看,下脣已被咬出了一排牙齒印。藍諾移開了眼睛,心裡有些異樣,但還是淡淡的道。
“你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可能一場電影或者一個牽手……又或者……一塊甜點,你就會感覺到幸福。今天,是你這幾年以來最開心的一天是嗎?”
“……所以,今天是你特意安排的?只是爲了讓我卸下心房?”秋憶冷冷的接過來,心裡劃過一片刺痛,不知道是因爲什麼。“目的,你的目的是什麼?”
“小憶……”藍諾的指尖摸索著咖啡杯的邊緣,空氣裡還有淡淡的咖啡香味,卻已莫名變得苦澀起來。“我是在幫助你。”
秋憶的眉頭皺得死緊,她不解的看著藍諾,幫助她?可是不像,他到底要做什麼?
“瞭解一個人的人格,不需要太過深入,亦可從他(她)的行爲上分析,只要抓住這個人的弱點,你就可以控制他(她)了。”
“我不懂……這和今天有什麼關係?”
“你會懂的。”藍諾始終沒有看她,忽然拿過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備車。”
“藍諾……”
“去吧,你會感謝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