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讓白管傢俬自叫來了一位醫(yī)生, 打了針吃了藥感冒就好了,秋憶一邊記下司徒燁這筆帳,一邊打理著自己。也許是感冒好了, 精神和心情也隨之好了許多, 她這次畢竟錯在先, 可是……這個‘錯’是怎麼引起的?
算了, 有些事不要太過計較纔是, 尤其是你準備要計較的那個人還躺在牀上……
紮好頭髮,深呼吸一口空氣再重重吐出,她才鼓起勇氣走到房門口。擡起手正欲敲門, 卻被從裡面?zhèn)鞒鰜淼臍g聲笑語震在原地,真的是歡聲……笑語。
她的手幾乎是下意識的搭在門上準備用力推開門, 可是卻又忽然停住, 鬼使神差的, 她只是輕輕的推開門從門縫看過去。
房內(nèi),任九正捧著一本書坐在白夜寒的牀前, 清脆宛如銀鈴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讀著。
【If you're brave enough to say GOODBYE, life will reward you with a new HELLO.(只要你勇敢地說出“再見”,生活一定會賜予你一個新的開始)。】
“brave……”坐在牀上的白夜寒糾正了她的發(fā)音,除了臉色仍舊蒼白以外,他看不出是受了重傷的人。
“brave。”被糾正發(fā)音的任九臉紅紅的吐了一下舌頭, 不過仍舊大膽的繼續(xù)讀下一句。
【Don‘t try so hard, the best things come when you least expect them to. (不要著急, 最好的總會在最不經(jīng)意的時候出現(xiàn))】
“這句我喜歡, 就像我逛街的時候, 總是告訴自己不要著急,最好看的最適合自己的衣服總是能在下一家找到。”
白夜寒只是微笑的看著任九嬌俏的神態(tài), 雙眸中的柔情幾乎可以溺斃任何一個女人。也許是任九太過年輕和單純,並沒有在他的注視下有任何一絲害羞和不安,彷彿全部的注意都放在了手中的英文書上。
任九手指間還夾著一隻筆,忽然大眼珠一轉(zhuǎn),在書上圈圈畫畫後遞到白夜寒的眼前,脆生生道。
“讀出來。”
而後者居然也照做了,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房內(nèi)輕輕響起。
【Perhaps you get worse today, but tomorrow will always be new(或許今天你過得很糟糕,但是明天總會是嶄新的)】
“小丫頭!”讀完後的白夜寒輕笑出聲,屈起手指敲了敲任九光潔的額頭。“古靈精怪。”
“哎喲,敲敲敲,敲笨了怎麼辦?”
頭靠在牆壁上,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努力的用背貼著牆壁,只有這樣才能支撐自己不軟倒在地。
【你在怕,怕任九變成你……】
【因爲當年白夜寒愛上的就是那樣的你,而現(xiàn)在的你和當年卻判若兩人。】
【因爲……白夜寒愛上的就是那樣的你……】
【而現(xiàn)在的你和當年……卻判若兩人……】
呼吸越來越快,手腳也不聽使喚的開始發(fā)抖,從口袋裡摸出一瓶被撕了標籤的藥,倒出一片,覺得不夠又再倒了一片,沒有水的情況下乾澀的吞下兩片藥。
剛閉上眼睛,手中的藥瓶就被人搶走了,眼前站著一身白的司徒燁,正皺著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秋憶沒心情和他說話,伸手想搶回自己的藥卻被對方躲過。司徒燁瞪瞪她又低頭看看手中光禿禿的藥瓶,然後打開瓶蓋倒了一粒藥片出來,臉色瞬間變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吃這個的?”
秋憶撇開臉,吃了鎮(zhèn)定藥以後情緒好了很多,這才撐起身子往樓梯口走去。
“秋憶。”司徒燁追上她,舉著手中的鎮(zhèn)定藥道。“這種東西吃多了對身體的傷害是很大的,並且還會產(chǎn)生依賴性,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吃的?”
秋憶停下腳步,不耐煩的看著前方。“剛剛找到的藥,就胡亂吃了一片,我沒事。”
說?說從白夜寒訂婚那一夜開始就吃的鎮(zhèn)定藥,說從那個時候開始情緒一旦得不到控制她就吃藥,她知道這藥對身體不好,但起碼有時候能‘幫助’她。
“撒謊。”司徒燁強行拉住她。“這瓶藥明顯是被你撕了標籤隨時帶在身上吃的,對不對?”
“你猜對了。”秋憶乾脆承認。“但是又怎麼樣?”
“你……”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它產(chǎn)生了依賴性,如果沒有它我不知道自己會瘋成什麼樣,懂了嗎?”
司徒燁彷彿是受到了什麼衝擊般放開了秋憶的手臂,他皺眉掙扎了半晌才又重新開口。
“別吃了,我給你重新開一種藥。”說完嘆了一口氣,再次開口時口氣好了許多。“我有個同學是心理醫(yī)生,在這方面屬於權(quán)威性的,你去看看吧!”
秋憶轉(zhuǎn)過頭,直視著前方機械化的開口。“我沒病。”
白家大宅裡有專屬病房,病房裡的各種醫(yī)療設(shè)施齊全,可媲美一間小型醫(yī)院,所以這段時間以來白夜寒住的都是病房。而過了半個月後,他能下地走動了,秋憶也沒有去看過一眼,成天成天的窩在五樓。
“小姐。”白管家出現(xiàn)在身後。“先生讓你下去用晚餐。”
秋憶愣了愣,放下手中的書,看來他已經(jīng)能出房門了,這半個月來她不出房門一步,而他也沒有任何音訊,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兩人住在同一座宅子內(nèi),恐怕還以爲這個家沒有彼此的存在。
鏡子裡的人皮膚很白,卻不是水嫩那種白,而是蒼白,是長年不見陽光造成的病態(tài)顏色。把凌亂的長髮梳好後紮成一個馬尾,巧克力的顏色在燈光下隱隱泛黃,連頭髮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澤,不得不承認,她開始老了,不再是曾經(jīng)那個水靈靈的小女孩了。
是啊,已經(jīng)二十八歲了,不是說老了,而是開始老了……
飯廳裡只有他一個人,手裡拿著ipad不知道在看什麼,旁邊還擺了一個空盒子,看來ipad是新買的,他專注的模樣似乎這裡只有他一個人,連她進來了都沒有擡起頭。傭人們小心翼翼甚至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上菜,一貫的中菜,看到她來了恭敬的打招呼。
“小姐。”
秋憶對他們點點頭,坐在了主位的旁邊,沒有去看他,但感覺到他的目光投過來了。沒有誰開口說話,連個基本的招呼都沒有,只有輕微的咀嚼聲在房內(nèi)響起。
六菜兩湯,兩個人吃足夠了,秋憶的飯量不大,胃口很平常,很快便吃好了,擦完嘴望著桌面終於先開了口。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那邊似乎頓了一下,才傳來他的悶聲。“嗯。”
秋憶起身走了,頭也不回的,沒有感受到任何‘異樣’,如果不是最後那一句冷淡的‘我吃好了’,可能會以爲兩人只不過是拼桌的陌生人而已。
她並沒有馬上回房,想去遊個泳,讓自己儘量累一些,結(jié)果卻在走廊上看到了一個人。從轎車上下來的嬌小身影,黑色的頭髮隨著歡快的腳步在空中甩成一個個漂亮的弧度,明亮的雙眼,露齒的笑容,這種女孩青春活力,純真開朗,能溶化任何一個男人的心。
秋憶的黑瞳黯了下去,眉頭狠狠的皺在一起,猛地轉(zhuǎn)身往回走去。不過一分鐘的時間飯廳裡已經(jīng)換了一種氣氛,不再如剛剛那樣壓抑安靜,連一旁伺候的傭人表情都輕鬆了許多。
“我拿到了A。”任九激動的從書包裡拿出一張試卷遞給白夜寒。
白夜寒只是隨便掃了一眼,似乎並沒有多大興趣。“嗯。”
任九並不以爲意,興奮的看著他。“你說過我拿到A會有獎勵的。”
白夜寒這才笑了,拿過剛纔玩的ipad遞給她。“獎勵。”
任九激動的尖叫。“哇!是ipad哎~~~我一直想要的。”
原來這個東西是送給她的……
一個ipad不過幾百美元,對白夜寒來說可能是一瓶礦泉水的價格。但任九是工薪家庭,收到這樣的禮物自然開心得跳腳,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孩,像她……
像她,又是像她。
秋憶的眉幾乎快要打結(jié)了,這個任九簡直像是‘複製’出來的,爲什麼世上會有這種不可思議的事?
“謝謝你。”不知道是不是太過興奮,任九抱著ipad俯身親了一口白夜寒。
後者的笑容僵在臉上,目中閃過一絲寒氣,不過興奮中的任九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手指不停的在ipad上面點擊,還不忘道。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缺,但我還是想要表示感謝,不如我親自下廚做一頓好吃的給你吧,我做的菜可好吃了,我媽媽都說可以開飯館了,真的,不騙你。”
原來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白夜黎曾經(jīng)不止一次抱怨過她的手藝太差。對了,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會做飯了吧?原來他們之間還是有不瞭解對方的時候。
這個時候的秋憶心不止亂,還很動搖,她開始對這段千瘡百孔的感情懷疑、恐懼。而這個現(xiàn)象就像是一個玻璃瓶從一個角出現(xiàn)裂紋開始,就註定會有碎掉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