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那隻手越收越緊,似乎有真的要把秋憶殺了的趨勢。她的身體虛弱,但醫療設備和條件都是最頂級的,所以也不至於虛弱到一點都不能動,她抓住白夜寒的手,硬是擠出來一句話。
“你要殺我嗎?”
白夜寒聞言一驚,手指猛的鬆開,秋憶臉上不正常的漲紅才漸漸消失,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手術室內難聞的口氣,冷冷的看著上方的那個人……
剛纔有那麼一瞬間,看到她躺在手術室的牀上,看到那些‘血’,真的想……殺了她……
“你真的那麼恨?恨到要殺死我們的孩子?”相對於剛纔濃烈的殺氣,此時他問出這個問題時,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秋憶被他反常的態度弄得有些心虛,因爲她寧可他像剛纔那樣表現出自己的情緒,也不要像現在這樣‘平靜’……她猜不透,把頭歪向一邊,同樣冷冷回答道。
“如果我現在殺了你父親,你恨不恨?”
好久,室內一片平靜,或者說寂靜更爲合適,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了,秋憶忍不住回頭看他,一接觸到他的目光時卻愣了,雙手亦不由自主的握緊……
“我拭目以待。”說完後,俯身抱起了她。
“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不是要殺他嗎?我帶你回去,你憑本事殺他。”
說完這句話後已經出了手術室的門,藍諾和白夜黎還守在外面,前者依舊高貴優雅的保持著那一抹神秘的微笑,後者看到秋憶後表情是變了幾變,嘴脣嚅動了幾下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秋憶臉色恢復了蒼白,呼吸開始急促,本想反抗掙脫開他,掙了幾下發現無法撼動他的鐵臂,忽然想到此時自己身體虛弱,別說力氣比不上,就算比得上白夜寒會是那種你鬧一鬧就會放下你的人?遂冷靜下來,目光看向藍諾,這個唯一可以和白夜寒平起平坐的男人。
果然,一接觸到她的目光,藍諾腳步一轉就擋在了白夜寒的面前,同樣的身高,同樣的氣熱,一個冷冽,一個優雅。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卻隱隱間的拼出了火花。
“讓開。”白夜寒冷冷吐出兩個字來。
藍諾微笑著淡淡道。“要看她想不想跟你走……”說完,目光看向秋憶,似在徵詢。
抱著自己的身體一僵,秋憶吞了口口水,才覺得喉嚨乾澀疼痛。
“我跟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跟你走。”
也許這句話包含了太多賭氣的成份,既已說出,便如潑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來了,只能任由這一句決絕的話變出一把把刀子凌遲兩個人,也緩緩斬斷兩人心裡最後一絲希望……
“小憶,你別再鬧了好不好?”白夜黎一個上前來瞪著秋憶道。“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你跟他走?你……”
“你剛剛說,你和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白夜寒輕輕開口,目光仍舊平靜得看不出一絲情緒。
後者微一擡下頜,冷冷的看著他,這樣感覺氣勢也強了幾分,但誰也不知道,就連抱著她的白夜寒,也不會知道此刻她的心有多亂、多痛、多苦……
白夜寒緩緩放下秋憶,藍諾隨即伸手扶住,一隻手攬了她的腰靠在自己的身上。本是無意動作,卻讓他看到白夜寒如古潭的雙眸因此而有了一絲裂痕,脣角即微微一笑,乾脆一手緊緊的攬著秋憶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肩膀,讓她即使站著也是全身偎靠在自己的身上。
白夜寒平靜的吸了一口空氣,目光濾過藍諾停在秋憶的臉上。果然,秋憶不敢與他對視,轉臉移開了自己的目光,這樣一轉,倒是把自己的臉都貼在了藍諾的胸口上,兩個人曖昧得不像話,也終於刺痛了白夜寒。
“好,我等著你來報仇……”頓了頓,輕輕吐出了兩個字。“秋憶。”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這樣直呼過她的姓名,哪怕中了她的一槍,被她‘背叛’、傷害、悔婚……也沒有直呼過她的姓名。秋憶腦海轟的一片空白……不知道做了什麼,她只知道自己的臉部皮膚全接觸到了一片柔軟的布料中,然後全是溼冷之意……
被她背對的兩個人,自然看不到她臉上的淚水,只看到她忽然轉個身,把自己埋入了藍諾的懷裡。
從來,那個嬌弱的身體,只到自己胸口高的女孩只有自己能抱著,只會埋入自己的胸口耍賴、撒嬌,包括痛哭怒罵……現如今,看她靠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尋求庇護,噬骨的疼,蝕心的痛,白夜寒唯有擡腳一步一步的離開……
透過藍諾的肩膀,她看著那抹昂揚的背影緩緩離開,腰板挺得那樣筆直,步伐走得那樣堅定,似乎就此走出了她的世界……
可是……不是走出,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她們兩個將來如地獄般痛苦的世界……
寒,要我怎麼原諒?要我怎麼平靜?
那是生我養我的母親啊,那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啊,以那樣的理由因我而死,我怎樣心平?怎樣接受?
此時的秋憶心神俱傷,自是沒有注意到抱著她的藍諾,一抹可以說是‘得逞’的笑容緩緩綻放。
遊戲,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半年後
“體能不錯,擅長近身格鬥,原本就有不錯的底子,現在可以單人對付5個人以上。”
“射擊過關,不敢說是神槍手,但能百發百中,偶而也有小失誤,問題不大。”
“車技只能說70分,成績不理想,但是逃命時不會有影響。”
“語言天分不錯,IQ達到指數,只是……”報告者頓了頓,立刻引來房間內所有人的注目,聳聳肩,據實報道。“還是太過善良,這是個弱點。”
藍諾點點頭,嘴角呈現滿意的笑容,雖然綜合指數只能達到80分,但是半年時間這個成績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了。不錯,不錯,看來人類隱藏的潛能確實巨大。
揮揮手,幾個訓練者都退了出去,走到吧檯邊爲自己倒了杯酒,嘴角的微笑不減反增。以至於隨後進來的左熙意外的挑高了眉,因爲自己老大的笑,永遠是那樣高貴優雅,像是一個合格的紳士,而一個合格的紳士,親切的微笑是基本‘必備’的,習慣了他招牌式的微笑,很少能看到這樣‘真正的笑容’。
“來,喝杯酒,剛剛送來的。”藍諾招呼左熙過來,開心的爲他斟了一杯酒。
左熙也不扭捏,拿過高腳酒杯啜了一口,口感不錯,讚賞的點點頭。
“不錯。”
“有事?”
“嗯!”想到這裡,左熙收斂起收神,俊眉輕皺在一起,嚴肅道。“又損失了幾個地方。”
藍諾挑挑眉,點頭示意他說下去。卻見左熙不說了,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白色的東西遞過來。
“白家送來的。”
接過一看頓時愣了,腦海中不由出現一張倔強的小臉,心裡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卻很快被左熙打斷。
“如果他娶了伊藤優奈,這下麻煩就更大了,有日本作爲後盾,他更會肆無忌憚的攻擊我們……老大,怎麼辦?”
藍諾彷彿沒有聽進左熙的話,沉默地看著手中精緻簡潔的請柬,左熙看著他陷入沉思的模樣不由提高了音量。
“人家結婚,能怎麼辦?難道我們還要去破壞婚禮嗎?”
左熙一愣,眉頭皺得更緊,抿著脣不發一語,藍諾見此微微一笑。
“想問什麼問吧。”
“她值得嗎?”簡單的四個字,卻囊括了太多的‘事件’。
比如,爲什麼當初要用計讓她打掉自己的孩子?那什麼有問題的避孕藥,根本就是老大要醫生撒的謊。
比如,爲什麼要設計讓白夜寒和秋憶彼此憎恨?雖然他們得到的情報確是真的。
比如,爲什麼要訓練秋憶?她有什麼價值?
“左,你相信愛情嗎?”
“嗯?”
“愛情的力量偉大嗎?”藍諾笑笑,喝了一口酒,淡淡問道。“還記得我的教父爲什麼而死嗎?”
那個黑手黨的傳奇人物,他當然知道,但死因居然是……抑鬱而終……
“秋憶的母親確是白昊天所殺,他現在受制不能動秋憶,自然把腦筋動到了我的身上。他以爲我會用秋憶來威脅白夜寒,然後想趁亂殺了她,呵呵……他果然老了,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怎麼會受他擺佈呢?本來不想理會他,只是看到白夜寒和秋憶我卻想起了教父,他因教母而死,他們的愛情讓人嘆惜。我就想看看,白夜寒那個人的愛情是個什麼樣的,讓他們彼此因愛而恨,比單純用秋憶來做一顆人質棋子有趣多了……”
“我相信這個世界有愛情,更相信它的力量是偉大的。”說完,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對左熙眨眨眼,笑道。“相信我,她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