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 有些女人就是如此,比如獨孤婧,你若直接跟她說, 要去幫一幫採菱, 她指不定怎麼編排你白眼狼, 可你若先把那人數落一頓, 再表示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 要她知道你是站在她這一邊的,再請求什麼也就不難了。
這邊一成功,那頭就趕緊告知了谷夏和松陽。
松陽自是極其滿意, “我就知道你這丫頭靠譜,這才一天, 就把事給辦妥了!”
連谷夏也忍不住誇讚幾句, “誰道我們雲棠癡傻?她纔不傻, 不過是懶得用心眼兒罷了!”
雲棠被他那句“我們雲棠”叫的美滋滋,不知不覺, 他們已成了自己人了,在這深宮裡頭,他就像是一位隨叫隨到處處護著你的兄長,雖有時有些毒舌的毛病,但你求到他的時候, 他是連聲兒都不帶吭的, 能幫的都會鼎力相助。
再者說, 他那麼神通廣大, 有什麼是他幫不了的?
不得不說, 支撐她在這複雜的宮牆之內披荊斬棘,不斷前行的, 除了爲在那些個瞧她不起的人面前擡起頭來,還有鬼爺……他功不可沒,起碼他叫她沒那麼孤獨,即便在李連走了之後。
他們反倒把她誇的不好意思,連忙擺了擺手,只對松陽說,“小事而已,道長謬讚了。”
***
一切安排妥當,雲棠早對採菱交代了實情,待雲棠帶著松陽、谷夏和穆霄到來,採菱正端坐在小椅上,見人來了連忙迎接。
當然,除了同來的幾人,無人能看得到谷夏。
採菱到底是宮中嬪妃,幾人先朝她行了個禮,這纔開始了此行的目的。
松陽在忙著四處觀望,當然,這紫蘭殿裡住著的除了採菱,還有個薛才人,不過這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叫松陽道長看看採菱的屋子,再順道把她那也看了,也沒人敢說什麼。
旁人各忙各的,只是穆霄,定定站在原處,盯著採菱的肚子,仿若若有所思。
她這般盯著,把採菱也盯的頗爲不適,秀眉輕蹙,甚至有些惱了,心中只想:雲棠怎的交了這麼個朋友,一個勁兒盯著人看,沒禮數極了!便故意將廣袖擋在身前,用眼神示意著雲棠。
雲棠剛在問松陽情況,此時轉過身來,正巧看到這一幕,知道採菱臉皮薄,忙把穆霄拽了過來,“發什麼呆呢?你去跟著道長,看看他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支走了穆霄,這才湊近採菱,“菱兒,別生她氣,她這人作爲女孩兒是粗獷了些,可到底不是個壞人。”
採菱被穆霄盯著,不知爲何,偏覺得有一絲心緒不寧,彷彿被她看透了什麼似的,可又連自己也摸不著頭腦,感到雲棠拉了拉自己袖子,這才緩過神來,把手覆在雲棠手背上,“你的朋友,人品總不會錯的,只是缺少了些該有的禮數,雲棠,有時候人是好人,可也得慎交,莫叫腦子不靈光的拖了後腿。”
雲棠知道她所擔心,無非是覺得穆霄這般是腦子不夠用,知她好心,可心中又疑惑,穆霄這人,雖說很多時候不拘小節,可也不至於失禮到這般程度,定是發現了什麼,也不覺朝著採菱的腰身看去,從前不知道,這回知道她懷了身孕,倒好似真有些微微隆起似的,難不成是有什麼問題?
不敢表現太多,只對採菱寬慰一笑,“這人講義氣,我蹲大牢的時候,她去過許多次,甭管她什麼樣,就靠著她這般仗義,我也是當她作朋友的。”
她這般說話本沒什麼別的,誰知聽到採菱耳朵裡變了味,她那時候蹲大牢,她剛剛被晉位,可是一次也沒去過的……可她比誰都要擔心,她也試了找人周旋,不過是身不由己,她能有多大的能耐?
見她變了臉色,雲棠這才覺得不妥,忙去摟她脖子,“哎呀呀,咱們兩個誰跟誰?我還不知道你?菱兒可是最最疼我的人!”又趴在她耳邊,“就知道有身孕的女人脾氣大,還真是!”
她說話的氣息就在她耳邊,把她耳根子噴的癢癢的,採菱這才噗嗤笑了,摸了摸自己肚皮,“小傢伙,這是你小姨,雲棠姨姨,孃親最好的朋友。”
她笑的甜美,或許每個女人在得知自己正孕育著生命之後,都會對未來充滿著憧憬與希望,看她這般,她也覺得欣慰,連忙跟著瞧她肚皮,“哎呦呦,小傢伙,我可不是託了你孃親的福?做小皇子的姨姨嘍!”
她倆這般說著,穆霄蹙著眉頭朝這裡望了一眼,又是看了半晌,這才默默轉過頭去,與松陽說話去了。
雲棠捕捉到這一幕,愈發確定她發現了什麼,一直待松陽要走,她也跟著走了,才把穆霄拉到一邊,“穆霄,今日在紫蘭殿……”
穆霄早知她要找她,似乎覺得還是不夠隱秘,又拽著雲棠走了一陣,躲在一處假山之後,才抿了抿嘴脣,“你那朋友肚子中懷的怕是個髒東西。”
她有些不明白,“髒東西?是指?”
穆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說了,我的眼睛可以通靈,我見了她,才發現她那肚子裡竟是一團污濁之氣……沒有形體,卻在極速生長著。”
這話把雲棠說的頭皮發麻,“穆霄,你可別開玩笑?!”
穆霄眉頭皺的更緊,“我從來不開玩笑。”
這時的雲棠纔是真正亂了陣腳,腦子裡一片混亂,首先能想到的還是谷夏,她沒有法子,連穆霄都不知那是什麼,或許只能求助谷夏……
***
然而谷夏也爲難起來,他雖自詡見多識廣,可這樣的怪事還是聞所未聞的。
遂又只能去求助松陽,本以爲也是徒勞無功,或是穆霄看錯了,誰知松陽大吃一驚,從檀木椅上直接彈起,“什麼?!鬼胎!!”
衆人面面相覷,何謂鬼胎?
松陽略捋了捋胸脯,這才坐回原處,“鬼胎,便是男鬼與活著的女人交合,使得生者懷胎,可這胎兒不同尋常,也是鬼魂之陰氣所化,待到胎兒降臨之日,也便是母體耗盡之時。”
雲棠聽此,只覺眼前黑了一片,腳底也有些發軟,幸而被谷夏和穆霄一人把住一邊,這纔好不容易站穩,就是這一瞬,面如白紙,脣也失去了血色。
“道……道長,母體耗盡,便是……便是……”
見松陽無奈點了點頭,更覺絕望,一行清淚滾滾而下,那個曾給自己縫補衣裳的姑娘,那個曾朝夕相對的姑娘,那個給她入宮以來第一份溫暖的姑娘,她說了要叫孩兒叫她姨姨的,鬼胎?什麼鬼?
“可有什麼補救的法子?”
松陽瞇了瞇本就不大的眼睛,又突然睜開,“法子是有,還需得看她是否願意。”
這次是谷夏替她問了出口,“怎麼做?”
“這鬼胎到底是依託其父的陰氣存活,若是要救人,唯有誅鬼父……斷其根路。”
雲棠閉了閉雙眼,酸楚泉涌而出,菱兒啊菱兒,你是爲何……
她想起採菱那瞧著自己肚子的期盼目光,要如何與她說呢?
可無論如何也要說,她驀地睜開眼睛,動了動脣,“此事我與她說。”
誰道松陽仍是搖了搖頭,“既然胎兒都有了,就說明與那鬼……你那朋友是願意的,你確定她就能狠下心來,殺死孩子的爹爹?”
雲棠甚至想要抓狂,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如何呢?
感到谷夏伸來手臂,身子彷彿更加無力了,軟綿綿倒在谷夏的身上,心中悲痛不能自抑,菱兒啊,我最好的朋友,你狠得下心麼?可我不能讓你就這麼死了,我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