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可愛,這套和服很適合你。”滿臉堆笑的女人邊替秋憶打理腰後繁複的腰帶,邊誠摯的透過境子看秋憶,目光柔和讚賞,聲音甜美溫柔,並無半點奉承之意。
秋憶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回她一個禮貌的微笑,只是沉默的看著境中的自己。這套和服全是手工製作,布料亦是上承中的上承,穿在身上柔軟貼合,恐怕價值不菲。
“您看,還需要什麼改動嗎?”許是看她態度冷漠,女人也不禁有些尷尬,趕緊弄完退到了一邊。秋憶揮揮手,其實根本就沒注意聽她說了些什麼。
鏡中的自己,被打扮成了一個典型的日本美少女,一頭烏髮只左右各拉一束束起,本來沒有流海,但爲了外表看起來符合日本人喜歡的清純甜美,便在頭頂別了一束假流海,這齊流海一別,果然整個人瞬間年輕了許多,再加上這身粉色櫻花和服,彷彿一個年華正盛的青春美少女。
一個盛大的傳統日式婚禮……
一陣柔風忽然吹來,臉頰頓時有些異樣,原來是櫻花花瓣被風吹了進來。轉身,一步步走出屋內停在日式走廊上,伸手迎接滿院被風吹落的櫻花,好美的櫻花,好美的粉色……好合適的季節,一個在開滿櫻花季節裡的盛大婚禮。
是刻意的選擇,還是巧合的碰上?這個婚禮,聽說費盡了各方的心思。
自己又是怎麼答應的?眼前不由浮現昨天晚上的情景……
腦海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此時的自己身在哪裡,又聽到了什麼,耳邊‘嗡嗡’聲開始微微響起,甩甩頭,卻更覺那煩躁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小憶!”有人推了一下自己,擡頭茫然的看向那人。原來是司徒燁見她神色怪異,不由慌了神,於是伸手推了她一把。
終於明白自己身在何處,又聽到了什麼事,心裡卻是一片空白,空得慌,因爲找不到焦點,怎麼會沒有巨大的疼痛?也沒有撕心裂肺般感覺?就是一片空白,彷彿蒲公英被吹散後的那些白色的花瓣,不知會落在哪裡,不知會飄多久……
“你沒事吧?”一旁的司徒燁又再推了她一把,這一次用了些力。
秋憶深吸一口空氣,淡淡道?!敖o我一些鎮靜藥。”
司徒燁一聽頓時挑起了眉頭,但看她此時的樣子,想想也許是好的。便起身去拿,可是拿起藥瓶的一瞬,不知爲何突然轉頭去看屋外,日式的門可以看到人影,幾道人影映在門上,像是剪影般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放下藥瓶,拿起了針筒,這個效果比較好。
身體被注入鎮靜劑的那一瞬,果然壓制了體內一些煩躁感,深吸一口空氣,她掀開了身上的被子。看了眼一旁默默收拾器具的司徒燁,淡淡的道了聲‘謝謝’,然後準備出門。
“我知道我勸不了你什麼……”司徒燁的聲音在她的手觸及門把的時候適時響起,她沒有回頭,只是靜靜的聽著。“但是,請至少多站在老大的角度去想事情,從你們認識到現在,究竟是誰受傷比較多?!?
秋憶沒有迴應,其實該怎麼迴應呢?
她拉開了門,看到門外站著的幾人,伊藤優奈心急的向前走來,卻不知爲何停在半路,從來面冷的她,自從今天見面後,已經不知變換了多少表情。
“小憶,你……沒事吧?”
秋憶深吸一口空氣,只覺夜晚的京都,空氣好涼好冰,從鼻腔進入到胸腔,仿若吸進了西伯利亞的冷空氣般那麼刺骨。
“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闭f完,眼神看向藍諾,似詢問又似徵求,後者微笑著,幾不可聞的點了下頭,於是她明白了……
轉首看向白夜寒和伊藤優奈,淡淡的聲音緩緩響起。
“承蒙兩位看得上,我願意當你們的伴娘?!?
於是,便有了現在的自己,低頭摸了摸身上華貴的和服,她輕不可聞的笑了一下。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寒,我吟這首詩,其實是不對的對不對?
我不相信你如此快的就變了心,可是,爲了傷我,你如何會下此狠手?知我者真是莫若你,你知我一旦狠起來,可以冰封所有,只除了‘情’……因爲我太重情,無論是親情愛情還是友情,所以你要和優奈結婚,愛情和友情,這是怎樣一種打擊?
原來你狠起來,恨起來時,是這樣的厲害。
身後傳來異響,她並未轉身去看,因爲她已知道是誰,伸手接住一片花瓣,驀然想到,明日的婚禮會有多美呢?這櫻花花瓣會鋪滿整個婚禮嗎?
“我好看嗎?”
“……”沒有得到任何回答,但是從氣味就知道是誰停在了身旁,並且那道如芒刺背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想忽略都不行。
“都沒有來得及準備禮物,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在意……”
下巴被兩隻冰冷的手指鉗住,迫使她終於轉過了頭,他的指尖向來溫暖,從未有過如此冰冷,四五月的天氣,他很冷嗎?
冰冷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搜索了一圈,一抹若有似無的失望滑過,秋憶心一酸,正要開口。卻見他目光倏地一變,忽然兩手觸上她的領口猛地一扯,原本穿戴整齊的和服立刻被撕開。這和服是簡裝的,不如舊式那樣層層疊疊,且今天只是試裝而已所以裡面只著內衣褲,秋憶驚得想要擡手擋去,白夜寒卻先她一步制住她,並且順勢把她壓在了廊柱上。
一手鉗住她的兩手放在頭頂,另一手摸在她的左胸口上,卻再沒有了動作。秋憶又驚又怒的看著他,卻見他慘淡一笑,冷冷道。
“別擔心,我不會做什麼,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心是什麼做的?”
憤怒頃刻間蕩然無存,她抿緊了脣,哀傷的看著白夜寒。她的心,是肉做的啊,會疼,會流血,會受傷……你看得見嗎?此時就是在滴血,可是你看不見,就如你看不見我的‘執著’一般……
“呵……”白夜寒忽然輕笑出聲,他緩緩搖頭,譏諷的看著秋憶?!皠e用這樣的眼光看我,我不會再心軟了。”
秋憶頓時覺得心口疼痛難受,五臟六俯,四肢百骸都充斥著撕扯般的疼。她的脣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臉色慘白如同白紙,可是……奇怪的是,她居然沒有流出一滴眼淚。
“請理解我……”話雖說出了口,卻音調顫抖,幾不成句?!皨寢尩乃溃覠o法不去……”
話還沒有說完,白夜寒突然猛地甩開了她,因爲太過突然,秋憶猝不及防的跌倒在地上,烏髮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身上的衣服凌亂不堪,此時的她要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你知道嗎?”白夜寒不再看她,只是側身對著她緩緩開口?!拔艺娴暮軔勰悖瑦哿恕粋€曾經。從今往後,我不想再追在你的後面,永遠等著你回頭……”
字字如刀割在自己的身上、心上,原來習慣了他的縱容,他的退讓,一丁點也不能忍受他的‘不愛’……
“不……”幾乎是脫口而出,卻再次發不出音調來,以至於面前這個人根本沒聽到她出聲。
這時白夜寒轉首看著仍舊維持著跌趴姿勢的秋憶,再沒有了各種複雜的情緒,唯有冰封起來的冷酷殘忍。“你知道你犯了兩個錯誤嗎?第一個錯誤是離開我;第二個錯誤是讓我有機會認識到,沒有你我一樣可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