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無知無覺,任憑龔炎則抱起她,或是拉著她的手,時而會眨眨眼睛或是點點頭,龔炎則但凡見了便要哽咽一回,眼里都是酸澀,離開前,她還知道抱著自己,流著淚與自己說要等他回來,如今回來了,她卻是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得了。
下晌孔郎中被接過來瞧病,看過后與馬郎中說的一樣,但見三爺面有怒色,眼底都滾著不甘和頹然,孔郎中明明該害怕的,卻又有幾分了然的同情,便說:“可以試試針灸?!饼徰讋t立時應了,準備妥當后,守在一邊看著他下針,平躺在床上的春曉,會因某個穴位而反射性的動一動手指或是嘴里小貓兒似的哼一聲。
龔炎則沒等孔郎中行完針就抿著唇出去了,卻是一直立在院子里,大口吸著冰冷的空氣。待孔郎中出來,忙轉身去看,那眼神,明明是希望孔郎中說出什么春曉漸好的話來,孔郎中卻是微微低著眉眼,拱了拱手,領著藥童告辭了償。
龔炎則轉回身,幾步上了臺階,又一拳頭捶在廊柱上,直把指節陰出血來攖。
這時福泉疾走進院,見狀頓住腳,等三爺落下手臂,挺直了脊背站好,他才趕上前去,道:“龐家給盧正寧派過來的郎中在當地并沒有什么名氣,小的仔細問了一道來的侍從,說是家里的學徒,今年二月上才滿日子,不過倒是專門看盧正寧這種陰丨私患處的,其他的病只怕不在行。這人,咱們還請么?”說罷溜了眼正房。
龔炎則擺擺手,福泉腰壓的更低,退了兩步便要轉身,就聽三爺道:“只朝陽一個在跟前侍候不妥當,你再去府里……”想了想,“去外頭買個身家清白的丫頭回來?!?
福泉忙應下,轉身去了。
再說龔炎文,在仙芝樓里核對大量信息后,疲倦不堪的堆坐在椅子里,捏著手里兩頁紙,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如何,總歸是眉目深鎖,心里想著:還好目前也只是春曉、寰表姐與趙福有變數,旁個倒沒看出什么,只仙芝樓也不是后世的國家數據庫,并不詳盡,看來是該在大周朝上上下下安放聯絡點才能安心,而手里這三個有變數的人,也只能是先盯緊吧。
“七爺,該回府了,今兒是月中旬,要去給老太太請安。”云來看了眼微曦的天色,在門外提醒道。
龔炎文一聽,趕忙起身,順手拽了披風在手臂上搭著,推開房門,“什么時辰了?”
“五點半?!痹苼砜戳搜畚餮髴驯?。
“那得快著些,老太太已經起來了?!饼徰孜牟坏日f完,人已經下了樓梯。
主仆倆自后門出去,就見小廝牽著一頭驢候著,龔炎文忙坐上驢背,嘚嘚的朝巷子外去,后頭的云來卻是腳步頓了頓,老覺著七爺騎驢滑稽,又不敢嘲笑,低著頭在后頭跟著。
將將到巷子口就被福泉帶人攔住,大冷的天,福泉擦了額頭上的汗珠子,一張口一團白霧,哈著氣道:“給七爺請安,三爺請您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