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笑著道:“沒關系,權當讓他們。要不是憑借運氣,早在幾局前綠隊就輸?shù)脹]機會翻盤了……”
楊仲言先去摸了摸壽哥的頭,隨后勾了肩膀,笑嘻嘻道:“不過是輸了幾個小玩意兒,壽哥要是再念叨就顯得咱們小氣了。”
沈玨雖心里有些舍不得那白玉美人,不過既是肯拿出來作彩頭,就有了輸?shù)臏蕚洌阋颤c頭道:“就是,又不是旁人得了去,不過是幾個彩頭……”
綠隊的幾位,都已經(jīng)興高采烈地慶祝勝利了。
只有楊慎,經(jīng)過最初的興奮后,有些冷靜下來,不由自主地留心壽哥反應。
如此“弄巧成拙”,別說是壽哥,換做旁人也會羞惱。
沈全還罷了,年長大家?guī)讱q,說話也寬和厚道;楊仲言這個小胖子直接動手動腳,又是摸頭,又是勾肩搭背,這也太自來熟了。
稀奇的是,壽哥不僅不惱,神色反而緩下來,拉著楊仲言、沈玨兩個小的,已經(jīng)商量什么時候再比一回了。
難道這白龍魚服,還是經(jīng)常事?東宮真要在宮外有半點閃失,牽連的可不是一個兩個人。
楊慎覺得自己額頭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他望向沈瑞,就見沈瑞正笑著恭喜高文虎、徐五等人。何泰之這小子,更是可氣,美滋滋地逗壽哥道:“壽哥,你可幫了大忙了!我贏的東西,分你一半如何?”
壽哥下巴一抬,嗤笑一聲,道:“我就算幫了倒忙,起碼心意是好的,也有力氣,這次不過是力氣用過了……誰跟你似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十局下來,你得了一分沒有?”
何泰之被揭了短,滿臉不服氣道:“我這不是年紀小,得意什么?你比我大呢……”
“才大幾個月而已,你要是拿年齡說事,那以后就只能跟小娃娃比力氣了……”壽哥輕蔑地看了何泰之一眼。
何泰之被說的惱了,看著沈瑞道:“瑞表哥,以后我跟著你練拳,旁人便罷了,我就不信以后力氣比不過壽哥……”
壽哥力氣雖比何泰之大,不過看起來并不比何泰之結實,反而顯得略單薄。
“好,只要你有毅力就行……”沈瑞道。
“什么拳?”壽哥與徐五不約而同地問道。
沈瑞笑道:“尋常的養(yǎng)生拳罷了。”
沈玨得意洋洋道:“才不是,瑞表哥這套拳不僅強身健體,打架也不怕呢!”
壽哥與徐五聽了,都好奇地圍了過來。
沈瑞無奈道:“大家跑題了,既決了勝負,那先分了彩頭。有什么話,一會兒回屋里說去。”
如今正是隆冬時節(jié),大家在外頭待的時間挺長了。方才游戲時,不覺得什么,這一停下來,就覺得冷了。
大家無異議,沈瑞就讓綠隊先將自己的彩頭收回去。至于沈瑞那只紫金獅子,他拿了出來,就不準收回去,就直接送高文虎。高文虎本推辭不要,被沈瑞說了兩句才收下。
紅隊輸?shù)牟暑^都擱在一個托盤上,因綠隊高文虎出力最多,大家就讓他先選。
攏共是四樣,玉馬墜,鑲寶石金戒指,白玉美人,羊脂玉平安無事牌。
要是眼光好的,自然能看出那羊脂玉平安無事牌材質(zhì)最好,玉馬墜次之,白玉美人是把件材質(zhì)就差些,不過因塊頭大,雕工精細,倒是不比玉馬墜便宜;寶石戒指看著華貴,實際上價格并不高,要不怎么說黃金有價玉無價呢。
高文虎出身庶民之家,這兩年因認識壽哥有了些奇遇,也是在拜師習武上,家境并無什么變化,眼光就也是沒長進。
在他看來,寶石金戒指最貴,白玉美人次之,玉馬墜再次之,羊脂玉平安牌牌連個花也不雕,肯定是最便宜的。
眼前都是官宦子弟,高文虎怕他們嫌棄壽哥的東西不好,就直接撿了平安牌出來,憨笑道:“我選這個……”
除了楊慎眉毛跳了跳,心中拿不準高文虎是運氣好、還是曉得壽哥之外,徐五與何泰之都沒異議。
要是按照出力多少,第二個該輪到徐五,不過他遲疑了一下,道:“還是楊世兄先選,要沒有你奮力一搏,咱們也贏不了。”
楊慎搖頭道:“徐兄就趕緊挑了吧,外頭這么冷,大家還等著。”
徐五這才看向托盤,倒是沒猶豫,直接抄了那白玉美人攏在袖子里。
沈玨正盯著白玉美人,見狀低頭哧哧地笑。也就是徐五能選這個了,他無法想象一臉方正的楊慎拿了那白玉美人會什么樣子;至于何泰之,即便有了字又如何?毛沒長全,還是小孩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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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后罩房。
徐氏坐在臨窗榻上,看著玉姐做針線,時而還指點一句。
玉姐手中拿著的是鞋幫,是一雙素面薄棉男鞋,只在圈口用一圈暗線繡了萬字紋。至于鞋底,玉姐力氣不足,就由專門的針線人納了。
這雙鞋是給沈玨做的。
去年沈玨沒走時,玉姐與沈玨是兄妹,如今沈玨回來,兩人成了堂兄妹。
饒是如此,玉姐也沒有就此疏遠了沈玨。
沈家小一輩攏共就四個孩子,堂兄妹與兄妹又有何區(qū)別?況且玉姐心里也明白,要是論起感情深厚來,沈瑞與沈玨之間要比自己更親厚一層。
玉姐想好了,反正都是兄長,兩面都敬著,總是不會錯。
否則她要是真的親近沈瑞、遠了沈玨,二房長輩不高興不說,連沈瑞也未必領情。
徐氏道:“你二哥今曰請客,接下來該輪到你了,到底都請哪家小娘子,可有了成算?”
玉姐取了一張花箋出來,上面用簪花小楷列了幾個名字:“女兒就想到這幾個,母親您看看……”
頭一個就是楊家二姐,今年十二歲,是楊鎮(zhèn)的庶女,楊仲言庶妹,不過去年冬記在嫡母名下,隨后就定下了親事。定的不是旁人,正是楊廷和的庶出二子楊敦。
楊敦雖是庶出,今年不過十歲,不過美姿容,才思靈敏,是不讓嫡兄楊慎的神童才子,讓楊鎮(zhèn)看上眼,舍不得放手,這才將庶長女記嫡,主動提了這門親事,求了這個女婿。
第二個是三太太的侄女,田家四姐,今年十三歲。
第三個是夏御史家的大姐,今年十二,與沈家在一個胡同里,是街坊。
第四個則是何家三姐,是何泰之的堂姐,今年十三歲。
徐氏點頭道:“怎么不多叫幾個小娘子?人多熱鬧些。”
玉姐抿嘴一笑:“這些不算少了,還有一位客,女兒不知當請不當請?”
徐氏莞爾一笑:“可是你二哥央求你什么了?”
玉姐掩嘴而笑道:“正是,二哥說要是便宜讓女兒也往楊家遞份帖子,還說楊姐姐年齡尚幼,就此拘在家中太可憐了。”
按照年紀,玉姐比楊恬要大三歲,不過因為對方是未過門的大嫂,只能以姐呼之。
徐氏輕哼道:“瞧瞧,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這還沒娶呢就庇護上了。”
玉姐起身,到了徐氏身邊,壓低了音量道:“母親可知二哥說過什么?”
徐氏好奇道:“說了什么?”
“二哥說,楊家太太到底是繼母,年歲又輕,自己都沒生養(yǎng)過,怎么會教導女兒?要是楊姐姐能來咱們家,由母親教導就好了……”玉姐道。
徐氏失笑道:“這才是孩子話呢……又不是鄉(xiāng)下,連童養(yǎng)媳都出來了……”
玉姐笑道:“二哥會心疼人,倒是巴不得楊姐姐來咱們家做童養(yǎng)媳。”
楊恬今年十歲,孫敏當年進沈家時也是十歲。
徐氏心中嘆息一聲,要是當年二老爺對孫敏有現(xiàn)下沈瑞對楊恬的一半憐惜,就不會發(fā)生后面的事,男人心腸軟總比心腸硬要好得多。
“既是你二哥提了,就加上吧……你這小姑子請客,楊家那邊也不好攔著恬姐出來……”徐氏道。
玉姐點頭道:“好,就按母親說的辦,之前我還擔心會為難了楊姐姐,正拿不定主意……”
徐氏看了看外頭天色,叫了紅云:“打發(fā)人去前頭瞧瞧,看看二哥他們回了屋里沒有?外頭冷著,可不敢多待。”
紅云應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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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沈瑞帶了一行人,沒有去前院客廳,而是直接去了九如居。
方才在外頭站了一個來時辰,又是用手抓東西,臉上緊繃繃的,手上也不干凈,沈瑞就帶大家過來凈手凈面。
加上天冷,前面客廳比不得這邊,沈瑞打算將席面也擺在這邊。
在戶外玩耍,沈瑞也擔心大家吹著凍著,早就叫人預備著滾熱的姜茶。眼前眾人,不單單壽哥一個尊貴,其他人病了,沈瑞也不落忍。
大家到了屋子里后,一人先來上一大碗姜茶驅寒。
柳芽、春燕帶了兩個小婢,端了熱水進來服侍。
徐五看了兩眼,面露怪異,低聲對楊仲言道:“怪不得你這表弟能得‘案首’,這家中長輩看得是不是也太嚴了……”
楊仲言使勁捶了他一下道:“胡思亂想甚呢!”
楊慎也看了看柳芽、春燕兩個,臉上卻是隱隱露出笑意。
沈全、何泰之他們過來都是登堂入室,倒是不見外,因屋子里熱氣迎面,就直接去了外頭氅衣,帽子也去了。
高文虎與壽哥上回來是在客廳,沒有到這邊來,高文虎帶了拘謹,壽哥則是滿臉好奇打量開來。
九如居里陳設十分簡潔,百寶格隔斷上也只有幾件木石擺件,不見金玉之物。
不過簡潔并不簡陋,墻上就掛著兩幅名人手書。
等大家凈完面,席面也擺上了,除了六冷六熱十二個碟外,主菜是四道鍋子,羊肉白菜鍋,山雞香菇鍋,干鍋黃魚,砂鍋煨鹿筋。
擺了滿滿一桌子,上的酒水,就是加熱過的米酒,管飽卻不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