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快點找出些眉目,雲棠先去找了唐小喬,又託她幫著聯繫周順,周順曾是小田的室友,從他那,或許能打探出點有用的東西。
當然了,這事得等到一天的差事都做完之後,周順也得了空閒,由唐小喬當聯繫人,帶著周順和雲棠在太液亭裡頭小聚了一次。
周順生了個喜慶的臉面,剛下了值就顛兒顛兒跑了過來,嬉皮笑臉的老遠兒就呼喊上了,“哎呦,姚大人,總聽小喬說您,今兒個總算正式認識了,要說小姚大人您長得可真是帶勁,離老遠兒就能叫人聞到仙氣兒?!?
周順把自己奉承的天仙下凡似的,雲棠哪經歷過這樣的誇讚,臉不知不覺就紅了,殊不知周順在宮裡頭待久了,逮著個嬪妃娘娘就得可勁兒的追捧,今日這樣,也算是職業病了。
“小順公公,今日我找您,是想跟您打聽件事兒,也不知您是否方便。”
小順又樂了,“大人見外了不是?您是小喬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有什麼事兒您吱聲就是!”
“我是想問問……曾跟小順公公一起住過的小田……他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順一聽這個,臉色才變了,“姚大人,您打聽這個幹嘛?”
“我……”雲棠一時還不知道怎麼解釋,只好先編個理由搪塞過去,“啊,那個……這個……那天我路過太液池邊上的時候,就是那邊兒!”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去。
周順往那邊兒看去,只瞧到一堆樹影,怎麼看怎麼覺得冷颼颼的,說話也有些結巴,“怎麼……了?”
雲棠接著扯謊,“就是那天,我從尚宮局回來,天有些擦黑,剛走到那兒,就瞧見池邊兒上隱隱約約立著個人影,穿著一身小宦的衣裳,拿著個掃帚在那掃地,我就奇怪了,這麼晚了,誰還掃地啊?可是……可是我再一瞧,那人影竟沒了!”
小田額上淌了縷汗,忙拿袖子擦了擦,又湊近了一步,“小姚大人,那人可是瘦小乾癟,十二三歲的模樣?時不時掃兩下兒地,時不時四處瞧瞧,賊兮兮個樣子,是麼?”
雲棠估麼著,小田少言寡語的,生前在這些人眼裡也大抵就是這個印象,連忙跟著應和,“是啊是??!就是如此,年紀小的很,瘦的不行,小順公公,你瞧,我不會是碰到小田的鬼魂兒了吧?”
“小姚大人,我說您也別害怕,那小田……從前就是在太液池邊兒上掃地的,而且您說的也都吻合,我估麼著,您瞧見的就是他了……”
“???那我可怎麼辦吶?”雲棠裝作極其震驚恐懼的樣子,“我就怕是碰到他,聽小喬說過他從前是您室友,這纔來找你問問,沒想到竟是真的!”
周順分明也有些害怕,站在太液亭裡頭望著太液池南岸,怎麼看怎麼陰森森的,可還是安慰著雲棠,“小姚大人,這您不需要擔心,您跟他非親非故的,碰到了也不過是碰巧而已,他就是找我也找不著您呀?您要是實在怕,等哪日買兩打兒紙錢,找個地方燒了,送送晦氣也就好了。”
這周順像個神棍,讓雲棠想起了小時候給自己瞧毛病的那個婆子,也是這樣,不是燒紙就是摸腦袋,再看他嚇得那個慘樣,又覺得好笑,忙正經八百朝他作了個揖,“如此一來我就放心了,還要多謝小順公公安慰了!”
“瞧您?又見外了不是,既然今日認識了,日後咱們也就是朋友了,小順往後在宮裡頭混日子,還得仰仗著兩位大人提攜關照呢!”
雲棠也跟著客套,“小順公公客氣了,日後都是朋友,相互照應著就是!”客套完了,瞧著時候差不多了,忙就著話題往下問,“那小田也著實可憐,小小年紀就進了宮,又落水沒了,家裡人可得多傷心?也不知道他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周順也表示同意,“雖說我們曾經也沒多看好他,可他要是真遇了難,可憐他倒是真的,要我說這傢伙奇怪,那可不是假的,咱們到這裡來幹雜活的公公們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家裡頭孩子多,總得捨出一個,犧牲我一個,補貼一大家子,大家夥兒也想家,經常湊在一起聊家裡頭的事兒,就小田,對家裡頭的事是隻字不提,進宮好幾年,更沒見過他家人來瞧他……當然了,那小子平常也不怎麼跟我們說話,人家大概是嫌我們粗俗,也不願意跟我們摻和,要說他有幾日話多了些,那還得是認識林才人的時候?!?
“林才人?”
“林才人在當時可是很受寵的,容貌出衆,那才叫一個回眸一笑百魅生,還聰明有腦子,跟朵解語花似的,皇帝幾乎走到哪都帶著她,寸步不離,本是極好的命數,不過還不到一年呢,眼看著就要晉位了,人沒了……”
“沒了?”這雲棠倒是不知道。
“不是說死了,是大活人憑空消失了,宮牆那麼高,門又守得嚴嚴實實,就這麼著,一個後宮娘娘,就這麼丟了。”
“這也太過匪夷所思,那林才人可是得罪過什麼人?”
“怎麼可能沒得罪過,這宮裡頭的貴主兒表面上看著都和和氣氣,其實誰也沒跟誰真正交心,你瞧著這倆人走的近了,那不過是因爲利益暫時走到了一起,過不了幾天,這幫派就又換人了,那時候林才人可因爲得寵樹了不少的敵,尤其是梅婕妤,她和梅婕妤同日進宮,本來感情好的很,後來因爲爭寵,鬧的不可開交,公公和宮女們私下裡都知道。”
“梅婕妤?可不就是前幾日死的那個?”
周順嘖嘖兩聲,“可不就是!那叫一個慘!那天我大早上就有差事,不然也去瞧瞧了!”
“那林才人是什麼個出身?”
周順想了想,“那我還真不清楚了,只知道是南方人,家裡頭也不是十分的有權勢,不然怎麼會只封個才人?我記得她來的時候還帶了個大丫鬟,一開始兩人相依爲命,後來因爲主子受寵,那大丫鬟一下子到尚功局做了個女史,當然了,不是你們那個尚宮局,是另一個,功夫的功,現在好了,做到了司珍處的一把手,人家飛黃騰達了,主子沒了,倒是便宜了她。”
雲棠想起小田說的話,真是巧了,這就對上了?“你說的是孫司珍孫大人?”
周順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她!”又舔了舔嘴脣,笑嘻嘻的盯著雲棠,“小姚大人,我可是把您當朋友了,纔對您知無不言,這關於林才人的事兒宮裡頭可不讓亂說,您可千萬得替我保密呀!”
雲棠連忙答應,“那是肯定的,小順公公跟我說了這麼多,我怎麼也不會出去給你添麻煩,你放心,連我娘都說我嘴嚴實,這事我一定保密!”
又想了想周順說的那些,不覺打了個冷顫,“這宮裡頭……可真是可怕,動不動就要人命吶。”
周順也表示同意,悲春傷秋的嘆了口氣,“是唄!主要是人心摸不明白,這人吶,今兒個還跟你一起聊天呢,明兒個就可能給你下絆子,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昨兒個我和小喬還說,咱們今日是朋友,可別日後因爲那點利也撕破了臉皮,我周順別的能耐沒有,就是講義氣,今日是朋友,咱們日後也是朋友,是朋友就得講一輩子的義氣!”
沒想到,這周順也是個性情中人,雲棠微有些感動,忙鄭重點頭,“那是自然,能交小順公公這樣的朋友,是我的運氣好!”
周順也高興了,正經事兒說完了,三人又聊了幾句別的,因著明日還有差事,也就都早早的回去了,小順還挺仗義,說怕兩個姑娘再遇到什麼不好的,說什麼都要送送她們,一直送到清暉閣樓下,這才自己小跑著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