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位市民含著悲憤的熱淚湊過來,攙扶高玉林,只聽高玉林堅強地說:“不用,謝謝!我能自己走!”他說著,一轉身,甩開膀臂跨著大步,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這道鬼門關。
高玉林一邊走著,一邊在高興地想:“現在,墻洞可能早巳挖通,那些階級弟兄們也許已經勝利越獄了!”
誰知,當高玉林回到這座牢房時,人們還都在里邊。高玉林正然驚疑,邵釀泉湊過來了。他抱住高玉林,高興地說:“你們總算回來了,大家都在等著你們一起走吶……”
“這是……”高玉林猶豫一下,就劈頭問道,“還沒挖通?”
“早挖通了!”王先生答道。
“挖通啦,那你們怎么還沒走?”高玉一聽生氣地又問。
“挖通了!還不是為了等著你們四位哩!”王先生道。
“你們真是的,跑出一個算一個呀!”高玉林說道,但當聽了這話,被有良心的同胞的深情厚誼感動了,他鎮靜了一下子,克制著深深的感情說,“事不宜遲,馬上行動!”
話畢,高玉林又和邵釀泉安排一下行動計劃,越獄便既迅速,又從容地并始了——他們這五十幾號人,先一個接一個地鉆出洞口,又清點一下人數兒,然后,高玉林讓人們先在一邊等著,他和邵釀泉、王先生、王小五、王二四個人,悄悄地向后便門兒摸過去。
只見,后門旁邊的小崗樓里,亮著昏黃的燈光。有個值崗的偽警察,抱著大槍獨坐燈前,正在作著美夢。嗬!這是多么美好的天地呀——大迭的金票子,金色的向勛章,還有升官的委任狀……
這個偽警察,正巧是剛才罵王二的那個小子。高玉林悄捎地登上崗樓,猛地卡上了這個偽警察的脖子!他這一卡,那偽警察的滿臉笑紋唰地消逝了,那震人的鼾聲也立刻不再震了,這是因為,高玉林這一卡,使他離開了那神往的夢境,更使他結束了當漢奸的這個可恥的一生!
隨后,高玉林拿起這個值崗偽警察的大槍背在肩上,解下他的子彈袋扎在腰里里,又隨手揀起幾顆手**,便腳輕步快地下了崗樓。玉林來到崗樓門口時,負責把門的王二正在等著他。他將幾顆手**塞給王二,繼而用手勢說:“走!”
在高玉林收拾那個值崗偽警察的時候,王先生已經打開了小后門,并按照原訂計劃,將在后頭等待的人們全都召來了。高玉林又塞給王先生幾顆手**,低聲說道:“你打頭!”
“是!”王先生低聲應著,跨步出了小后門。
“二子。”高玉林又命令王二,“你斷后!”
“是!”王二答后,向后邊走去。
就這樣,他們這五十幾號人,一個緊接一個地走出了那窄窄的小后門——勝利出了牢籠!
最后離開據點的是王二。不!王二的后面還有我濱海來上海的地下工作者——高玉林同志。
他們安全地出了敵人的監牢以后,在高玉林、邵釀泉和王先生三同志的指揮下,穿大街,越小巷,拐彎抹角,一陣疾走,很快來到了圍墻根下。
這時,天色已近黎明。
每到這個時刻,敵人城門上、圍墻上的崗哨,就都有些麻痹了。巡城哨也撤了。幾年來,敵人摸到了這樣一條規律——中國的各個抗日組織,特別是共產黨的地下鋤奸隊、行動隊或武工隊的襲擊,大都是在入夜之后,而不是在黎明之前。一般說來,實際情況也確乎是這樣。因為,若在黎明前采取行動,不大一會子天就亮了,那對我們的撒腿,顯然是大大的不利的。
可是,敵人哪會想到今天竟有這么多人集體越獄呢?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高玉林、邵釀泉他們在翻越圍墻時,并沒碰上什么大的波折,便安全地脫險了。
曙光明媚,從人欣喜。
邵釀泉和高玉林領著這伙越獄脫險的人群,正在悄然疾行,火速前進,敵人的大隊人馬拖著塵煙從背后追上來了!這時,高玉林朝后一望,只見敵人的追兵宛如成群的蝗蟲一般,在大街小巷,鋪天蓋地,快速而來。
看樣子,敵人仗憑他們人多勢眾,又欺負這些越獄者都手無寸鐵,所以其來勢是很猛的!
高玉林見此情景,心中在悄悄地想著對策。王二湊過來,向高玉林建議道:“小高同志,咱們快跑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高玉林聽了,心中暗想:“這么多人,又沒武器,光硬跑怎么能行?不行又怎么辦呢?”他一面想著,一面觀察著附近的地形地勢。一霎間,他在小巷拐角處將人們召集起來,指著前面的一個岔道口兒,發布命令道:“邵釀泉同志,你帶他們順著那個岔道的小巷子趕緊后撤!我把敵人引開!”
高玉林在發布這個命令的時,又突然想到:“這些人都是此處幾條弄巷的,敵人要是追不上,會不會再到他們家去鬧騰?”高玉林指了一下邵釀泉又道:“鄉親們,由這位同志帶你們撤,你們撤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只是別回家就行!”
王三問:“同志,你吶?”
高玉林笑著說;“我同敵人玩一玩,順便牽著他們游行去!”
人們對邵釀泉好說歹說,終于把他也勸走了。可是,王二仍然不肯走。他拿著手**,湊到高玉林身邊,笑瞇瞇地說:“同志,我這內最好玩了,就同你一起同敵人玩玩吧!”
高玉林對王二這種勇敢精神很是高興!不過他想:“我們這么多人集體越獄,敵人一定急紅了狗眼!要再被他們逮回去,無論是誰,敵人也不放過的!”他想到這里,便立刻拿了個主意,“一定要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更多的人安全脫險。”于是,他向王二又道:“把手**給我。”
“這個……”王二發呆地問,“干什么?”
“給我留下幾個好打鬼子呀!”高玉林嚴肅地說道。
“是!”王二照辦了。
“贛榆老鄉!”高玉林又說,“王二子,你是進步的工人,又是我們贛榆人在上海的青口幫的一員,要服從命令!”
高玉林這道命令,好象十萬座大山一樣有分量。它把王二那股涌動的感情,一下子硬壓下去了。王二磴著兩只無可奈何的眼睛,望了望高玉林那十分嚴峻的面容,只好尾隨在人群的后邊,按照高玉林指定的路線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