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許少爺?shù)模俊泵瞎鹕揭姉钫潢P(guān)了房門, 神神秘秘的，隱約有了些猜測，“關(guān)于左相和許少爺?shù)模俊?

楊正卿點頭, “左相和許少爺?shù)年P(guān)系應(yīng)該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你莫聲張了去。”

孟桂山點頭, 轉(zhuǎn)而又止不住地問, “你和左相神神秘秘地謀劃些什么, 怎么現(xiàn)在又要跟我講，莫不是……左相讓你做的，你做不了, 要我來幫忙？”想到了這一層，孟桂山臉上止不住地得意。

“是我要你幫忙, 也是為了左相。”楊正卿承認(rèn), 解釋道：“左相要用許少爺, 但下不去狠手。”

孟桂山心里一驚，這又是什么跟什么, 這倆人不是那個斷袖分桃的關(guān)系嗎？什么時候又變成用不用，下不下狠手的關(guān)系了？

楊正卿看出了孟桂山的驚愕，但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故事要從清瑞帝周柄癸御駕親征說起。

清瑞帝周柄癸當(dāng)年隨鎮(zhèn)北大將軍白沐御駕親征, 意外戰(zhàn)死沙場。清瑞帝死后, 周柄坤奪帝位, 自封為清晏帝。

但由于名不正言不順, 朝野上下非議之聲諸多, 民間也有各種各樣關(guān)于清瑞帝死亡真相的謠言，擴(kuò)散開來。

一說, 當(dāng)年北方蠻族的勢力根本無法與白沐將軍抗衡，清瑞帝實際上是被周柄坤派出的人所暗殺的。

二說，清瑞帝根本就沒死，周柄坤弄了個尸體硬說是清瑞帝已死，而那個尸首根本就沒有頭。然后又聯(lián)合了左右宰相和三省五部，暗中奪/權(quán)稱帝。

三說，清瑞帝是被白沐殺死的，白沐將軍在西北謀反，與周柄坤里應(yīng)外合，共同篡奪了帝位。但周柄坤稱帝后，兔死狗烹，怕陰謀敗露而想置白沐將軍于死地。

四說，白沐將軍與周柄坤并沒有合謀，反而是周柄坤怕白沐將軍說出真相，而將白沐將軍滿門抄斬，將白沐將軍的鎮(zhèn)北軍治罪、拆散、重編。并且開始打壓兵部的勢力。

不管真相如何，白沐將軍被廢黜，滿門抄斬，鎮(zhèn)北軍被拆隊重編，軍部的勢力被削減，文官的勢力被擴(kuò)大，都是清晏帝周柄坤在位時，實實在在干了的事情。

但白沐將軍的余部并沒有全部被清剿，被歸編，一部分人逃到了南邊，自封為鎮(zhèn)南大將軍。另有一個人與軍隊散了之后，落草西北的馬幫，后來又當(dāng)上了馬幫的首領(lǐng)，此人名為齊昊。還有一個人輾轉(zhuǎn)了很多地方，現(xiàn)在在呂左相麾下。

“這個人就是你？”孟桂山聽了一整個故事，終于明白明白過來了，“那個輾轉(zhuǎn)了很多地方的人，投奔呂左相麾下的人，就是你？”

楊正卿點頭。

但不對啊，孟桂山有疑問，“你不是前禁軍教頭嗎？如果你是白將軍的人，那么你應(yīng)該早就被清晏帝打壓得不知道哪里去了，怎么還能坐上禁軍總教頭的職位呢？莫非你叛變了白將軍？”

“說來慚愧……”楊正卿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顯然有一段往事不愿說出，但由于他現(xiàn)在要找孟桂山幫忙，所以不得不坦誠相待，實話實說，“我并不是一開始就在白沐將軍的鎮(zhèn)北軍中的人，而是呂尚書為了陷害白家而派到白將軍部隊里面潛伏的……奸細(xì)。”

“你，你……”孟桂山張口結(jié)舌地說不出話來。他一沒想到楊正卿這個濃眉大眼、滿身肌肉的武行，居然是個奸細(xì)；二沒想到他居然是呂家派過去的，而且應(yīng)該早已和呂益相識；三沒想到呂家居然和白將軍有關(guān)系，還是陷害了白將軍的罪魁禍?zhǔn)住?

當(dāng)年周柄坤奪了帝位之后，無論如何都想把當(dāng)年知道真相的白沐除掉。

呂家大老爺呂敬趁機給周柄坤獻(xiàn)計，試圖給白沐安一個謀反的罪名。而楊正卿作為呂敬的下屬，便被安插到了白沐的軍隊中，去找白沐試圖謀反的把柄。

西北戰(zhàn)事再起之時，白沐將軍請求援軍，朝廷批準(zhǔn)。但送虎符的副將，將虎符呈上了當(dāng)時的兵部勘驗虎符的官員之后，左等右等再無音訊。

朝廷遲遲不肯調(diào)撥兵馬，而西北的戰(zhàn)況則愈演愈烈。

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白沐將軍以七萬兵馬抗擊了北方蠻族的十萬大軍。平息了西北的戰(zhàn)亂之后，鎮(zhèn)北軍元氣大傷，但朝廷非但沒有予以嘉獎，反而接到有人參本，說白將軍沒有虎符，私自調(diào)兵。

周柄坤不知道是真不知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串通好了，接到了奏報之后便連下三道圣旨召喚白沐立即班師回都城，結(jié)果這三道圣旨無一例外地中途便被扣了下來。

結(jié)果自然可想而知。白沐以私調(diào)軍隊、抗旨不遵、意圖謀反的三項罪名被滿門抄斬，而鎮(zhèn)北軍則遭到了大清洗，殺害的殺害，遣散的遣散，整編的整編。

從此以后，白沐將軍和他的鎮(zhèn)北軍在周朝銷聲匿跡。

“我當(dāng)時在白將軍軍中，本是奉呂敬之命去查白將軍意欲謀反的罪證，結(jié)果非但沒找到半點白將軍謀反的證據(jù)，反而目睹了周柄坤與呂敬陷害忠良，殺人滅口一系列卑鄙行徑……”楊正卿說到此，握緊了拳頭，低頭沉默不語。

孟桂山知道他已是氣急，試圖安慰，但話到嘴邊卻不知該說什么。

楊正卿沉默了一陣，重新開口，“鎮(zhèn)北軍被清剿之后，我被呂敬調(diào)回了京師，成了禁軍教頭。算是茍且活著，但寢食難安。當(dāng)我知道白將軍的余部在南邊另立朝廷之時，本想去投靠，但……鎮(zhèn)北軍遭到清洗之時，我不見蹤影，若是再被他們查出我曾擔(dān)當(dāng)了周柄坤的禁軍教頭，那我真是……”楊正卿又有些說不下去了，七尺漢子竟有些哽咽難言。

“我明了，我明了。”孟桂山安慰他。以楊正卿的立場，確實沒有什么理由可以回歸鎮(zhèn)北軍了。

楊正卿理了理情緒，繼續(xù)說起了齊昊與馬幫的故事，“齊昊本是白沐將軍麾下的一員營長。鎮(zhèn)北軍被清洗之時，他被蠻族俘獲又逃了回來。回來之后聽聞白沐將軍意圖謀反，鎮(zhèn)北軍被清剿，便覺得自己也是叛徒之身，無處可歸，便在西北馬幫落草為匪。”

“又過了幾年，齊昊憑借功夫與威望成了馬幫首領(lǐng)。朝廷招安之時，他覺得這是一個洗刷自己叛徒罪名的好機會，于是帶著馬幫去接受招安。在都城見了我之后，才知道了當(dāng)年白沐將軍被陷害的真相。”

“知道真相之后，他與我打了一架，悔不當(dāng)初。于是拋官棄職，打算南下投奔白將軍的余部去。”

“而我在當(dāng)了幾年禁軍教頭之后，實在是良心有愧，不愿再替朝廷做事，也自覺無臉去面對白將軍的余部。遂回鄉(xiāng)歸隱。”

“后來趙宥在蜀中練兵，說要匡復(fù)正統(tǒng)，立清瑞帝的二兒子為帝，讓我來操練軍隊。我本不愿，百般推卻，但當(dāng)聽說竟是呂敬的三兒子呂益要匡復(fù)清瑞帝的時候，覺得這事情真是蹊蹺了，才答應(yīng)趙宥來看一看。”

孟桂山聽出門道了，“等等，你方才不是說是呂敬幫著周柄坤陷害了白將軍嗎？左相是他的三兒子，怎么會來反周柄坤，匡復(fù)清瑞帝呢？”

“我也是不懂，所以才想來探個究竟。”楊正卿道：“后來見了呂三少爺，也就是左相之后，左相說也并不是想匡復(fù)誰，只是想滅了周頤湘。一則是因為周頤湘查抄了呂家，二則是因為他爹周柄坤誣陷了白沐將軍。”

“我不明白了……”孟桂山聽著有些糊涂，呂益為了報呂家抄家之仇尚可以理解，但為何還要踢白沐將軍報仇？呂家當(dāng)年也是為虎作倀，陷害忠良的罪魁禍?zhǔn)撞皇敲矗俊白笙酁楹我驗榘足鍖④姷氖屡c周頤湘為敵？”

“說來真是天意弄人……”楊正卿嘆了口氣，“許白許少爺，是白沐將軍的兒子。”

“什么？”孟桂山驚得幾乎要跳起來，他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過大了，急忙捂住了嘴，“你說什么？你怎么知道？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

楊正卿示意讓他噓聲，繼續(xù)說道：“白沐將軍被滿門抄斬之時，曾派人將他的夫人與他剛出世的兒子偷偷送出去。當(dāng)時我聽命于呂敬，要在白家被滿門抄斬之時仔細(xì)盯著，不留一個活口。但在他們出逃之時，我下不去手，反而幫他們攔下了追擊的官兵。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對的事情，為白將軍留了一絲血脈，所以這么多年，我還能茍且活著，不被自己的羞愧之心折磨致死。”

“后來我在都城見了齊昊，跟齊昊說了這件事之后，齊昊說他在一個地方的一戶人家里，見了個孩子。那孩子本姓白，被收養(yǎng)之后改姓許，名為許白。而那個孩子的年齡，正好和白將軍送孩子出逃的時間對得上。我們便想找到那個孩子，再由齊昊帶著去南邊。但去了收/養(yǎng)/孩/子的那個姓魏的人家，孩子卻不見了。姓魏的人瘋瘋癲癲，而孩子的養(yǎng)母也不知去向。我們在四周都找遍了也不見蹤影，只得放棄。”

“再見到呂少爺?shù)臅r候，呂少爺說許白就是那個許白，就是當(dāng)年我和齊昊要找的孩子。機緣巧合之下，他竟被拐賣，然后又被呂少爺買了去。實在是天意啊！天意！”

“所以說……許白就是當(dāng)年名震西北的白沐白將軍的兒子？”孟桂山瞪大了眼睛，都說天道好輪回，但輪回了一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當(dāng)年被陷害的白沐將軍的兒子，竟與陷害他的呂敬呂尚書的兒子，搞到了一起？