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看著遠遠翩翩而至的小白,一時簡直有種霞光普照的感覺!之前鎮(zhèn)王將她帶出樓去,帶去北部游玩。這一走,簡直讓她的生意急落而下,生生荒了一半。她一方面懊惱,但另一方面,卻又是不敢得罪王爺。但前些日子,鎮(zhèn)王府派來一幫夾槍拿刀的兵勇,擁著府里的管家。生生說海棠春在聚云嶺外失蹤了,王爺飛鴿傳信回來。讓府里人天天來問,搞的這里更是雞飛狗跳,生意更是蕭條!
“哎喲,我的姑奶奶,你跑到哪去了?怎么逛著景還能找不到人吶?!”月娘一把將她扯向后堂,拐過月亮門,一邊走著一邊低語:“王爺?shù)娜颂焯靵眙[,你又不見人影,想砸我老本還怎么著?”
“我,我逛遠了。一時找不到路,好不容易找個鎮(zhèn)子,雇了車回來的!”小白被她扯得一溜小跑,自打他們到了皇城大街,寧揚便與她分開。而凌破,已經(jīng)散靈成風(fēng),在她身周浮游。讓月娘總是覺著,明明拉得她死死的,她的腕還是緊緊握在手心。但她總是沒有那種握實的感覺。有如她隨時都會乘風(fēng)而飛一般!
“唉,我看,八成王爺回來要給你贖身了!”月娘嗟嘆了一口,面上堆出一臉的酸楚,伸手自襟上拽下帕子下沾了沾眼眶:“雖然咱母女兩相處的不長,但為娘的可真是喜歡你吶!”
“哼,是喜歡錢吧!”小破的聲音在小白的腦子里直晃,害得她差點直接就把這句話給吐魯出來。她蹙著眉頭,掙扎半天才給咽吞了下去,抬眼看著面前的小院。離開了這么些天。如今菊花已無,殘枝覆著雪,帶出一絲蕭索。今天天氣晴朗。雪住了,院里的積雪都堆在小池里。厚厚地壘出一座小山包一樣。
“待得王爺知道你回來。定不日也會來的。先歇歇吧,今天咱們娘兩個好好說說話
月娘偷眼打量她一下,略清減了些。但那份渺煙之氣卻是更盛起來。連帶一雙眸子都霧蒙蒙的,惹人愛憐!王爺要是贖,這放身銀子定是少不了地。但是。之前她每日起舞,這般算來。實在讓她覺得就這么放的太虧地慌!對方是貴胄,當然是惹不起,鬧得急了。搞不好雞飛蛋打,連錢都不給了。緩著來比較好,多留她幾日,再幫著多賺些也是好的啊!一想到這個,聲音更是憑添和順,眉眼笑出飛花:“乖女兒。你也累了。好好歇歇,用不著急著掛牌坐館!”
“哼,是恨不得馬上坐館吧!不然你提個屁。”小破又是一句。這回小白有備而來。她吞吐了下:“海棠離京也好些日子了,也誤了生意。。如果真是以后跟王爺走了。與媽媽的緣份。也就沒幾日了。媽媽待海棠好,海棠心里知道。海棠一路已經(jīng)休息妥當。一切聽憑媽媽安排!”
這些話,都是一早傾絕教的。小白發(fā)揮她的強項,背地基本一字不差。垂著個腦袋就行了,實在不行,還有凌破擋。不過,自從聚云嶺一行,她的神態(tài)表情明顯要自然了很多。談不上多么百媚千姿,得體和宜,但至少不是那么一臉木吶!
“乖女兒,你可真能體會為娘的心!”月娘笑得眼眉兩道彎,見嘴不見眼:“前幾日跟王爺家的管家打聽了,說姑娘過去,至少是個少君!”大冬天的,她的臉卻裹著紅暈,日光一映,閃著霞光一般的。她拉著小白的手,親自把她送回她原本住的小樓:“先歇著,晚上,娘來叫你!”
“少君是個什么?”小白怔怔了半晌沒回過神,聽著她腳步去地遠了,不由的問著。
“就是小妾的小妾地小妾!”凌破沒好氣的應(yīng)著:“那個大色狼,山盟海誓說地情比金堅,敢情都是一樣地貨!”
“你氣什么?反正我又沒打算當他那個什么少君。”小白一臉坦然,忽然向著梳妝臺走去:“我把三百兩銀票藏在這里了,也不知道......”她話音未落,伸手一拉。一下子發(fā)怔了,空的!在萬春樓,她也得了些賞錢,換成銀票放在這里了。跟鄭隕奇走地急,也沒想著帶上。她還滿懷希望的來看,結(jié)果沒有了。
“當然不可能有了,你不在這里。她還不掃蕩一遍?”凌破緊上房門,化出人形。這樣說話更自在的多:“咱們這么些天沒消息,她連問都不問。只想著你要是讓鄭隕奇贖了身,就沒法子從你身上撈錢了。”凌破隨手掂起妝臺上的梳子,一邊在指尖把玩一邊低語:“她也是對你笑,對你說好聽的話。但她心里,根本不會管你死活!”
“我知道!就像那個鎮(zhèn)王,他說很喜歡我,心里只有我。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她抬起臉來,向著凌破,眼中,卻閃著光:“因為我心里有個真的。所以,我可以分辨,哪個是假的了!”
下午,傾絕交給夜哥一封密函,要他前往凌佩與漠原的交界,漠原南界與凌佩北界的關(guān)門山。將書信帶給劉宗堯,并且留在那里協(xié)助他。鬼目灼一聽,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傾絕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已經(jīng)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留在這里等鄭隕奇,也用不著這么些人,不如我與......”鬼目灼終是隱忍不住,輕輕開口道。
“我若讓你與他去,卻不讓你動手。豈不是更受折磨?”傾絕從躺椅上站起身來,撣了一下自己衣袍的襟擺,眼輕輕睨向窗外。小白跟寧揚凌破早上已經(jīng)去了萬春樓,他得跟過去瞧瞧。夜哥掂著那厚厚的信封,翻來倒去的看著,一門心思在猜里面是什么。有那么多話要講嗎?好像足有好幾層厚一般!
“是我給劉宗堯的戰(zhàn)略布劃圖,他們雖然是馭者,擁有強大的靈物。但他們同樣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一樣有弱點!”傾絕掃一眼夜哥:“我用不著他贏,拖著就行!”
“好。我這便去!”夜哥聽了,不再多語。直揣了信便大步而去。鬼目灼看著他地身影消失門外,微微曲了指節(jié)。又生生忍住:“若是那鄭隕奇一直不出現(xiàn),難不成,我們要全國各地的尋他嗎?”
“當然不!”傾絕一邊向外踱去,一邊說著:“七天之內(nèi),他一定會出現(xiàn)!”
皇城大街。九曲環(huán)道。九環(huán)道尾,饌食樓囊盡四方美食,九環(huán)道中,萬春樓納盡各地絕色!所有女子,皆帶一個春字。精雕樓臺細鏤檻,鶯聲燕語匯輕歌。皇城道上,不時有甲胄兵騎來回游走。但縱是鐵衣加身,在這鳳舞香羅,輕紗慢絳的溫柔之地。也難免步履微緩,神情漸柔。一如冷冷冬日,沐到一絲春暖。此時落日已半。余輝微紅。斜風(fēng)細細,雖然清冷。但卻并不刺骨。萬春樓又恢復(fù)了往昔地喧囂。笙歌不絕!因為打從中午起,萬春樓的花魁。海棠春姑娘已經(jīng)回來了!并且要在今晚,挽紗而舞,以賀賓客!
傾絕與寧揚,倚在大廳地一角。他們原本是坐著的,但傍晚十分一到,人驟然增多了起來。攘擠之間,一桌上竟然堆了十來個。寧揚看著這大廳人頭攛動,不由的微微笑著:“我看,那凌破所言非虛呢!”寧揚雙臂環(huán)胸,揚著眉毛:“中午消息才有,晚上便有這么多人來捧場。實在是.......”
“閉嘴!”傾絕一臉不耐,面無表情。眼眸微凝,深紫若黑。他微微低垂著眼眸,眼尾卻掃向中央的方臺。小白,她曾經(jīng)在這里,渡過了兩個月的光陰。看著這些形象各異,但都臉輕佻,滿眼急色地男人,他勉強忍住想殺人的沖動,他抵著身后一方木雕臺。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其實今天我們不用來,消息剛出來。他就算再快,也要幾日!”寧揚伸手欲搭他的肩,看他滿眼陰沉,一時竟摁不下手去:“男人都有獵奇心理,你也一樣。我就不信,一個國色天香,風(fēng)華絕代,蘭質(zhì)蕙心,聰慧過人的女子跑來投懷送抱,你會不動
“你說呢?”他突然偏側(cè)過頭來,凝睇著寧揚。他的眼底微微泛了紅光,帶出一絲血的味道,讓寧揚半懸的手在空中兜了一圈,生生繞回到自己腰后去:“我看出來了,你眼里沒有男女。只有死活!”
“有!”他重新將目光投向臺中,靜靜的倚在那里,輕語:“有小白!”他言語剛落,鼓樂聲起。廳內(nèi)的喧囂一下因這輕輕鼓點寧靜下來,大廳懸頂上墜著四個巨大地挽紗花球。此時一陣細風(fēng)柔動,四個花球直散下來,抖下無數(shù)粉白珠光,四條長長的絳紗飄渺如云。正令人晃神之間,二樓拱臂環(huán)梯中央的通門一開,一道白色地影光直泄而下!有如云,有如霧,更似飛煙。傾絕與寧揚,明明知道那是凌破,是他帶出風(fēng)力,但是,在小白下落的一下。還是讓他們有些發(fā)怔。此時小白,渾身竟然綻放出如此奪目地光彩!
她渾身裹著渺渺風(fēng)煙,四散斜裾飛出一團花瓣地微影。她長發(fā)歪綰,發(fā)尾飄搖之間是一道烏色流光。纖腰扭動之間,手挽長紗,在廳閣間繞行飛舞。她的手不象是挽紗,更像是與紗輕輕撫幟,被紗,柔柔包裹。完全感覺不到她用力,甚至讓人沒有真實感。她象是煙,虛幻一般地,連裙尾都像是散開的云團,若有急風(fēng)過。便再無蹤影!
她借紗而起,一跨在空中起立足旋舞,她就舞在飛揚的紗上,她曲臂而架,手指招搖之間。有如在手心開花朵!她唇邊帶出一絲微笑,笑意間,笙歌起飛揚。而她,在空中不落,四條紗帶隨而起,卻成了她起舞之臺!
“微風(fēng)飄淑氣,散漫及茲晨。習(xí)習(xí)何處至,熙熙與春親。庭際微風(fēng)動,高松韻自生。聽時無物亂,盡日覺神清。槭槭微風(fēng)度,漠漠輕靄生。如神語鈞天,似樂奏洞庭。”她的聲音,隨舞而起,隨樂而生。低沉微吟,有如風(fēng)語。她眼眸凝執(zhí),眼神澄亮。此時的她,如此專注,清澈至極。從她眼底,看不出一絲任何情緒,沒有喜,沒有悲,什么都沒有。卻并非是空洞,而是,她將全副的精力,完全的專注,投入在與凌破相配合的身體之中。她,有如超脫一般的,自由!
傾絕靜靜的看著她,對,是靜靜。在那一霎之間,在看到她的眼神的時候,他忽然覺得,他的心跳在跟隨她動作的頻律。他,感覺到她給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