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人羣中分開的一條道揹著光緩緩走進來, 她鬆了一口氣,最後一絲強撐的意識也終於崩潰,來得不晚。
只是眼前這個人, 好像……有些不對勁。
因爲她看到離白夜寒近的幾個人面面相覷後忽然不動聲色的, 默契十足的往後退了幾步, 好像是他們感受到了從白夜寒身上發出的……一種令人遍體生寒的氣息。
後來回想起來時, 那時的白夜寒, 是秋憶此生唯一一次見過的,像是真正的魔鬼降臨,撒旦出世。
趙萱一聽到聲響就掏出了槍對準秋憶, 所以儘管在她的槍口對準秋憶時幾十把槍口對準她,她也沒有顯得很驚慌。畢竟現在秋憶的命也在她的手上。
“住手!”秋憶大驚, 本想大聲喊出, 但此刻傷痕累累的她顯得那樣的脆弱。
“小憶!”白夜黎緊緊的盯著她, 雙眸暴裂,情緒激動。
“你想做什麼?”司徒燁朝趙萱喊出口。
“白夜寒, 放了高橋。”趙萱冷靜出口。其實,撇開現場不說,趙萱挺能讓人欣賞的,畢竟她能設計今天的一切,然後在面對白夜寒時仍能冷靜的提出條件, 從年齡和膽子上來說, 著實令人佩服的。
只是, 在沒有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 趙萱的四肢在隱隱發抖。
白夜寒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 只是在進來的那一刻就盯著秋憶,黑色的瞳孔從秋憶的臉、脖子、裸.露的胸口、大腿上一一掃過, 然後聚集在秋憶腳下的那一灘血水上。
“我們已經放過你一次了,你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你當真是不想活了?”段以諾冷冷開口,眼角餘光偷瞥白夜寒,卻心悸的馬上移開目光,只因前方的白夜寒,著實可怕。
“我不怕死!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所有的一切都不關高橋的事,你們放了……”
話沒有說完,因爲有一顆子彈已經無聲無息,不知何時送入了她的胸口。
趙萱太傻,以一個人的力量怎麼能對抗白夜寒?又太聰明,知道只有秋憶這張‘王牌’才能跟他談條件,可是終歸是傻得多,不知道在通知白夜寒時讓他一個人來嗎?否則在槍的數量不對比下,你一把槍又要跟人談判又要時刻注意獵物,怎麼可能?
“不準她死……”秋憶不忘對底下混亂的人羣中喊這麼一句。
她‘居高臨下’的望著白夜寒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底下站定,終於忍不住先開口。“痛得很……快放我……下來……”
麻藥早在鞭子抽她的時候就沒有了,她現在真的是稍微動一下就會疼得像是被無數的刀一同凌遲一般。
有人找到了繩子,趕緊去解,可……事情就那樣眼睜睜的,在他們所有人趕到後親眼目睹的情況下發生了。當繩子放開的那一剎,做了巧妙機關的一直懸在秋憶身後陰暗處的一把刀無聲無息的沒入了她的後背,她噴出的一大口鮮血灑滿了底下白夜寒的一身……
“秋憶,夜寒來了,你再不起我就放他進你屋了。”
“別吵我!”
“我數三聲,一、二、三……”
“……”
“好,你不起是吧!我把南瓜餅都給他吃。”
“你當我小孩啊,別吵我……”
“也不看看你這德性,居然……”
“媽,媽,親媽……我求你了,我昨晚1點過才睡的,你別吵我了!媽……”
睜開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另一張臉,她無奈的笑了一下,頭特別重,眼皮根本是強撐著睜開的。“讓我再睡一會兒,再睡一會兒好嗎?別吵我,跟媽媽出去……”
“意識開始渙散,心跳下降,失血過多,刀子現在取不出……”司徒燁從來沒有此刻這麼嚴肅過,並且他感覺到自己的手都是顫抖的,但是如果白夜寒不在這裡,他想他會鎮定許多。
“救。”白夜寒不給任何人一點‘可能’的機會,他抱著懷中的人下命令,倒沒有很瘋狂的怒吼誰,就是平靜,平靜得讓車內的人都偷偷的抹著冷汗。
沒有人說話,甚至是司徒燁也不敢在此刻下任何定論,以秋憶現在的情況,連他也無法保證……
“憶……小憶……寶貝,醒醒,別睡……”
“別……吵……”秋憶覺得自己好像落枕了,全身不敢動彈,但是落枕應該是肩頸這裡痛,可是現在全身都在痛,尤其是背部,連動一下都不行。“我好睏啊,你把南瓜餅都吃了吧……”
“不能睡!”耳邊有冰涼的觸感,隨即耳垂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她痛得猛地睜開眼睛,也因此牽動了身體。本想發怒,卻意識開始清醒,原來她剛剛……是陷入了幻覺中,白夜寒的嘴正好離開她的耳垂。
可是她現在的精神不錯,居然也沒有那麼痛了,她不是……背上還插著一把刀嗎?呵……受過忍者訓練的人果然不是吃素的,居然還能在最後時刻給她來一個‘關鍵’的一刀。
眼前的人清晰無比,抱著自己的力道不緊不鬆,好像很是鎮定,可是雙眸只有她看得懂,他不悲不痛,不憤不怒。只有……只有一個情緒,怕……
他在怕,並且前所未有的。
“我不想死……”
“不會,你不會死。”
“可是……我可能怎麼也想不到,我會這樣死去……”
“你覺得我會讓你死嗎?會嗎?”
“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兩個人牛頭不對馬嘴的說著,一旁的司徒燁抿著嘴和幾個助理退到了角落,他對著司機咆哮,讓他開快點,完了開始打電話,現在開始封路。
“是,你還有很多,你欠我很多,我怎麼會讓你死?”
“不是,是你欠我纔對……”秋憶搖搖頭,彷彿一個破花瓶搖出了一些‘液體’,一隻顫抖的大手抹去她吐出來的血。“白胤宸還小,不能沒有媽媽……”
“是,不能沒有媽媽,也不能沒有爸……”可是他還沒有說完,秋憶就又打斷了他,似乎他的話秋憶根本沒有聽到。
“我好痛……”
“司徒燁……”司徒燁趕緊跑過來搶救,可是剛戴上氧氣罩就被她自己拿開了。
“我要說話……”
“不行,你……”
“我要說……”秋憶揮開司徒燁的手,盯著白夜寒,眼淚這時流了出來。“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你說,我在這裡,不過要乖,先讓他……”
“不知道白胤宸以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你要對他好,千萬要……如果可以……我很自私,你知道的……”一口血順著她的脣角流出,她卻猶不自知,白夜寒顫抖的抹去,新的又流出來。
“我的自私是你寵出來的……如果可以,你別再生了,只能有他一個……”
“小憶……”司徒燁在一旁出聲,聲音居然有些哽咽。“相信我,我會救活你的,我是醫學博士不是嗎?”
“呵……”秋憶居然被逗笑了,忽然想到一個事。“小優她……”
“沒事!”司徒燁趕緊答道。“她沒事。”
“嗯!”秋憶點點頭,忽然氣息開始不順,吸了幾口氧氣才又道。“你知不知道,那兩年我真的好痛苦,孤島上面的日子真的好痛苦……以至於現在你一接近我就……”
“寶貝,別說了好嗎?別說了……”
“所以……”接下來的話纔是她想說的。“是你欠我,爲了彌補你要對白胤……”
似乎是說到了激動處,她忽然劇烈咳嗽起來,鮮血像是從缺口流出來的液體,染紅了所有人的眼睛。
幾個人手忙腳亂的開始搶救,但是途中她緩過神來時又自己拿下了氧氣罩,眼前開始模糊,她看不清人了,淚水瘋狂的流下,卻都沒有血流得那樣快,那樣順暢。
“寒……寒……”
“我在這……”白夜寒推開一個人,握住了那雙在半空中摸索的小手。
她這副樣子,讓一旁的幾個男助理不忍的撇開了臉,其中一個更是紅了眼睛,因爲這就像老人們常說的“迴光返照”,她根本就是不行了。
“你愛我嗎?”
“愛,我愛你,很愛很……”
“呵……”秋憶笑了,露出來的牙齒全是血,這個笑容很長一段時間像一團烏雲一樣陰霾的籠罩在白夜寒的心頭。“其實……我知道,我也……愛你……”
“韭菜煎餅真好吃……下次露營我絕對要去,不管你……咳咳……答不答應……對了,我會做飯了,你還沒有吃過……”
“有,我有吃過,味道不……”
可惜現在的秋憶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麼,瞳孔開始擴散,呼吸急促,手不知何時也從白夜寒的大手裡滑落了下來……
“糟糕!”一個助理驚叫出聲。“心跳停止,呼吸……”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白夜寒一腳揣開,他躺在疾馳的車內驚恐的瞪著冷氣森森的白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