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炎則抱住春曉,春曉卻兩眼一翻,只露出眼白,嘴角詭異的翹起,聲音極輕卻又異常尖銳,“早該死的,懷著孽種還有臉活著,死吧……。”
“春曉?!”龔炎則堂堂一個漢子,抱著春曉的手竟在發抖,摩挲的扯開春曉的衣領,將小葉釘玉佩拿出來看,就見玉佩上鑲嵌固定小葉釘的地方微微頂起,小葉釘一端發黑,已經向外脫落。
果然有明堂!
龔炎則再不遲疑,朝外喊福泉,福泉出府辦事并不在,福海應聲:“三爺,什么事,小的在呢。”
一聽福泉不在,龔炎則當即箍住春曉的身子,裹上披風,兜頭罩腳的抱起來就往外去。
當初徐道長與龔炎則說了離魂的三種可能,只這種事書上軼事與民間傳說多,并不為考據,是以徐道長也并不能確準該怎么來壓制離魂,小葉釘只是慣常遇到的情況,若超出預想,也沒有好的辦法來解決,后來徐道長給了龔炎則一瓶供奉在黎山老母香案上的凈水,用來驅邪鎮魂。
龔炎則帶回來后放在外書房的暗室中,暗室只福泉知道,如今福泉不在,只能將人帶去了償。
紅綾還在明堂候著,但見三爺忽然急匆匆出來,忙起身,卻是緊跟著走幾步也只看到男人快步離開的背影。
她扶著門框站了會兒,又慢慢下了臺基,一溜眼見思嵐賊頭賊腦的躲在一邊,緊跟著夕秋等人也出了屋子,思嵐故作憂慮道:“別是三爺管教不聽,一氣之下要把人賣了吧?”
夕秋等人一愣,心想:不能吧,三爺平日里有多寵溺姑娘,只要不是眼瞎都看得出來,怎么可能舍得賣掉?
紅綾又說:“難不曾是沒懷上孩子,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了?”
夕秋忍不住了,“姨奶奶能不能說點好的?我們姑娘好著呢,什么事都沒有。”到底被思嵐鼓動的沒了底兒,抬步打算跟過去看看,吩咐思晨幾個看好家,她去去就來。
思嵐見紅綾一雙利眼看過來,根本不想與紅綾打照面,低著頭就跟上了夕秋,把夕秋弄的一愣,有些日子不見思嵐,總感覺神出鬼沒的。
兩個一等大丫頭走了,思晨幾個面面相覷,瞅著紅綾,只得道:“姨奶奶進屋歇著?”
紅綾哼了聲,道:“別以為這事兒就完了,少不得要你們姑娘給我個交代。”說是這樣,卻抬步朝院子外去了,不知在哪貓著的兩個小丫頭跟了上來,紅綾瞅見了一人給一巴掌,打的兩個小丫頭咧著嘴,哭著回去的。
再說夕秋與思嵐趕往外書房,就被福海攔在外頭,書房門禁閉,也不知姑娘如何了。
福海從外頭回來,雖看了一場熱鬧卻不知道緣起何故,便問夕秋:“也不知姨奶奶今兒刮的哪陣邪風,跑來找姑娘的晦氣。”
夕秋扭過頭來,一提這事也是一肚子的火,道:“小暮被姨奶奶折磨個半死,昨兒傍晚接到咱們院子來,不知誰走漏風聲,叫姨奶奶知曉,跑來要把小暮討回去,卻是東扯西扯的說了許多沒影兒的事,把姑娘惹煩了,就這么比劃了一下。”夕秋做了個伸直手臂的動作,奇怪道:“就把姨奶奶嚇的犯了心悸的毛病。”
后頭福海在門口也見到了,自是明白春曉這個動作代表什么,卻不能順著說下去,只撇開話頭說旁的:“不知誰嘴沒把門的胡沁,抓到了不能輕饒了。”
夕秋也點頭,“正是,看來姑娘身邊又該疏攏一下了。”
立著耳朵聽聲的思嵐聽見,耷拉著眉毛,大氣不敢喘,生怕被人發現是她說漏了嘴。
也是她才從家里回來,并不知道紅綾問小暮的情況是多大是事兒,當看到紅綾殺人一般的架勢沖去下院,也把她嚇的不輕,當即躲了起來,后來忍不住想偷看,才攥了一手心的冷汗回來,就見紅綾吃了閉門羹,跟個瘋狗似的獨個嚎叫。思嵐這心里是又痛快又恐慌,到底是有把柄被攥在紅綾手里,真是比吃屎還惡心難受。
書房里,龔炎則抱著春曉進入暗室,如果春曉清醒,看到暗室的擺設必定大感驚詫,只見迎面墻上掛著大幅地圖,山脈河流驛站衛所這些軍事重點標注的尤為清楚,另一面墻上是書架,累累賬冊塞的滿滿登登,中間長案上同樣是賬冊縱橫,一盞三頭蓮花銅座燭臺淌滿蠟油,預示著主人通宵達旦的處理公務。
龔炎則將人放到桌案后的椅子里,春曉此時已經有輕微抽搐,眼白翻的厲害,面部皮膚愈發青白,毛細血管透過近乎薄冰的皮膚慢慢布滿整張臉,囁喏的唇角也呈現出了紫紅色。
龔炎則濃黑的眼深邃幽暗,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書架前將一沓賬冊取下來,卻是匣子偽裝成的,他打開蓋子,那瓶徐道長給的凈水正靜置在里頭,正要伸手拿出來,忽地腦后席來風聲,他立時低下腰去,把瓷瓶握住,再向一旁騰挪,站直身轉過來就見春曉一雙白眼兒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舉著手,手里拿的正是那燭臺。
“曉兒,你做什么?”龔炎則下意識的問。
春曉并不回答,腦袋偏了偏,舉著燭臺刺過去。
叫龔炎則詫異的是,春曉出手又快又準,且有些功夫的路子,不敢輕視,全神貫注的挪轉騰移起來,卻并不想傷了春曉,一時制她不住,忽地桌子對角的賬冊被掃落,春曉轉頭就插了燭臺過去,將賬冊戳個稀爛。
原是聽聲辯位,眼睛并不能看見。
龔炎則耐著性子觀察了一陣,慢慢伸手摸到一本賬冊,忽地把手里的賬冊拋高,果然,春曉抬起頭,把燭臺打飛出去,正刺中那賬冊,同時龔炎則奔過去,把人抓住。
春曉瘋了般扭轉身子,力氣奇大無比,龔炎則只得整個人壓上去,一手扣住她的雙手,隨即把瓷瓶的塞兒叼掉,另一手拿著瓷瓶在春曉的雙眼、鼻孔、嘴巴及兩耳里都滴上凈水,所謂七竅正對七魄。
再看春曉,似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很快萎靡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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